炮兵營多了五十號人吃飯，身爲營長的李維先也就是打個招呼的事兒。營長的朋友要來吃飯，司務長有啥說的？吃也不是吃他家的，不就是多做幾十口人的飯嘛，多大點事兒？
多炒兩鍋菜，多蒸幾鍋米飯，也就是個把鐘頭的事兒。五百軍的弟兄們一路忍飢受凍的，帶隊的秦參謀還有胃病，大家夥兒爲了應付那個軍閥旅長，帶着病的出來搞拉練。李維先爲了照顧同爲國軍的袍澤弟兄，硬是讓秦參謀領着他的弟兄跟着他第一批開飯！反正後頭做的還有，炮兵營的弟兄可以先吃個半飽，等第二鍋做熟了再接茬吃嘛！
九十九軍的兄弟太熱情了，張二孬和他的士兵們感動得不得了，爲了感激友軍的盛情，每人捧着個大海碗吃了三大碗，比他們平時在部隊的飯量還要多出半碗去。
做飯有伙伕，司務長是領導不用親自動手，端着個碗在飯桌旁邊邊吃邊轉，挨着桌的串，看看戰士們對今天的伙食有什麼意見沒有，也是看看飯菜做得夠不夠吃，不夠了好讓廚房隨時加。轉着轉着，就轉到五百軍這些人吃飯的桌子跟前了。
“怎麼樣？五百軍的兄弟們，咱們九十九軍的伙食還過得去吧？”平常也沒個外人來吃飯，今天忽然來了這幫子不是一個軍的，司務長看着就感興趣。好勝之心人皆有之，已經一把年紀的司務長也想從這幫人嘴裡知道，九十九師炮兵營廚房做出來的飯，是不是比五百軍的好吃。
“嗯，嗯，很不錯！真的很好吃！香！”
親眼看着這幫小夥子一個個狼吞虎嚥的樣子，再聽到滿耳朵裡的讚歎聲，司務長臉上就笑開了花，“好吃就多吃點！都是年輕小夥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能吃多少吃多少！”
再也沒有哪句話比好吃兩個字的評語更能讓廚師高興的了！司務長現在雖說當領導了，不用親自下廚掌勺了，可廚房裡那些人哪個不是他的徒弟？別人說炮兵營廚房做的飯好吃，就和當着面地誇司務長手藝高是一樣的。
“呃，飽了！我都吃了三大碗米飯了，再吃就撐死了！哎，你說，人家九十九軍做的飯就是比咱們平常吃的香啊。”一個戰士摸着肚子站起來了，這位吃得滿嘴油滋滋的，站起來的時候還打了個飽嗝，“我平常的飯量是兩碗半，今天吃了三碗，吃撐着了！”
旁邊正吃飯的戰士一陣笑，“沒出息，一吃別人家的飯就可勁兒的吃，丟人不丟人？”
司務長笑了笑，端起碗往嘴裡扒了兩口飯，和這幫年輕人一起吃飯就是香，連他都想多吃半碗了！
下午的時候，秦寶山像是吃飽撐着了，要遛遛消化消化食兒一樣，帶着兩個親隨在九十九師炮兵營裡頭就逛遊開了。李維先是營長，事兒比較多，沒工夫一直陪着他，把司務長派出來招待這位新結識的友軍弟兄。
不過，李營長可是給司務長交代了，看看是可以，不能讓這五百軍這幫人到他們的大炮跟前去！就算是兄弟，就算是友軍也不行！軍營有軍營的規矩，任何人也不能壞了軍紀！人家李營長還是很能堅持原則的。
好在這位秦參謀也是軍隊裡的人，知道重要軍事設施的保密原則，人家也並沒有讓司務長爲難，領着倆隨從只是遠遠的看看，和司務長隨便的聊聊中午的飯菜，以及剛過去的那場會戰。長沙會戰兩支軍隊都參加了，戰爭進行得那麼慘烈，兩邊的人能聊到一起的東西多得是，誰也不會嫌悶。
跟在秦寶山身邊的兩個隨從就是張二孬和他的警衛員。秦寶山是獨立旅的作戰參謀，真正有文化、會做圖的參謀人才，在和司務長說話的空擋朝炮兵陣地時不時的瞟一眼，回去畫個九十九師的炮兵佈防圖出來完全沒問題。
“咦？那是三七戰防炮嗎？我們獨立旅好像也有兩門呀！”光是用眼睛看隻字不提，同樣會讓人懷疑的，秦參謀適時的議論一下九十九軍的大炮型號，並且和他的獨立旅進行一下對比。
“哦？你們獨立旅也有這東西？”這回輪到司務長驚訝了。我們是九十九師，中央軍主力，我們這兒有這東西不稀罕，你們五百軍這種雜牌部隊居然也有這種大威力的炮？還不是軍直屬的炮兵部隊，只是下面一個獨立旅就有，這就太讓人驚訝了。
“呵呵，這還是我們軍座的本事大！以前我們在五戰區的時候，我們軍座從李長官那兒要的！”說這話的時候，秦寶山一臉的欽佩。五百軍誰提到軍座的時候都是這幅表情。
司務長煥然大悟，難怪！五戰區李長官的大名聞名海內，中國人就沒有不知道的。人家手裡當然有戰防炮了，指頭縫裡隨便漏點，給五百軍個幾十門算個啥？司務長自然而然的這樣想着。其實他哪兒知道，李長官的武器庫裡也沒多少門這種戰防炮的。
“這跑別看口徑小，威力可是大得很呢！一炮下去，小鬼子的鐵皮戰車一打一個窟窿！沒跑！”
司務長就點頭稱是。這幾個客人還真是不錯，別看人家偶爾也議論大炮，卻從來不提到跟前去看的要求，這就讓司務長這陪客當起來很輕鬆了，要不然說出拒絕的話，還真是挺抹不開面子的。
當天晚上，張二孬和他的偵察分隊就在九十九師的炮兵營借宿了。
找塊平整的空地，營帳牀鋪什麼的都不用，五百軍這支拉練隊伍都帶得有。部隊出來野營了，露宿的工具怎麼能少得了呢？三角支架一紮，防雨帆布往上一搭，再把軍毯朝裡頭一鋪，一個野營帳篷就算完事兒了。之所以選擇到炮兵營裡來搭帳篷也好理解，這裡畢竟是軍營，安全性上要高上許多。沒有敵襲，也不會有什麼山貓野獸半夜鑽進帳篷裡，就是借炮兵營一塊地方而已。李維先想拒絕都不好開這個口。
午夜，李營長睡得正香，突然他的貼身勤務兵闖進寢室把他叫醒了，“營長，醒醒，師座電話！”
李維先一個激靈跳了起來，伸手從枕頭底下先把手槍拽了出來！戰場上養成的習慣，槍不離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