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日軍往武家坡山頂上又打出一顆照明彈,在那照明彈的輝光下,是影影綽綽的日本侵略者端着三八大蓋或尋覓或奔跑或射擊的影子。
而就在西北方向,一片樹林後面的開闊地上,八路軍區小隊的剩餘人員正拼命的往前方那片更大的樹林裡奔跑着。
“你們誰看到我們營長了?”有人大喊,那是錢串兒。
錢串兒這麼一喊,侯看山和沈木根幾乎同時答道:“沒看着呀!”
“還跑個**!”錢串兒罵人了,“快跟我回去接應營長!”
錢串兒這麼一喊,侯看山和沈木根轉過頭來便跟着錢串兒要往回跑。
“等等,我們跟你一塊兒去!”區小隊的人也停下了腳步,其中便有人說到。
現在他們距離武家坡不近也不遠,那照明彈再亮照到他們這裡光線就已經弱了不少,可能夠聽出說話的人是王川。
“你們就別跟着添亂了,到時候搞不定誰救誰呢!”侯看山沒好氣的回了王川一句,然後他跟着錢串兒沈木根就往回跑。
“等等,我也去!”人影綽綽的人羣裡又有人嚷道,嚷完也是拿着槍轉過身往回跑,那是焦鳳和。
焦鳳和這麼一動,和區小隊在一起的可還有十多名投奔商震的僞軍呢。
這些僞軍是奔商震來的,可不是奔八路軍區小隊來的。
便有僞軍嚷道:“老焦,你等等俺!”他一轉身也追焦鳳和去了。
剩下的僞軍面面相覷,本來他們還想猶豫商量一下的,只是這個時候時間這麼緊,哪容他們商量?
於是乎,每個人的決定全在於發自本心的,剩下的僞軍中便有也轉身去追的。
人都是隨衆的,如此一來,剩下的僞軍又如何肯和八路軍在一起,一轉身便也追去了,
這樣一來停留在原地的也只有八路軍區小隊的人了,八路軍可是要一切行動聽指揮的。
剛剛侯看山那一句你們去了也是添亂對於八路軍來講,實在是噎人,偏偏王川又無法反駁。
原因無他,侯看山也只是說了一句不照顧別人情面的實話罷了。
“大家快走!”就在王川被侯外山給噎愣的這一下後,倒是徐朗叫道。
“我不同意!算了,你們先走,我也回去接應商營長!”王川先是急了,可是轉念一想,他不得不承認,侯看山那句話是對的。
可以說是人家商震救出了他們區小隊絕大部分的人,而現在,商震爲了掩護咱們八路軍區小隊就落了單,自己這頭卻一個人都不派去救,王川心裡無論如何是過不去的!
“王川同志,你這是要違背黨的指揮嗎?犧牲少部分同志保存大部隊這不也很正常嗎?”徐朗拿出了自己最擅長的。
若是在平時,王川肯定要照顧徐朗的情面的,可現在是戰鬥,是你死我活的時刻,作爲一名老兵的王川,哪有功夫跟徐朗磨嘰,一急之下,他便冷冷地說道:“徐朗同志,我會把你在這次行動中的表現向上級如實彙報的!”
說完了,王川一轉身拿着盒子炮就追錢串兒侯看山他們去了!
“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撤退,難道都要死在裡面嗎?”徐朗也急了。
他如何不知道王川所說向上級如實彙報是什麼意思,在這次行動中,自己表現得確實不光彩。
一聽徐朗這麼說張隊長猶豫了一下,便叫道:“同志們,先撤出去,能跑出去一個算一個!”
他何嘗不明白剛纔侯看山所說的是事實,他們去了也白搭。
可是那張隊長終究沒有搞明白一個道理,叫做義之所在,死不足惜。
中國人哪,那不是說管你叫兄弟那你就真的是兄弟了,真的兄弟是以命換命換來的,這相互爲對方擋槍換來的。
區小隊這頭也不再管錢串兒他們幾個了,便又拼了命的往前面那成片的樹林裡跑。
可是他們眼見着前面的樹林到了剛鑽進樹林,就聽到身後槍響。
所有人再回頭時,在那照明彈的輝光下,眼見着跑在最前面的那些人,不管是錢串兒、侯看山他們幾個,還是那些個僞軍,身影都已經不見了,那是鑽到樹林子裡去了。
可是他們卻看到了王川,王川可是最後才跑過去的,前面人鑽到樹林裡去了,王川卻還在拼命的跑着呢。
而也就在隨後的槍聲中,區小隊所有人就看到王川身體一頓就倒在了那槍聲裡!
