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勝利後的瓦解

偌大的舞臺,滿片漆黑,只有閃耀的「Global Dream Dancing」幾個立體單詞,矚目地架在舞臺上方中央。周圍安靜得聽不出一絲聲響,也沒有任何身影出現。

與此形成強烈對比的是舞臺對面,觀衆席上坐滿人潮,底下還有三位外籍評委。他們無一不專注着舞臺中央,眼神透露着強烈的渴盼,一同等待舞臺的變化。

“咚!” “咚!!”“咚!!!”“咚!!!!”

宛若網球落地、彈起、再落地的聲音,隱隱從舞臺另一側,由遠至近傳來。聲音隨着固定的節拍越來越大,所有觀衆和評委屏氣凝神。在好奇心的作祟下,三位評委也不自覺地將身體前傾,生怕一不留神,就會錯過後面發生的事情。

片刻後,有位男生的身影出現在舞臺側邊,一束追光打在他身上,僅露出下半張臉。

他手往地面做扔球姿勢,與此同時,舞臺背景屏幕上,也出現一顆發光的紅色球體,正好處在男生「手上」。他不斷把球「扔到」地面,屏幕的光球也隨着他的扔擲,落地彈起...所有幅度一致,直接反映出他扔的就是屏幕的光球。

這種動作結合畫面的組合,瞬間點燃了在場看客們的期待。

緊接着,男生接回住光球,無做任何動作......

突然,在追光投射下,只見男生脣角微微上揚,摻和着一抹性感魅惑的弧度。

他的右手猛然發力,將光球拋到遠處——

落地、反彈、迴旋!

當光球回到手上的時候,整束追光完整落到他的身上!

背景樂驟然響起,獨家定製的西式炫音迴盪在舞臺周圍。

連顧挑着眉,自信一笑,將光球向上拋出。

緊接着用肩膀「頂」住光球,並隨着音樂鼓點抖動左右肩膀。光球隨着肩膀的律動上下跳躍,仿若在用肩膀控制光球動向。連顧一個頂肩,又把球落回手裡,結合Popping和wave技巧震動身體,讓光球迎合身體律動流轉,從右手手背流動到左手手背。

舞蹈線條幹淨利落,卡點動作鏗鏘有力,即便有着180cm的健碩體格,也不會讓看的人覺得肢體失衡,反倒有種飛揚跋扈的王者之氣從他身上彌散開來,讓人目不轉睛地投入進去。

最後,連顧雙手落地一個360°旋轉,將光球踢到另一側,就隱身退到舞臺後面。

接住光球的是位身穿真絲長裙的女生,她的雙臂擁有着漂亮的肌肉線條,這是長年爵士舞訓練累積的印記。

她將光球收於手心和腰枝的扭動之中,搖曳着婀娜多姿的身段,像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從內而外散發着優雅氣息......

完美演繹整段爵士舞后,Michelle將光球放置掌心,輕輕一吹,光球頓時散開無數個小光斑,飄到舞臺另一側。

這時,有9名舞者從舞臺一側起身,穿着統一的黑色T恤,衣服中間閃着金燦燦的「Shake It」英文字母。連顧也在站在這羣舞者中間,他脫去了剛開始表演的牛仔外套,與隊員一起,同穿「Shake It」制服。

所有舞者引着光斑駐足舞臺中央,連顧站在領舞位置,燈光全部打在他們身上。

連顧擡眸,直視觀衆席位,眼睛裡閃動着澄亮耀眼的光芒,頗具睥睨萬物的神采,尤其這般神采雕琢在他英銳深邃的臉龐上,更顯氣勢逼人。他們一起跳動起舞,所有動作整齊劃一,不論是跳起來的幅度,還是集體伸展手臂的弧度,統統同一位置呈現。

他們還通過複雜但行雲流水的隊形變換,讓特定成員在舞臺中間,演繹不同舞種的solo,其他隊員做輔助配合,包括Krump、Breaking、Mechanical dance、Hip-hop,一輪又一輪,高潮迭起,強烈衝擊在場所有看客的眼球。

