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婪、驕奢、淫逸、黑暗。
大唐的政治生態在猖獗的“告密無罪”之下,遭到顛覆性破壞。
以來俊臣爲首的小丑,粉墨登場。
當昔日的混混搖身一變,混入仕途,多一份官服,羣衆便多一份眼淚。
花枝葉下猶茂刺,人心難保不懷毒。
一股選美之風席捲大地,吹入青城。雖然,皇帝李治因害怕夫人武則天,不敢明目張膽地選美,但官場的選美依舊如火如荼。
這些選美,都是政治消遣的娛樂工具,是權力遙控器上的多功能熱鍵。
杜台山興高采烈地給花上霜的七個女兒們講解,大讚有前途,美色就是上天賜予的寶貴資源,還練功幹啥。
他那凜冽的話語和油膩的眼神,讓這羣美麗的少女非常反感。
隱約中,豆娘感覺大事不妙,提示妹妹們要多加個心眼。
豆娘發誓要把憂傷功和媚眼殺修煉成功。
發誓要把這兩種功法修煉至劍之化境:啜其劍魂,飲其劍氣,讓憂傷救贖大千,讓媚眼解綁人性。
以黑夜爲脊,黎明爲鋒,以衆生爲鞘,塵埃爲心,斷天地於一線......
唯有如此,才能把這生鏽的人間,打磨成如歌的光亮。
...
“殺!”
此刻,當豆娘喊出這一聲後,她蛻變了,再也不是那個性格內卷、理想躺平、沒有戒備的天真少女了。
憑什麼長得美反倒成爲原罪?
憑什麼長得美反倒成爲權力的遊戲?
憑什麼長得美反倒成爲千百年來社會化的套餐?
...
趁大家在房間忙着調製夢境殺(丸)的時候,豆娘悄悄地來到人形山,開始練氣。
不管什麼功,練氣是基礎的基礎。
然而,豆娘的功力令人沮喪。
與其思想飛揚異想天開,不如腳踏實地克己復禮。
她拋棄一切雜念,開始運氣......
“嗨,豆娘,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說話的是上官雁。
豆娘回過神來,對上官阿姨點了點頭。但失落的神色溢於言表。
上官雁看出她的心思,寬慰:
“你一定能行的。你的憂傷悽美,令人窒息。我一生都在追求這種憂傷,可惜沒天賦,我的師傅曾對我說過,上官雁要是會一丁點憂傷,他就完全可以傳授憂傷功。”
“上官阿姨,世上還真有這種功夫呀,我還以爲自己是原創呢,看來修煉不缺少想象,而是缺少實踐。”
豆娘微笑起來,憂傷戛然而止。
她那一雙杏眼頓時平添無限溫柔。
“哎呀,豆豆姑娘,你的眼神真迷人,本阿姨今天算是大開眼界,我願再傳授一套媚眼殺。”
“阿姨,你的師傅不是沒有教你憂傷功和媚眼殺嗎?”
上官雁沉思片刻,流淚了。
原來,她的師傅擔心的是:若給沒天賦異稟的人傳授憂傷功或媚眼殺,必遭天譴。後來師傅豁出雲了,將兩種功法全部傳授於她。然而不久,師傅就雙目失明。
豆娘打破沉默。
“一下子教我兩種功夫,能學會嗎,我太笨了。”
“若想學,教不會就是師父的責任,相信我,你真的天賦異稟。我的師父當年雖然傳給我媚眼殺,但我還是掛了(失敗),半途而廢。”
“啊,掛了?”
“戀愛,是戀愛過了頭,把天生的媚眼浪費於專注上。”
“呵呵,上官阿姨,那一定是初戀吧。”
“是的,一生就只愛過那個傢伙,可他卻一點也不愛我,其實也非常愛我的,就是太花心。”
“後來怎樣?。”
“我一旋風腿,把他徹底掃地出門,淨身出戶了,不過我倒是在地上撿到了兩顆門牙。”
“呵呵,呵呵。”
“你看,我中指這枚戒指,就是用那該死的兩顆門牙鑲嵌而成。”
華山上官雁一邊幸福地說,一邊把帶戒指的左手伸到豆娘眼前。
“好感動。阿姨真的要收我爲徒嗎。”
“是的,這也是我的幸福,我感到自己的生命在延續。”
“我需要跟老爹講嗎。”
“不,瞞着,講了我擔心會起反作用,你那老爹練功已走火入魔。”
“那要學多久,時間長了老爹會知道的。”
“兩天就足夠了。”
“怎麼可能呢,上官阿姨,我比豬還笨。”
“再笨也能教會你,我是直傳,填鴨似地教,你只管被動接受就是了,另外,我會給你咒語和靈石。”
“真好,我可以叫六個妹妹一起學嗎。”
“不行的,只能傳一個人,再說了,你那六個妹妹不是凡胎,我能感覺到她們只是靈界派來感悟人間煙火的天使。”
豆娘半信半疑,也沒多問。
“我總得正式拜師呀,總得有個隆重的儀式呀,老爹遇到大小事都會弄儀式的,說什麼要活就要活出儀式感,這纔不枉度此生。”
“你爹是你爹,我是我,表面的儀式就不用了,儀式在心。”
說完二人相視而笑。
...