他們從樹林邊上探頭往外一瞅,就見他們所在的這片樹林子的另外的一個地方,卻已經出現了日軍的身影。
王川竟然就這樣犧牲了!
一個走過25000里長徵的紅軍戰士,一個再次投身到抗日救國運動中的中國軍人,就這樣犧牲了!
區小隊的人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可是,事實就是事實,片刻之後,徐朗就又喊了一聲“撤退”!
天上那顆照明彈已經往下落了,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不等這顆照明彈落下去,日軍的第二顆照明彈就會升起。
輝光在樹林中灑下斑駁的影子,投在了八路軍七隊一衆人員的臉上,有區小隊的戰士面露不忍與憤慨之色。
只是現在,他們又能有什麼辦法?
如果說從級別上來說,不管是徐朗還是王川,都比他們的級別要高,但是他們可不是一個作戰單位的,他們是爲了土匪的浮財纔過來的。
而商震終究是東北軍的,那和徐朗和王的川比就又更差了一層。
現在敵強我弱,別說是商震也別說是王川,就是他們都犧牲了,剩下的人還有活路,那麼就不撤退嗎?
那個張隊長也只能一咬牙說道:“快撤退!”
只是現在這種情況要是他們想撤退,就能撤退得了的嗎?
他們在樹林邊上,抻脖看到了樹林另外的地方有日軍現身,可日軍也同樣看到了他們。
就在他們轉身往樹林裡跑的時候便有日軍的子彈打了過來,又有區小隊的戰士中槍倒地。
“大家快撤,我來掩護!”那個張隊長喊道。
他手中的盒子炮向日軍的方向射擊着,其他戰士則是拼命的往那樹林茂密的地方鑽。
可是很顯然日軍並沒有打算放過他們,“嗵”的一聲,又一顆照明彈被日軍打到了天空,而這回卻是正在這片樹林的上方。
槍聲、敵我雙方士兵跑步的“撲通”聲、還有樹葉被撞的“嘩啦啦”的聲音全都攪在了一起,在這片樹林子裡不停的響着。
而令區小隊的人感到震驚的是,日軍並不只是他們看到的那一點,就在他們的右前方卻是再次響起了槍聲,那裡的樹隙中竟然也有日軍冒頭了!
不斷有區小隊的戰士中槍倒地,而緊接着就有戰士喊道“張隊長犧牲的!”
敵情如此嚴峻,剩下的人員也只有拼命的向沒發現日軍的方向奔跑,而徐朗則是這些人中跑得最快的一個!
要問徐朗爲什麼跑得最快?
那倒不是因爲他行軍能力強就比戰士們跑得快,而是其餘人眼見着日軍還時不時的會停下來開槍射擊,而他卻是一門心思的跑!
這是徐朗頭一次經歷這樣的戰鬥,他也是頭一次離日軍如此之近。
現在的徐朗除了跑別的他也做不了什麼了,他不想死,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多值得讓他留戀的東西!
就在喘氣如牛的奔跑中,甚至他還想到自己是不是應當裝成個死人?
可是隨即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因爲老兵們都說過,在戰場上裝死,那是最缺心眼兒的行爲,敵我雙方在打勝仗之後,都會對敵人的屍體補槍或者補刀!
徐朗終於鑽進了一處茂密的矮樹叢裡,到了這裡,他已經跑不動了。
他在想,等到日本鬼子的天上的照明彈掉下去,這裡變成一片黑時,自己就有機會脫身了。
可是接下來事態的發展讓他失望了,頭一顆照明彈還沒有掉下去,日軍就又把第二顆炸彈打了起來,他便也只能在那片樹林裡趴着。
矮樹叢很密,趴在地上的徐朗可以在照明彈照下來的斑駁的光影中看到前面的空隙。
忽然間,他就看到有一雙屬於日軍的大頭鞋出現在自己的眼前,至於那大頭鞋的上面自然是土黃色的綁腿。
這時候的徐朗已經忘了自己手裡拿着的是槍,他本能的想往後倒爬。
可是卻感到自己的後脖梗子有一種冰涼的感覺,他下意識轉頭,便看到了在照明彈下閃亮着的刺刀正指着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