更令人拍案叫絕的是,所有光斑與舞者的肢體動作處於同一水平線。

最後衆人迴歸齊舞,連顧回到Center位置,光斑也融成流動的光影,穿梭在舞蹈之中。

所有人隨着變化多端的節奏,靈巧跳動雙腳,配合複雜多變、弧線一致的肢體動作,同步踢踏地板,聲音響裂、清脆,沒有任何雜音。單純就一個聲響,剛勁洪亮,響遏行雲,激盪舞臺中央。

連顧作爲領舞C位,無疑是最奪目的!但這份奪目與他的站位無太大關係,而是他對舞臺的掌控力!

即便是動作很碎、變換急速的舞蹈,也糅合十足的力量感和爆發力。他將羣舞的層次推高好幾重享受,感染每一位觀衆,使其可以熱血澎湃地沉浸在這場視覺盛宴中。

最後結尾,光影散成光點,全部舞者統一用手收回,握拳,將右手手臂伏於胸前,表演結束!

剛跳完4分多鐘的舞蹈,大家呼吸略喘,豆大的汗珠挨着兩鬢滑落,但連顧依舊秉着如鷹般銳利的眼神,直視前方,給整段作品落下完美句點。

頓時,雷鳴般的掌聲倏爾響起,更有觀衆大喊“Bravo”!三位評委也一同起身,爲他們獻出最誠摯的敬意。

連顧滿意地笑了。

他和隊員們站成一排,搭着Michelle的肩膀和另一名隊友的,十個人一同90°彎腰謝禮。

掌聲一直縈繞舞臺四周,連顧笑着與Michelle對視,滿眼欣喜與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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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場外,有一名身穿休閒牛仔褲和簡單白襯衣的男生,正飛速踩着自行車前往「Global Dream Dancing」比賽場地。

彭鑫碩眉頭緊皺,雖然眼神透露着焦慮的情緒,但這絲毫不影響他與生俱來的貴公子氣質。

他的皮膚白皙,配上柔美的臉部線條,襯托着淡淡的桃色紅脣。杏子般形狀的眼睛裡有着明澈璀璨的星眸,像水晶般誘人。清秀的五官透着一抹俊俏,即便腳踏自行車,也掩蓋不了他頎長秀雅的身材,高雅的氣質渾然天成。

由於前晚通宵幫連顧完成最後光球調試,白天的彭鑫碩在補眠,沒來得及去現場看比賽。現在的他正加快騎行速度,就希望趕得及看連顧他們領獎。

這次舞蹈絕對能拿冠軍,他很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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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比賽場地,十幾支舞蹈團隊筆直地站立在閃亮自己舞團logo的顯示屏前,各有一束追光打在身上。雖然舞團參與的數量不多,但這次的比賽,優勝者只有一支團隊。只要勝出了,未來兩年都可以在全世界進行巡遊表演,不僅可以讓舞團知名度得到質變上的提高,而且收入也比普通商演高,對於很多舞團來說是極具誘惑力的。

所以儘管競爭激烈,但仍有不少舞團趨之若鶩地參與進來。

而比賽結果公佈的方式是滅燈倒數揭曉!

從最末名次公佈,排名越後的隊伍,他們的logo燈和追光會越快熄滅,慢慢磨到最高名次的那一組,只有它的燈光持續到最後。

這種公佈方式無疑最抨擊人心,需要忍受相當長時間的煎熬。每一次的滅燈對心靈都是一次跌宕起伏的試煉。在這些隊伍中,有些人在握拳祈禱,有些則閉着雙眼,努力平息緊張的氣息,根本不敢往回看結果。

而滅燈的團體,在獨屬自家漆黑的領域裡,抱頭痛哭,爲再次與夢想失之交臂感到憤懣和不甘。

連顧聽着附近滅燈的隊伍哭泣的聲音,髒話的聲音,也變得越發地緊張,整個神情凝重而嚴肅,絲毫不敢放鬆。

身旁的Michelle看在眼裡,她緊緊握住連顧的手,說道:

“沒事!我們一定可以!”