翌日清晨。雪花繼續飛舞。
上官雁藉故到青城山頂採藥,想叫豆娘帶路。花上霜滿答應。
上官雁和豆娘,不久便來到西山的曬羞峰。
上官雁先向北方拜了又拜說,師父在天有靈,如今我也終於覓到得意弟子。
接下來,又示意豆娘跪拜。
禮畢。
上官雁從懷間取出一塊碧綠的圓形石頭,呈鴨蛋狀。
此石頭散發着微微熱氣。
華山上官雁唸唸有詞,然後將石頭小心翼翼放在豆娘手上。
“我念一句你跟着念一句,我先傳給你憂傷功,在念的過程中,你要一直把靈石放在心口。”
“師孃,徒兒記下了。”
“天靈靈,地靈靈,憂傷伴我行,不屠生,傳憐憫,憐憫可渡人。”
…
當豆娘將咒語默記於心,頓時,心胸似乎變得無比開闊,眼界似乎也更高了。
“來,徒兒,先用憂傷試一下威力。”
上官雁說完,用手指向前方一棵皁桷樹,默唸着什麼。
“怦。”
在一聲巨大的響聲中,一道紅光閃過。
俄頃,此樹秒變成一個大怪物:青面獠牙,滿身膿包,凶神惡煞,五大三粗的綠巨人。
手提明晃晃的笨重馬刀,淫笑着向豆娘大踏步而來。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差點把豆娘嚇倒。
“別怕,徒兒,趕緊默唸憂傷咒。”
“……”豆娘慌了神,一下子忘記咒語。
不好了,只見綠巨人已大步流星地來躥到跟前,正高高地舉起笨重的大馬刀,要向豆娘
砍
下
去
...
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一旁的上官雁立馬將整個身子斜插過去,擋住了豆娘。
豆娘仍呆若木雞!
悲劇
還是
發生
唰地一聲,一隻胳膊被掉在地上。
那是上官雁的。
...
血流如注的上官雁來不及喊痛,只見綠巨人笨重的大馬刀再次高高地舉起。
天啦!
華山上官雁驚出一身冷汗。
馬刀下落至三分之二時。
突然,
停在
半空。
...
原來,從驚恐萬狀中清醒過來的豆娘,似有神助,轉眼之間,便默唸出憂傷咒。
忽然,綠巨人瞬間被定格,像雕塑。
幾秒之後。
那個像施了定根法的綠巨人便化作一團霧氣,消散於空中。
上官雁這才哎喲喲地發出呻吟。
不知所措的豆娘正要去撿那隻還在悸動、痙攣的手臂,被上官雁制止。
她強忍着劇痛:
“徒兒,撿來也沒法安上,等手臂血流乾之後,就當爲師我送給你的一件禮物吧。”
豆娘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撕心裂肺
這還是豆娘生平第一次大哭,驚起一大羣黑壓壓的蝙蝠。
嗖嗖嗖...
霎時,蝙蝠形成的巨大烏雲,蓋住上空,擋住飄雪。
繞着師徒二人,築起黑色的肉盾。
...
“別哭了,爲師我都沒哭,要學會勇敢面對。”
“對不起,對不起,我打小便失去了娘,以後你就是我的娘。”
豆娘哭成淚人。
“好,我叫你女兒。但你還是叫我師孃比較好,不然會給你那老爹帶來非議。”
說完,上官雁也淚流不止。
血染紅草坪。
“徒兒,哦,不,女兒,我的女兒。
憂傷功一定先要進入憂傷的狀態,而不能用上憤怒,剛纔受到驚嚇的你,首先潛意地用上了憤怒。
切記,切記,切記,遇到天大的事,最好不能首先使用憤怒,唯平常心裡有從容。
時間緊迫,今天干脆我再把媚眼殺傳授與你。不然,明天你那老爹看到我的一支胳膊不見了,肯定會阻攔我們上山的。”
“師孃,對不起。女兒會堅強。”
“我們繼續。接下來的媚眼殺,女兒你得進入狀態,快把眼淚擦拭乾淨,不能哭泣。”
華山上官雁邊說邊用單手去扶豆娘。
蝙蝠越聚越多。
上官雁駐足,思忖。
半晌,她先向蝙蝠們施了拱手禮:
“若你們不是來搗亂,是因憂傷而來,就拜託化作我女兒豆娘的帶步工具吧。”
話音剛落。
盤旋的蝙蝠齊唰唰地落下來,化作一團黑色的火焰,泊在豆娘跟前。
原來,蝙蝠們願意化作蝙蝠雲,供豆娘駕馭。
精誠所致,金石爲開。
這些極通人性的蝙蝠定是豆娘發自內心的悲憫所致。
上官雁差點驚掉下巴。
看着這一大片的蝙蝠雲,感覺有點擋路,正愁沒轍,突然,這羣蝙蝠化作一團黑影,漸漸黑影細化成線條。
噓——
眨眼間,線條悉數飄入豆娘的耳朵。
上官雁很驚奇。
豆娘也感到不可思議,她纔剛一憂傷,黑影線條又從耳朵裡飄了出來,嗖嗖嗖地再次化作一羣蝙蝠。
豆娘再次默唸憂傷,讓蝙蝠化作線條隱於耳孔。
......
