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次呼吸之後，勞倫斯就平靜了下來。
他仔細聽着門外的聲音，確定沒人經過後，便向盆景底部摸去。
很快，他摸到了一個粘在盆底的方盒子，輕輕一扯，把它從底部摘了下來。
一個橙黃色的塑料盒出現在他面前，檸檬味的Trident口香糖。
勞倫斯明白，這是C計劃。
他輕輕顛了顛盒子，明顯比普通的口香糖重一倍。
翻過口香糖的背面，上面貼着一個黃色的價格標籤：2.93$。
勞倫斯低頭看看手錶。
離9：23還有48分鐘。
勞倫斯換上工作制服，打開電腦，查看了今天的例行工作安排，然後沉吟着用指節敲擊着桌面。
片刻後，他開始撥打內線。
電話很快接通，勞倫斯開朗地大笑着：
“斯密斯，拉爾文，把大傢伙都帶上，今天我們去A23供電線路檢查設備，讓我看看你們倆的技術是不是像昨晚喝酒那麼利索。”
對面馬上傳來緊張兮兮的聲音：
“是的，頭，我們馬上就到你辦公室集合。”
勞倫斯掛上電話，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辦公桌上的合影陷入了沉思。
照片是勞倫斯博士畢業時，身邊有兩名鷹國老人，笑得很燦爛。
這是勞倫斯的父母，他們至今不知道自己的兒子三年前就命喪黃泉了。
每兩週就去湖畔別墅看望他們的人，甚至根本不是鷹國人，只是利用基因技術改變了外表而已。
憑心而論，這兩個老人非常不錯，溫文爾雅，慈祥和善，經常做慈善......
這時，門被敲響了，門外傳來喊聲：
“BOSS，我們到了。”
勞倫斯瞬間調整好心情，把口香糖塞進上衣口袋，拉開門對着自己的手下們笑道：
“走吧！”
說完，勞倫斯當先而行，十幾名工程師說說笑笑地跟在後面，打趣着兩名要被檢查工作的工程師。
勞倫斯健步如飛，時不時跟回頭衆人談笑風聲，一點看不出任何異常。
淡定從容，心平氣和，就像他親手殺死真正的勞倫斯後立即參加對方父親的生日那天一樣。
“A23供電線路是最核心的兩條供電線路之一，我們在維護時一定要仔細慎重，任何紕漏可能都會導致致命問題。”勞倫斯語重心長地道。
“放心吧，我跟了拉爾文檢查了三遍！”斯密斯更年輕氣盛些，立即笑道。
“是嗎？”勞倫斯不置可否。
快到A23的入口時，四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安保人員把他們攔住了：
“請止步，接受檢查，勞倫斯先生。”
勞倫斯作爲基地的明星研究人員，絕大部分人都認識他。
勞倫斯站定了，手指不易察覺地抖動了一下，臉上和善地笑問：
“約翰隊長，基地入口不是檢查過了嗎？”
約翰無奈地道：
“沒辦法，這是上面的要求，最近外面形勢比較惡劣。不是針對你們，B級以上重地都有額外檢查。”
衆工程師面露不滿，他們才懶得想上面在擔憂什麼，紛紛不忿地道：
“檢查我們幹嘛？全是老人，你們不認識誰啊？”
“就是！多此一舉。”
勞倫斯制止了衆人，笑道：
“好了，大家配合約翰隊長的工作。”
約翰衝勞倫斯點點頭。
勞倫斯帶着衆人依次走過安全掃描儀，不出意外，一無所獲。
約翰很放鬆，跟勞倫斯聊了幾句，又朝後面揮揮手，幾名手下上前搜身，同樣沒什麼發現。
最後輪到勞倫斯，約翰親自搜身，從腳踝向上，一點點地摸索，直到上衣口袋，隔着衣服摸到了一個硬方盒，皺起眉頭：
“這是什麼？”
勞倫斯鎮定地拿出Trident口香糖，微笑道：
“口香糖。”
說完，還搖了搖，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對不起，勞倫斯先生，請您吃一個。”約翰話很客氣，語氣卻不容置疑。