連顧看着她篤定的眼神,深深呼了一口氣,但願吧!

這時候,阿碩從觀衆席門口跑了進來,想衝到表演隊伍裡,但被保安攔截,前方也有一排欄杆擋着。見不讓進去,阿碩就循着欄杆邊緣走着,去找連顧他們。

最後的隊伍剩餘5支、4支、3支......

剩下兩支隊伍的時候,連顧和Michelle的手握得緊緊,手背的青筋都顯露了出來。

緊張和不安佔據連顧整個大腦,他低着頭,屏氣凝神,把眼睛微微閉上,等待着、等待着…

當最後一束追光“砰”的一聲滅掉時,連顧緩緩睜開眼睛,眼前的掌心仍有一束白光照射着。

他們沒有被滅燈!

意味着他們是最高名次的隊伍!

驀然之間,連顧耳邊響起了成員們歡呼的吶喊,Michelle激動地抱着他,無數個閃光燈籠罩在他們周圍。

一切彷彿夢境一般,連顧不可思議地看着四周,似乎還沒從緩過神來。

此時,負責頒獎的評委,拿着純金打造的巨型獎盃,走到連顧面前,祝賀地說道:

“Congratulations! You are the best team in this competition! ”

手捧沉甸甸的獎盃,連顧終於有了拿獎的實感,頓時心潮澎湃,展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自信張揚。

這時的阿碩剛好在連顧的前方,看到連顧捧着獎盃,阿碩激動地鼓掌,歡呼雀躍地喊着「Bravo」。

連顧看到阿碩,便拽拽地舉起大獎盃給他看,示意他做到了,整個人意氣風發、英姿颯爽。

阿碩也對着連顧舉起大拇指,爲兄弟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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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結束的第二天,「Shake it」隊員要和主辦方簽訂兩年巡演合同,連顧懷着無比期待的心情,和Michelle一起來到主辦方旗下的酒店,準備簽約。

連顧深深呼了一口氣,Michelle挽着他的手,兩人甜蜜地對視一笑,就踏進了電梯裡面。

他懷揣着既期待又緊張的心情,努力平復情緒,免得等會兒簽約手抖。

本來連顧打算和團員們一起過來,但說來奇怪,成員們都說自己過去就好。

連顧和Michelle一踏進會議室,就看到所有成員早早坐在了裡面,每人桌前都有一份合同,他們大部分人都已拿起筆籤起了自己的名字。

一看連顧進來,成員們突然變得不太自在,左右相覷,像在交流着一些不爲人知的信息。

連顧也對這異樣的氛圍感到疑惑,像是他們都不歡迎自己的到來,他不解地問道:

“你們怎麼那麼快?”連顧也找到一個空位坐了下來,剛好有人也給他桌面遞上了合同。

“昨晚太興奮,睡不着,就想不如早點來。”其中一個成員Vin解釋道,他很怕連顧起疑。

連顧不以爲然,就拿起筆,掀起合同,一頁一頁地看。

可是隨着合同文字的閱讀,連顧的神情變得越發凝重。

裡面的條款和當初創辦比賽說的完全不一樣,雖然工資薪酬翻了三倍,但他們所有表演內容要由總部來定,不能私下定製,而更關鍵的是,參加巡演的隊伍只能以「Tik Kids」舞團的身份參與。

「Tik Kids」舞團是近幾年躋身世界一線的知名舞團,參加過許多國際性舞蹈比賽,舞種齊全又賦有創造性,總能打造出別具一格的表演形式吸引觀衆眼球,並且在各大比賽斬獲絕高名次。

可爲什麼這次「Global Dream Dancing」的商演機會,和「Tik Kids」有關係?