休息片刻。
上官雁傳授起媚眼殺。
必要的跪拜程序完成之後,上官雁叫豆娘把那塊碧綠的靈石再次放到心口。她念了一段傳授此功的咒語,然後強忍着劇痛告誡性地說:
“,因爲時間緊迫感強,所以沒有媚眼訣。但,務必牢記以下三點:
一,此殺法有一先決條件,即必須要向對方拋去媚眼,即便對方太令自己生氣,甚至仇恨。
二,此殺法還有一個相當大的漏洞,就是對方必須要對自己起色心時方可帶殺,若對方鐵石心腸,或者並非好色之徒時,此殺法就會宣告失靈。
三,此殺法一定要學會勇敢地面對敵人,方可實施,若想偷偷摸摸從背後去殺,肯定不行。”
豆娘深感媚眼殺神奇無比。
第一個心思的產生,卻是用媚眼殺幫妹妹們去考驗天下男人,看看哪個起色心沒有。
呵呵,下次若碰到褲子云,也得先用這媚眼殺試一試。
當夜幕降臨,豆娘一手提着師孃被綠巨人砍去的胳膊,一手扶着她,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
大家都深陷悲痛之中。
都爲華山上官雁失去左臂深感難過。
“難道真的是被動物咬斷了的嗎?這是什麼動物,牙齒定是刀片做的,否則斷面不會那麼整齊。”
花上霜輕輕吹着薑湯,來到客廳。
那三大掌門也在不時地安慰着上官雁,大家也看得出她在故作鎮定。
六個仙子孩圍着豆娘,想進一步打聽那頭動物的形狀與長相。
花夕低着頭,沉默不語,思索着到哪兒去找草藥。
花陽陽光般明媚的臉滿是黯淡。
花落表示懷疑,莫非是豆娘被惹毛了,一時衝動,奪過上官雁的劍所致?
花下跟她的名字一樣,繼續保持猜想;
花枝不再招展,不忍直視那條被放在大廳檯面上的臂膀;
花頭雙手叉腰,男子漢般的氣概不減,她想立馬上山,手撕怪物;
...
豆娘幾次想講出實情,但都被師孃上官雁使了眼色,於是作罷。
杜台山見氣氛死氣沉沉,於是在大廳轉了幾圈:“今晚還要調製夢境丸嗎?”
朱泰山生氣道:“你這半白的老頭子真搞笑,難怪你的拳叫笑拳。”
李舞黛接話道:
“我認識上百種草藥,這就去找。我的天山問月劍可在內力加持之下,借來月光,提供小範圍照明。”
話落,他摸了摸腰間的問月劍, 衝出大門,一趟子跑得無影無蹤。
“等等我,李伯伯,我們跟您一起去,這些山我們熟。”
六位女孩急了,說出的話驚人的一致。
“別胡鬧了,外邊還在飄小雪,能看得清草藥嗎?”花上霜停頓了一下,接着說,“等我先挑選出一些上等的夢境丸,你們拿去做照明之用。”
大家先是表示懷疑,爾後整理好情緒。
豆娘用平和的語氣問:
“老爹,什麼時候功能又升級了,我纔不信呢。”
花上霜驕傲起來:
“這是我剛開發的副加功能,您們真的以爲我堂堂一道士,脹乾飯的嗎?”
說罷花上霜還特意做起如何照明的示範,他張着有點乾癟的大嘴:
“像這樣,口泯即可,千萬不要吞進肚子,否則有可能會睡上一晚的。”
“哈哈哈,”崑崙山獅吼功朱泰山笑得前仰後合,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最好還是陷進眼眶,但口和眼又八竿子打不着。”
“你,你這個老朱,行不行先拿一粒去試試,吼那麼大聲音,想揭我的茅草吧。這是靠藥力,不是靠聲音大。”花上霜不屑地說。
大家都笑了起來。
也罷,先試試。
於是六女孩各自分得一些丸子。原計劃豆娘、花上霜、另外三位掌門被留下來輪番照顧上官雁。
誰知豆娘也非要上山去採藥不可,花上霜急着說:
“唉,上等的夢境丸都被你六個妹妹搶走,剩下的可能是次品,好,我再仔細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