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傳來了一陣陣的驚歎聲，那是很多士兵在圍着李清風和虎柱子聽他們兩個在講昨天夜裡戰鬥和“回家”的過程。
雖然大家都是老兵了，可是在戰鬥的過程中打爆了日軍的毒氣桶卻還是第一回，所以大家都很樂意聽聽李清風講講這個過程。
是的，這種事那也只能聽李清風來講，小道士嘴皮子溜的很，要是讓虎柱子吭哧癟肚的講，那還不得把大傢伙憋死！
“我們往那個窯裡扔了顆手雷，然後就有小鬼子跑出來了，人家說啥咱們也聽不懂，可是回來的那些小鬼子卻又湊過來了。
我們兩個沒地方跑就也只能進去了，進去了就聞到了芥末味，楚天說了小鬼子有一種毒氣叫芥子氣嘛，我就猜那裡面的小鬼子是被嚇出去。
不過興許是有毒氣桶被手雷給炸出窟窿眼了，可我們兩個沒地方躲，虎柱子就掐了個毒氣桶給扔出去了，我在後面就補了顆手雷。
窯裡的毒氣漏沒漏漏多大我們兩個不知道，可外面的那個毒氣桶肯定是被炸漏了，然後小鬼子就跑嘛！
我們怕咱們外面的人也被薰着就讓他們也快跑，完了我和虎柱子就一人掐了個毒氣桶出去了還喊了一嗓子。”
“怎麼是掐？小鬼子的毒氣桶有多粗？”這時有一個士兵在一旁好奇的問。
“沒有汽油桶粗，和腰差不多吧，高也不到一米。”李清風解釋。
講到了這裡，李清風就是沒說，士兵們也能想到，李清風和虎柱子之所以要一人拿個毒氣桶出去，那是打算和小鬼子同歸於盡的。
李清風接着講了下去，他本就口齒伶俐，講起來那也是頭頭是道，自然博得了士兵們的陣陣讚許與喝彩。
不過，聽李清風講事的真的只是士兵，商震卻坐在屋子裡沒有動彈，反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小子，你你咋不去聽？”看到了商震這副樣子的王老帽湊了過來。
商震沒吭聲接着擺自己的那副樣子。
本來又弄到了新的二十響的王老帽那還是喜滋滋的，可是他一看商震這副樣子便又不爽了。
“你咋又這副不死不活的樣子？”王老帽氣道。
泥人尚且還有三分土性子，商震正爲怎麼完成旅長劉成義的任務而犯愁，眼見着王老帽說的不好聽就也氣道：“我正在尋思怎麼給你兒子保住他的爹！”
說完了，商震就站了起來，往院外去了。
“啥？”商震這話說的有些拗口還拐了個小彎，王老帽片刻之後才反應了過來，“你個小王八犢子，翅膀硬了是不？還敢拐着彎說我了是不？”
可是商震卻已經出去了，也只是給他留下了個背影。
王老帽撈了個沒趣，眼見着屋子裡剩下的幾個沒出去聽故事的士兵正看向了自己，他終是訕訕的說道：“你們聽到沒？聽到沒？這小王八犢子罵我？”
屋子裡剩下的那幾個都是商震手下的老人，比如侯看山了、錢串兒了、秦川了啥的。
他們之所以沒有出去聽李清風講戰鬥的經歷，實在是因爲他們的戰鬥經歷太多，險事經歷的多，自然也不太把頭一回經歷這樣事的李清風當回事。
而現在他們眼見着王老帽在商震那裡撈了一鼻子灰，一個個心裡憋着笑，可是卻絕不會在王老帽和商震之間站隊的。
錢串兒便站了起來說道：“我也去聽小道士講故事。。”
錢串兒這麼一走自然也就提醒了旁人，剩下的那一個個的也都站了起來嘴裡也是說出去聽故事，便也往外走了。
你說這一下子把王老帽給鬱悶的，他想發火卻又沒有理由。
可偏偏這時他就聽到已是一腳跨出門的馬天放低聲問秦川道：“你閉個嘴嘎哈？”
“我怕憋不住笑出來。”秦川是這麼回答的。
“你們這幫王八犢子，越來越不是揍兒了！”氣得王老帽在屋子裡大罵道，可是這時門外傳來的卻是老兵們一個個吭哧癟肚的笑聲，而接着就是錢串的吆喝聲：“小道士，接着講，咱們也想聽聽呢。對了，還虎柱子，你跟個傻逼似的在旁邊嘿嘿啥，你也說說！”
而此時的商震自然不會注意身後所發生的這點小插曲，他已經出了院子了，既然想不出好辦法，他就散步接着想。
由於是戰時，軍隊的駐地自然是有什麼條件就住什麼條件的。
商震的警衛連現在也還有一百來人呢，就剛纔的那個院子裡自然呆不下的，聽李清風講故事的畢竟只是少數，所以商震也只是往前一溜達就走到自己連另外的院子外。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他就聽到這個院子裡傳來了一個人的說話聲。
聽到別人說話那又有什麼奇怪的，可是偏偏這時那個說話的人就提到了九一八，這讓商震不由得就駐足聽了起來。
“本來參軍之前有着凌雲壯志的，可是自打九一八之後，咱們東北軍就一路走背字兒，人越打越少，現在都被小鬼子給攆到這兒來了。”那個說話人的語氣裡充滿了感嘆，甚至還有着一絲怨氣。
商震聽了個波瀾不驚。
他覺得這就是一個象自己一樣的東北軍士兵的牢騷話。
事實上，東北軍本來就是被日本關東軍給攆到這裡來的，或者說大部份的中國軍隊都被日軍給攆到這裡來了，否則如何丟了關山座座？
當然了，如果有那種一聽士兵有牢騷就會上上線的長官肯定是會大發雷霆的，可商震不是。
自打九一八，東北軍在關內都流浪八年了，那還不讓這些離家的遊子發發牢騷嗎？只要打仗不差，商震是絕不會干涉的。
可就在商震以爲這個士兵也只是發發牢騷他正要走開的時候，就聽到那個人卻是又說道：“現實中有那麼多的不如意，就覺得自己生不逢時。
可是現在想想，其實不是生活錯了，而是自己錯了。
生活，當然了，咱們現在主要是戰鬥。
生活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咱們卻以爲非得是咱們自己想的那個樣子，那你們說是誰錯了？不是生活錯了也不是戰鬥錯了，其實是咱們錯了啊。”
嗯？院外聽到這裡的商震不由得心中一動，這話說的雖然囉嗦了一些，可卻也有點大老笨講話的禪意了，雖然沒有大老笨講的精煉。
商震不由得沉吟了起來，不是生活錯也不是戰鬥錯了，其實是咱們錯了！
片刻之後，商震就微微的笑了。
是啊，現在看，打鬼子那又哪是一年兩年的事，自己着急又有什麼用？
要是碰到那夥小鬼子那哪怕損失再大也幹他孃的，若是碰不到那也沒辦法，反正小鬼子多着呢，還愁沒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