連顧叫住剛遞他合同的員工,問道:

"Is this a formal contract? I found something goes wrong."(這是正規的合同嗎?我發現有些紕漏的地方。)

“Sorry! I am only responsible for the delivery of the contract, not for the revision of the contract regulations. If you have any questions, you can ask Mr Smith.”(抱歉,我只負責合同的傳遞,不負責合同的修改,如果你有任何疑問,可以諮詢史密斯先生。)

Mr Smith就是承辦這次比賽並頒獎給連顧的人,員工剛說完這句話,Mr Smith就走進了會議室。

“Hi , Mr Smith. I have some questions about the contract to ask you.”(史密斯先生,我有些關於合同上的疑慮要諮詢下您)

Michelle見連顧神情凝重地找Mr Smith,她連忙跟上去問:

“怎麼了嗎?”

連顧沒有直接回應,而是對在場所有成員說:

“你們先不要籤!我發現這個合同有很大的問題。”

成員們停住手中的筆,擡眼看着連顧,好像心底很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

“Hi, Jake. What’s wrong?”(有什麼事嗎?)

“Why should we sign the contract in the name of 「Tik Kids」, it is us, 「Shake it」 ,who wins the competition. it stands to reason that we should use 「Shake it」to sign this contract .”(爲什麼要用Tic Tok的名義簽約,贏得比賽的是我們,照理說應該用我們的名義來籤商演合同)

“That's because「Tik Kids」 is our partner. We can't use another dance group to beat them and exploit the interests of our company. We sign a contract with you just because of your personal ability, not the team's icon. It’s very ok, not have any problems.”(那是因爲「Tik Kids」是我們的商務夥伴,我們不可能再籤另一隻舞團和自己打對臺,損害公司的利益。我們看重的是你們的個人能力,而不是你們團隊的標籤。這個沒有什麼不妥的,一點問題都沒有。)

“But you didn’t mention it when hosting the competition.”(但你們在舉辦比賽的時候並沒有提及這件事)

“It’s not the point. Why do you so care about it ?And actually, you all have known that before.”(這不是重點,爲什麼你那麼在意?而且事實是,你們一早就知道了)

“You said what? We known that?”(您說什麼?我們一早知道?)

“Yes. Isn’t it, Michelle?”(是啊~難道不是嗎?Michelle)

連顧訝異地看着Michelle。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了?”

連顧直直盯着Michelle,眼裡壓抑着不滿。

Michelle迴避連顧的眼神,臉轉去一側,抿着嘴,沒有說話。

周圍的隊友看着這尷尬的情況,全部心知肚明,卻也集體不出聲。

Michelle的沉默給了連顧答案,他走向隊員那邊,翻看他們的合同,發現每個人都簽了字。

“所以,現場除了我一個人,你們全都知道要轉會去「Tik Kids」?”

又一陣沉默,這下,相當於默認了。

連顧感到無語至極!

“爲什麼?我們不是「Shake it」的一份子嗎?爲什麼這麼幹脆就轉會?”

所有人不敢直視連顧,也不敢回答他的問題,只有一位隊員,Kuso站出來迴應:

“我說Jake你幹嘛那麼生氣?重點是世界巡演的機會,雖然不是以「Shake it」的名義,可這份合同給到的待遇比以前高很多,而且大家都簽約,我們還是一team人,轉會有什麼不妥?”

“不是人的問題,而是我們長期追求的理想和信念全部化爲烏有,甚至要受限於其他人,你們甘心嗎?”

一旦轉會,之前對「Shake it」的定位,目標,三年的打造、付出全部撲滅!就算置身在世界級舞團,但執行的永遠是別人的要求,而不是純自己的輸出,對於長遠的發展弊大於利。因爲在跳舞的黃金年齡段沒有打造出自己的標籤,那麼後面,身體黃金期過去後,也就是個退役的舞者,能做的,只有離開這個圈子,特別是這種大舞團,更替速度,日新月異!

Kuso撇開臉,略有不滿地說:

“反正有好的登臺機會,我沒覺得不甘心。”

Kuso認爲連顧太自大了,他不可否認連顧的創造力和統籌力,但不是所有的舞者像他那麼全能,尤其他們這種純玩技巧的,沒有那麼多創造性的概念輸出,能耗的只有僅剩幾年的青春而已,爲什麼不爭取多點機會,賺多點錢?

