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研究所裡一片愁雲慘霧，隔着玻璃門，能清楚聽到皮埃爾教授的咆哮，他正在衝自己的助手發脾氣，花白的頭髮根根直立起來，眼睛裡露出兇光，像一隻暴怒的老獵犬。
“教授似乎很激動吶。”西姆汗用他帶着印度咖喱味的德語說道：“真沒有想到，這種食人魚的抵抗力如此強，皮埃爾教授的團隊對它束手無策，我們報以巨大的希望，最終卻無計可施，這應該纔是教授發火的真正原因吧，因爲懊惱，所以遷怒。”
格拉芙董事陰沉着臉，沒有說話。
瑞士是個很奇葩的國家，擁有意大利語，法語，德語三種官方語言，另外瑞士人的英語普遍也達到了相當流暢的水準。
至於你問瑞士語？
很抱歉，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瑞士語，也不存在瑞士人，從人種學的角度來說，他們就是一羣住在山地的日耳曼人，和德國人，奧地利人是親戚。
西姆汗作爲一個印度裔，能說流利的講法語和德語，實在難能可貴，但格拉芙從他的話裡，卻聽出了嘲諷的味道。
畢竟當初西姆汗力主與星辰科技合作，而合作之所以破裂，正是因爲格拉芙和董事會的干預，西姆汗雖然嘴上不說，但現在實驗一次次的失敗，他心裡其實是有些得意的。
“讓你們當初不肯聽我的，現在好了，我們有大麻煩了。”西姆汗在心裡悄悄的想。
隔着落地玻璃，格拉芙看到皮埃爾教授罵完助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痛苦的揉着腦袋，短短一個星期，教授的頭髮又白了很多。
格拉芙咬了咬牙，“這個愛抱怨的法國人！要不是皮埃爾反覆聲稱，他一定有辦法對付食人魚，我纔不會上他的當呢！”
西姆汗悄悄白了格拉芙一眼，心說，“老闆，您這是推卸責任吧，無論如何，這個法國老頭可是你找來的。”
兩個人悄悄離開，沒必要再看下去了，皮埃爾教授如果有辦法，也不至於到今天這種地步，很顯然，他已經黔驢技窮，無計可施了。
回到辦公室裡，格拉芙翻看公司電話簿，口中嘟囔，“難道我們集團，就找不到能夠完成這項工作的人才嗎？我們在全球有九十三個實驗室呢！”
西姆汗輕輕搖頭，“恐怕星辰科技是對的。”
格拉芙猛然擡頭看着他，“你說什麼？”
西姆汗沉聲道：“這並不是普通的南美食人魚，它們有着驚人的進化能力和抵抗能力，我們想要用化學的方式消滅它們，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選擇。”
“而星辰科技選擇物理消滅，並且研究出了物理消滅食人魚的方法，說明他們對於這種怪魚的危害，早有準備。”
格拉芙沉默了，食人魚異常狡猾，依靠抓捕很難奏效，而皮埃爾教授這邊又始終沒有結果，時間拖得越久，對諾華集團就越不利，到底該怎麼辦呢？
格拉芙望向西姆汗，用一種詢問的眼神。
西姆汗無奈的說道：“抓捕隊已經很努力了，但依靠抓捕將食人魚趕盡殺絕，實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恐怕到最終，我們還是要去求星辰科技幫忙。”
“求那些華夏人？”
“是的，那天您也看到了，星辰科技掌握着食人魚的天敵，而且那種黑色大魚對人類完全沒有威脅，不得不說，他們的手段實在高明，自然界萬物生生相剋，他們利用生物技術，修改了自然法則，那是任何藥物和方式都無法比擬的。”
格拉芙感覺頭大如鬥，他苦着臉說，“星辰科技說過，他們不會再回來，我們就算去求他們，恐怕也沒辦法讓他們回心轉意吧？”
西姆汗無奈地說，“那也要試一試啊，總好過坐以待斃吧？我相信世界上的一切都有價格，只要我們能拿出大價格，就一定有機會。”
西姆汗幾乎就要說服格拉芙了，使他認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以及想要解決這場食人魚危機，除了求助星辰科技，沒有第二條路。
然而就在這時候，令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一名實驗室的工作人員，慌慌張張闖進辦公室，他甚至忘了敲門，臉色蒼白如紙，眼神裡全是驚恐。
“完了，我們完蛋了！”那名工作人員嗓音沙啞說。
“不要慌，把事情說清楚。”西姆汗急忙大聲道。
工作人員重重嚥下一口吐沫，將一份報紙仍在茶几上，“被曝光了，慕尼黑世界報報道了博登湖裡有食人魚的新聞！現在整個歐洲，整個世界都知道了這件事！”
呼~
西姆汗和格拉芙聽了這番話，同時倒抽一口涼氣，面如死灰。
新聞曝光的下一步，就應該是當局介入調查了吧。
一切真的全都完了，當初沒有答應星辰科技的條件，如今再想答應，已經爲時太晚。
......