勞倫斯聳聳肩，在盒蓋上一劃，露出一個方形的小口，輕輕晃了幾下。
卻沒倒出來一粒。
約翰微微皺起眉頭，退後一步，壯碩的安保人員也都看向了勞倫斯，隱隱圍了上來，氣氛有些凝固。
只有一向對安保很不以爲然的斯密斯還不安靜，一直在大大咧咧地嘟囔着什麼。
勞倫斯微笑道：
“太滿了。”
然後又用力搖了幾下，這次終於倒出了兩粒。
他直接扔進嘴裡嚼了幾下，幾秒鐘後，還吹出了以個泡泡。
約翰這才放鬆下來，揮揮手放行了衆人，安保人員轉回頭，各幹各的事。
走了十幾米後，斯密斯不高興地道：
“這些傢伙，天天大驚小怪，盡給我們找麻煩。”
勞倫斯笑道：
“哈哈，不幹活，你給他們發工資啊。”
衆人說笑着進入長長的甬道中。
由於反引力引擎需要大量電能，鷹國又沒有能晶電池技術，只能從不遠處的電廠接了兩根線過來，作爲電源。
不過電廠提供的電能並不能直接使用，反引力引擎啓動和關閉時需要超高壓電能，平時運行時又要求平穩度極高的直流電，所以電能必須經過一系列處理，於是就有了A21和A23兩個關鍵的電能線路。
勞倫斯很快進入工作狀態，經驗豐富的他只用了幾分鐘就挑出一個小紕漏，然後責令二人整改，讓其他人觀看監督，自己跑到一旁偷懶。
勞倫斯躲開所有人的視線，背對着攝像頭掏出口香糖，輕輕一劃，再次打開一個小口。
不過只是這樣，裡面真正的貨物是倒不出來的。
它們比真正的口香糖大了一圈，恰好被小口卡住。
勞倫斯微微一用力把滑蓋掀掉，口子變大了，所有的‘口香糖’都倒了出來。
大個的‘口香糖’大約15粒，還有一粒的顏色略微有些不對，比其他的更紅些。
他把小個的繼續放回去，站了起來，開始沿着電纜和設備一路檢查。
不時，打開儀表盤查看讀數，不動聲色地把口香糖全部黏在早就設計好的位置上。
除了那顆偏紅的口香糖一直握在手心中。
20分鐘後，例行檢查結束了。
勞倫斯跟衆人一起說笑着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關上門的一瞬間，勞倫斯安靜了下來。
他對着桌子上的合影默默坐了一分鐘，彷彿在懺悔罪惡，又似乎在回憶往事。
十幾年日夜訓練，一千多天驚魂潛伏，最終都爲了剛剛那幾秒鐘的行動。
這日子真像做夢一樣啊......
勞倫斯決然地吞下那粒偏紅的口香糖。
很快，意識就開始模糊起來，心臟跳動迅速減弱。
“夢終於要結束了......”
意識陷入黑暗前，勞倫斯腦海中閃過最後一個念頭：
“好想吃再碗蹺腳牛肉，可惜沒有機會......”
......
戴維心如刀絞地看着消息，全身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9：23分，‘天佑白頭鷹’計劃的基地發生了劇烈爆炸，基地上方的岩石和泥土蓋子直接被掀翻，噴薄而出的火焰在十幾公里外都能看到，附近的地震監測機構偵測到了2.6級地震。爆炸後，基地發生大火，所有研究人員無一人逃生，四年研究成果毀於一旦......”
完了！
這一爆炸，鷹國引力和太空方向的頂級科學家十去七八！
鷹立堅的超級大國夢徹底結束了！
突然，鄧肯猛地站了起來。
他雙目赤紅，臉頰緋紅，用力地揮舞着雙手，用難以抑制的興奮聲道：
“這是象黨和白宮的巨大失誤！他們親手葬送了鷹國的未來！必須付出代價！今年......我們贏定了！”
戴維冷冷地看着這個幾近瘋狂的黑人，從來沒覺得他竟然如此面目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