看着兩人有點對峙的局面,場面變得異常尷尬而沉重,連作爲老闆的Mr Smith也不敢支聲,眼睛直溜溜地看着眼前的兩人。

見此情況,Michelle走到兩人前面,試圖勸服連顧:

“Jake,大家都是隊友,何必弄得那麼僵?我們沒有忘記「Shake it」的初衷,我們在「Tik Kids」也可以實現啊...”

“爲什麼連你也不懂?”連顧不可置信地看着Michelle,她做的居然是說服他?!而不是和他站在統一戰線。

驀然之間,連顧有種衆叛親離的感覺,在場那些和他一起奮鬥三年的人,霎時間,全部變得很陌生。

又或者,只是他自己一廂情願地以爲很熟悉而已。

連顧的眼神不再充滿方纔的憤怒,眸光反倒冷淡了起來。

他把合同甩在桌上,冷冷地說了一句:

“I quit!”(我放棄)

說罷,連顧便大步走向會議室門口,漠然離開。

Michelle急忙追出去!

“Jake!Jake!你等等我!”

在酒店大堂裡,Michelle急促地追趕着連顧的步伐。

聽到高跟鞋步走的聲音,連顧怕Michelle扭到,於是停下了腳步。

看連顧停了下來,Michelle緊皺的眉頭稍稍得到放鬆:

“Jake,你幹嘛那麼衝動就說quit?”

“那你說說我留在「Tik Kids」,最高可以拿到什麼成就?首席嗎?”

連顧一語點破了Michelle心中所想,那一刻,Michelle眼神恍惚,不敢直視連顧的眼睛。

看着Michelle閃避的表情,連顧知道他猜中了!

“你之前一直慫恿我參加這個比賽?那時你是不是就知道贏了,就能加入「Tik Kids」?”

Michelle頓了頓,然後輕輕地點了下頭。

“你是怎麼知道的?那時你應該不認識Mr Smith。”

Michelle咬着脣,眼神遊離四方,緩緩地說:

“有朋友告訴我...”

“朋友?是John嗎?”

Michelle錯愕地擡起頭看着連顧,又被他猜中了。

連顧冷笑了兩下:

“果然是他......”

John是「Tik Kids」的副團長,以前大學和連顧,Michelle同一個舞社,都來自亞洲。

當時舞團最厲害的成員就屬連顧和John,不過兩人道不相同。

連顧追求自我品牌的打造,會花更多心思在內容的編排上,而John側重的是炫技,比起輸出作品,他更喜歡參加比賽,用獎項加持,溢高身價,他能進入到「Tik Kids」也是靠一堆含金量高的獎狀推動。三人在大學期間一直是好友,但自從連顧和Michelle一起後,三人的關係就淡了,因爲John對Michelle也有好感。

畢業之後,John爲了發展,離開了本市,可以說他們斷了好幾年的聯繫,但爲什麼這兩人突然卻聯繫上了?

Michelle察覺到連顧的疑惑和不悅,急忙解釋道:

“我和他是上個月在一家咖啡館碰到的,那時他正帶隊集訓,後面碰到我們就聊了一會兒,也就提到了這次比賽的事情。”

“是嗎?”連顧淡淡笑了一下。

Michelle看不懂他眼底的情緒,到底是不爽、嫉妒還是無所謂?