滬都，星辰科技總部。
羅佳在自己的辦公室裡陷入了沉思，而此時此刻，諾華製藥集團的執行董事格拉芙，就焦急的等在門外，宛如一隻熱鍋上的螞蟻。
安然輕笑說道：“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依我看，諾華這是走投無路了，纔來向咱們求助，而且是當初拒絕過我們的格拉芙董事親自來，反正我覺得吧，別管結果如何，諾華這一次誠意是十足的。”
李默然沉聲道：“歐洲法律非常嚴格，現在的情況是，博登湖裡有食人魚，這件事已經被慕尼黑世界報捅了出來，歐盟正在進行調查。”
“諾華集團已經扛不了太久了，他們現在唯一的選擇，是求我們幫忙，儘快解決博登湖的麻煩，這樣歐盟或許會網開一面，放諾華集團一馬，不至於把他們罰的傾家蕩產。”
安然擺了擺手，“你太高估那些歐洲人了，歐盟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搞不好格拉芙就是被歐盟派來的，在西方，力量最大的是媒體和羣衆。”
“一旦媒體知道那些食人魚和諾華有關，到那時候就算歐盟想保住諾華，歐洲人民也不會答應，所以他們必須立刻解決這場危機，趁着輿論發酵之前。”
李默然微微點頭道，“是這麼個道理，諾華是歐洲最大的製藥集團，直接抗衡北美輝瑞和沙默東，歐洲和北美的關係也很複雜，歐盟絕不希望諾華倒下，把市場讓給北美企業，所以暗中應該會對諾華進行保護。”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我們要不要幫諾華一把，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我們無論提什麼條件，諾華都只能答應，生命科學中心我們正在籌建，如果能趁這次機會敲諾華一筆，會是我們進入生物製藥行業的好機會。”
安然抓了抓腦袋，“敲諾華一筆當然好，趁機打入醫藥領域更是好主意，但你別忘了，羅總髮過狠，要讓諾華自作自受，如果現在食言的話，面子上可不好看。”
“再說，就算不敲諾華一筆，我們一樣有實力開展生物製藥研究，我們是科研集團，又不是敲詐集團，偌大的星辰科技，可不是靠敲詐敲出來的。”
對安然的話，李默然有不同的判斷，“憑我們自己的確可以搞生物製藥，只是那樣一來，時間會無限延長，少說也要幾年時間，我們才能在生物製藥領域插下自己的旗幟。”
“而諾華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製藥集團之一，我們趁這次機會，直接敲掉他們一隻胳膊，可以加速進入製藥行業的進度。”
大家都是聰明人，安然和李默然的判斷都有道理，如此一來，決斷權又回到了羅佳手裡，關鍵還是要看老闆怎麼選擇。
忽然，羅佳看向角落裡的沈浪，小傢伙託着下巴，一言不發，似乎也陷入了思考。
“沈浪，你怎麼看？”羅佳問道。李默然和安然也扭頭盯着他。
沈浪想了想，“不久之前，老師讓我讀了馬基雅維利，讀了腓特烈和俾斯麥。”
羅佳笑着問道：“所以呢？”
沈浪說，“所以我覺得，諾華集團的懇求，我們應該接受。”
“哦。”羅佳的眼睛一亮，“那我豈不是要食言了，當着格拉芙的面，我可是親口讓他們去自生自滅呢。”
沈浪認真的說，“可是老師的食言，能夠換來巨大利益啊，小孩子才分對錯，成年人只講利益，歷史上，因爲抹不開面子，而錯失戰略機會的例子實在太多了。”
“假設項羽在鴻門宴上殺死劉邦，這個世界恐怕早已不同了吧？”
“越是讀歷史，就越會發現，那些真正的成功者，沒有誰是道德的楷模，當需要決斷的時候，他們可以忍辱負重，甚至被後人唾罵也毫不在乎，成功者不做道德的模範，他們只做正確的抉擇。”
“眼下的情況已經非常明顯了，諾華有求於我們，我們如果答應，可以趁機殺入生物製藥領域，老師不是經常唸叨嘛，全球製藥五十強裡，竟然連一家華夏企業都沒有，實在太丟臉了。”
“現在就有一個機會，把全球第二大製藥企業，捆綁上我們的戰車，一舉殺向列強壟斷的醫藥行業！”
“而老師如果拒絕的話，的確可以保全自己的面子，讓全世界都知道，老師是個說話算話的狠角色，然而到最後，全球醫藥五十強裡，依舊不會有華夏的身影。”
“所以我覺的，老師應該抱着開放的態度，和諾華集團認真談一談條件，而不是拒他們於千里之外，相比星辰大海的目標，眼下又算得了什麼呢。”
沈浪說完這番話，辦公室裡一片寂靜。
羅佳面帶微笑，滿意的輕輕點頭，安然和李默然則被沈浪的精彩表現驚呆了，這個妖孽，一次次顛覆所有人的世界觀，而他要到今年八月，才年滿十三歲啊！
當同齡人還在看動漫玩遊戲的時候，沈浪已經是羅佳身邊的頂級智囊，和星辰雙然並駕齊驅了！
“說的有道理。”羅佳輕輕點頭，“我的面子一定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的目標。”
他按動桌上的電話，對外面的同事說，“請諾華集團的代表進來。”
沈浪站起身，準備離開，他太年輕了，羅佳在刻意保護他，避免沈浪過早暴露在大衆的視線中，除了公司裡的人知道，羅佳身邊有個絕世小天才，外界其實並不瞭解。
然而這一次，羅佳卻忽然叫住了沈浪。
“你還是留下吧。”羅佳沉聲道：“從今天開始，你作爲我的私人助理，正式加入頭腦風暴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