連顧心想,怎麼可能就簡單聊下?甚至,他覺得這次能贏,也有水分的存在。

John可是把他整個團隊都挖走,留下他一個當不知情人士。擺明有策略地進行,和以前認識他的時候一樣,不做無用功的事,只不過Michelle看不透而已。

不過也證明了一件事,Michelle真的很不想呆在「Shake it」裡,因爲她思考一切的根源,在於她要通往更高的地方,她的目標是世界級舞團首席。對於僅成立三年的「Shake it」來說,要幫她實現這個夢想,簡直癡人說夢話。

很顯然,前程和他,她選擇了前者。

於是,連顧笑了。

他居然今天才意識到彼此的價值觀出現了分歧,不是同路人。

連顧迅速收起眼底的落寞,溫柔地對Michelle笑着說:

“沒事,雖然我放棄了,但是你可以待到「Tik Kids」我很替你開心,你在裡面絕對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

雖然連顧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寵溺,可Michelle在他眼睛裡也讀到了其它信息:

「他好像要放自己走了!」

這種不安的直覺逼急了Michelle,她的眼眶溼潤了。

“不是的,我的夢想要有你的存在啊~我想和你一起實現夢想,一起在「Tik Kids」啊~”

“從你隱瞞我的那刻起,你的夢想裡就沒有我的位置了。”

連顧強忍着眼底的悲傷,逼迫自己說出這句殘忍的真相。

Michelle怔住了,彷彿心底最真切的想法被挖了出來,赤裸裸擺在她眼前,沉重而苦澀。

連顧深深吸了下鼻子,不想讓哭腔跑出來。

“人生總是要遇到不同的分叉口,走不同的路。之後你就要踏上世界之旅了,今天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的碰面,雖然不能走到最後,但我們仍然是朋友,我祝福你,早日成爲「Tik Kids」的首席。”

Michelle通紅了雙眼,淚水從眼眶流出,看着連顧堅定的笑臉,突然有種巨大的孤單感撲面而來。

真的就這麼結束了嗎?

兩人就這般直直地對視着,很久很久......

Michelle仰起頭,用手掌抹掉所有的眼淚,吸了吸酸澀的鼻子,認真地對連顧說:

“好,那你保重。”

一聲說完,Michelle就轉過身,一邊捂着嘴巴一邊往前走,眼淚不停落下,盈滿在她顫抖的手掌裡。

看着Michelle離去的背影,連顧逞強的面容也瓦解了。

他緊緊地握着拳頭,微微顫抖,通紅的雙眼裡泛着淚光。

一顆晶瑩的淚珠,悄然從眼瞼流下,滑過臉頰,直落在擁有拼花色彩的大理石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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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連顧失去了最愛的人,也失去了引以爲豪的事業,26歲的他,變得一無所有。

心裡空蕩蕩,唯一讓他有實感的,是處在舞蹈房的地下室裡。那裡有個大沙包,專門給連顧發泄用的。

現在,正需要!

連顧戴着拳套,用力地向沙包揮拳,拳擊碰撞的聲音,即時戴着拳套,但聽着也覺得疼,可連顧毫不在乎!

他左勾拳、右勾拳、緊接着一套連環拳,一點也不讓自己鬆懈,他需要這種撞擊感來洗退腦裡的煩悶、不安、煩躁和不甘!

同時,他也藉着打拳來消磨時間,據他所知,今日的「前隊友」就可以收拾行李搬去「Tik Kids」的大本營集訓,連顧並不想看到他們興高采烈收拾包袱的樣子。

連續打了幾個小時拳後,連顧在舞蹈室配套的浴室洗了個澡,整個人輕鬆了很多。

隨後,他打了一通電話給舞蹈室的房東,既然舞團都解散了,這裡就沒有租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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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與房東解決好舞蹈室的事宜,連顧看了看手錶,晚上8點多了,他們應該都走了吧。

連顧落寞地看了舞蹈室最後一眼,良久......

接着悄無聲息地關上最後燈光的按鈕,一個人,走回宿舍......

一回到宿舍,果不其然,只剩下阿碩一個人。

阿碩一看到連顧回來,立馬翻了個白眼,然後滿臉幽怨地回到房間收拾衣服。

連顧感到奇怪,怎麼連阿碩也不待見自己了?

他急忙走進阿碩的房間,問道:

“怎麼呢嗎?”

“怎麼呢嗎?你還好意思問我,我問你纔對!你知不知道我爲了幫你做光球效果,調了多少次路徑,通宵達旦的,你現在好了,贏了比賽,就過河拆橋,一腳把我踢開,去那個什麼Ti...Tic Kids,厲害了,變成世界級舞團成員了,恭喜!”

阿碩在牀邊和衣櫃前來回走動,一邊把拿出來的衣物放到牀上,一邊生着悶氣埋怨連顧,最後說「恭喜」時,直懟連顧的臉,大聲吼出來。

”反正我這種舞蹈菜鳥只是個技術宅,幫你們做後期而已,有啥重要?沒事,老子我不稀罕,回國照樣做個公子哥,不用再爲了你,爲了你們那些什麼夢想受罪!天天不是在電腦房就是在廚房,還要弄道具,青春都荒廢了,你們走吧!追夢吧!拜拜!”

字裡行間瀰漫着檸檬酸的味道。

“你幹嘛啦?”連顧不解阿碩胡說八道些啥。

“什麼幹嘛?收拾東西啊,你不是要走嗎?怎麼?有東西落我這了?我除了穿過幾次你的衣服,什麼都沒拿,不用盯着看喔!”阿碩賭氣地把牀上的衣服,一疊一疊地放進行李箱。

“不是~我問你剛剛說什麼?什麼去Tik Kids,我沒有去...”

“別騙我了,剛Kuso和Vin一回來就興奮地收拾行李,高興壞了!”阿碩直接打斷連顧,「高興壞了」還特意做鬼臉說,來表達那兩名隊友的開心程度。

“你們的獎品不就是簽約世界級舞團,然後兩年巡演,環遊世界,這麼好康的機會不去?別忽悠我了!”

阿碩就像個慪氣的小媳婦,冷嘲熱諷技能一級棒!

連顧看不下去,一把手把阿碩的行李箱蓋上,正經地解釋道:

“我沒有忽悠你,我真的沒有去,也沒有簽約。”

“什麼?!”阿碩對連顧的話持懷疑態度,怎麼可能啊?

"我沒有簽約,簽約的是他們和Michelle。” 連顧無奈地把臉轉去一側,眼裡透着淡淡的失落。

阿碩不可置信地看着連顧,接着眼神轉爲疑惑和擔心,到底怎麼回事?

連顧神情凝重地走去身後小冰箱前,從裡面拿了一支瓶裝啤酒,說:

“Michelle騙了我,她之前一直鼓勵我參加這個比賽,我以爲她是爲了「Shake It」更好地發展,但原來她一早知道贏得冠軍,就可以簽約Tik Kids。”

連顧用起酒器撬開瓶蓋,狠狠悶了一口酒,這苦辣的口感,很不是滋味。

“這次比賽的主辦方是Tik Kids的商務合夥人,爲了吸引更多優秀舞者,利用他們爲自己舞團拼盡全力的信念,去呈現更好的作品和技巧,他們在召集的時候,把簽約這事給隱掉了” 連顧冷笑了一聲。

連顧笑的是自己的無知,被最親密的人矇在鼓裡,自己像個傻瓜一樣,日以繼夜、不停歇地練習,以爲幸運之神會眷顧所有的付出和汗水,結果…可笑至極!

“所謂世界巡演,只能以Tik Kids的身份去。這個比賽,不過是壯大他們的隊伍,招兵買馬用的。”說完這句,連顧又默默地喝了口啤酒。

良久沒看到連顧如此的無精打采,那個主辦方也太過分了!

雖然阿碩也很氣,但當務之急是轉移連顧的注意力,安慰他:

“你別那麼沮喪了,商人都這樣,像我哥,如果是他,用的手段更那個,不必care。”阿碩說的是事實,當初阿碩大學畢業沒直接回國,他哥哥是重要原因。

在他高中的時候,他哥沒少用計擠兌他,爲了不和他哥發生矛盾和紛爭,他選擇出國唸書,畢業後的幾年,他也一直在國外協助連顧的舞團出謀劃策、做幕後人員。

“我沮喪的不是這個比賽,而是跟你一起奮鬥三年的人。原來在利益面前,可以毫不留情,說走就走,一點團隊情分都不顧。”

連顧一想起白天“前隊友”對於脫離「Shake It」的嘴臉就感到怒火上心,但後面想到Michelle離開的背影,他的眼神充滿了落寞。

“還有那個三年來,和你形影不離,你自以爲很瞭解的人,原來你連她的目標是什麼都不知道,只能放開她的手.......也對,這麼好的機會擺在這,我怎麼能讓她放棄,要求她呆在我的小舞團裡。” 連顧的眸光黯淡了下來,是啊,他憑什麼去留住人家?

“那你們之後打算怎樣?”

“我們分手了......”

“啊?這麼突然,就因爲這事?!誒,你們在一起三年咧~~”阿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連顧對這份感情有多在乎他是一清二楚的!

三年來,從他們兩情相悅到一起打造「Shake It」,就算失去了熱戀期的新鮮感,但多年來的相互扶持,早就形成更深厚的羈絆,怎麼可能說斷就斷?比起讓連顧放棄Tik Kids,阿碩更不想他放棄Michelle。

“其實…我覺得Tik Kids挺好的,好歹世界級舞團,你跳舞又那麼棒,應該簽約纔對。”

“我走了,那你怎麼辦?”

好心相勸,想不到換來的是自己被撩,阿碩激動地捂住嘴巴,差點熱淚盈眶:

“什麼?!你居然爲了我留下來!”

阿碩誇張的反應逗笑了連顧。他知道阿碩不想自己分手,但感情的事一旦涉及價值觀有分歧,真勉強不來。

不想阿碩繼續擔心,他才故意調侃,把“源頭”轉去他身上。

“你又不是不清楚我性格,怎麼可能受制於他人?忘了我的座右銘了嗎?「要完全自主才能自由」!”

說座右銘的時候,阿碩也和連顧異口同聲說出來,他太瞭解連顧了,他要做的事,最親近的人也沒法左右。

“那你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事業沒了,女友沒了,可能要靠你這個貴公子包養了。”連顧豆大的眼睛轉向阿碩,略作撒嬌地說。

“好,我包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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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連顧喝着啤酒,聽到這句時,驚到嗆着了,他純開玩笑而已。

“咳咳~你說什麼?”

“我說我包養你,你跟着我混!”阿碩走到連顧面前,右手搭着他的肩膀,堅定地說。

“剛好我爸給我三年期限快到了,之前也想和你說這事,現在更好,沒有後顧之憂。你乾脆跟我回國,我提早回去,說不定我爸還給我資源!沒了「Shake It」又怎樣?靈魂人物可是你和我耶!編舞、統籌你負責,資源、後期我來弄,我就不相信,憑我們兩個的實力,打造不了一個比「Shake It」更厲害的團隊,甚至要超過那個Tik Kids!”

阿碩越說越激昂,雙眼飽含的滿腔鬥志,正熊熊燃起!

“你確定?”連顧半信半疑地看着阿碩。

阿碩拿掉連顧手中的啤酒,說道:

“別喝酒了,也別喪了!舞團沒了可以再找,女友沒了可以再泡,只是重新開始而已,你這種優質股愁什麼?今晚我們就訂機票回國,然後把宿舍退了,商量規劃。相信我,跟着本公子混,保你一生榮華富貴享不盡!我們肯定可以的!”

阿碩舉起右手手掌,信誓旦旦地說。第一次見他這麼積極和有鬥志,和以前只專注做幕後的樣子截然不同。

雖然這一天連顧失去了很多,但幸好,還有阿碩這個好兄弟在身邊支持他,好像未來的光也沒有被封死,它依舊透着小小的光芒,照看前方的路。這條路也許崎嶇不平,也許荊棘佈滿,但連顧願意走一趟。

他也舉起了右手,用力握住阿碩的手掌,答應道:“好!”

臉上的自信再次歸來,宛如舞臺上那般的意氣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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