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家

“喂,媽,我到密城車站了,對,六路車公交總站,車價還是三元嗎?奧,好的,我知道了,你讓我爸半個小時候從家裡出發吧,沒什麼東西,就是一個行李箱和一個揹包,我爸一個人來就行了,呵呵,做點好吃的,我從昨天下午就沒怎麼吃東西,現在我都有點頭暈眼花了,呵呵,好的,好的,再見!”

密城火車站出站口,一名青年臉上帶着笑容,一邊走一邊對着電話說道,青年上身穿一件白色方格襯衣,下身穿一條灰色的長褲,肩上揹着一個鼓囊囊的揹包,一隻手裡拖着一個軍綠色的拖箱,身體微胖,眼角帶着不太明顯的黑眼圈,在密城七月的烈日下,此時已經渾身是汗,看上去很是有些狼狽。

“丫的,密城明明在南城的北方兩千裡,怎麼比南城還熱!”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密城車站,掛掉電話的楊程張開嘴,大口的喘着帶着一點點異味的空氣,心裡卻是暗自嘀咕道。

轟隆隆的拖着行李箱,楊程快步的走向不遠處的六路車公交總站,在那裡,一輛破舊的六路車早就停在了那裡。車上只有三四個人,楊程很輕易就找到了一個不錯的座位,不過所謂不錯的座位就是不被陽光直射到,又有地方能夠放得下行李箱罷了,在人流量超大的六路車上,能找個座就不錯了。

楊程今年二十四歲,在南城理工大學讀研究生,這一次回來過暑假,雖然暑假學校放了兩個月,但是在老闆的要求下,楊程教研室的人卻是隻有一個星期的時間,一個星期後,楊程就將返回學校,匯合另外幾名同學一起前往東市三德塑料有限責任公司實習。

兩分鐘後,破舊的六路車慢慢的啓動,開始在密城中穿梭。六路車的路線很長,整個車程從公交總站到姜鎮,需要整整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在南城那樣的大城市只是一條普通線路走一遍花費的時間,但在密城,卻是最長的公交路線,而楊程,就是要在這條路線上走一遍。

看着車外涌動的車流,楊程心裡很是感慨,這幾年密城的經濟發展的倒是不錯,記得當年在這裡讀高中的時候,路上的轎車並不多見,現在,小轎車隨處可見,雖然大都在一百萬以下,與南城隨處可見百萬豪車不能比,但是,南城那可是六朝古都,國際化的大都市,又豈是密城一座小小的縣級市能夠比的。當年出租車多是以那種一次能拉五六個人的麪包車爲主,現在,卻是也和大城市一樣,以出租車爲主了。

巨大的鳳凰轉盤出現在楊程的眼前,密城,又被稱爲鳳城,原本只是一個稱呼,現在,這種代表城市的鳳凰塑像卻是隨處可見,雖然以前常聽人說官員裡誰誰誰不幹事,或者是貪污等等,但是,看看密城現在的樣子,政府做的還是很不錯的。

“前面的往後走一走,前面的往後走一走??????”司機有些粗魯的嗓音傳來,車上不知不覺中已經上來了不少人,座位早沒了,甚至站着都有些擠了。楊程搖了搖頭,暗道剛剛還誇了市政府的那些官員們,不過看看現在六路車的情形,在交通上卻是做的實在是不咋地,現在還沒走一半呢,已經快要擠不下了,當然,作爲一個小小的在讀研究生,對這些,楊程只能在心裡想想罷了,在大學生臭大街的現在,縱然是211學校的南城理工的研究生價值也是大跌了,家中又是無錢無勢,楊程也就只能在心中想一想罷了。

“姜麗,這邊,這邊!”楊程正心裡想這事,忽然身旁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身旁這個青年是前兩站上車的,沒找到座,就站在楊程的身旁,楊程原本也沒怎麼關注,一個過客而已,楊程纔沒有那種隨時關注身邊一切的偵探思維呢,不過真正引起楊程關注的卻是青年喊得那個名字,姜麗!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

楊程豁然擡起頭,看着那張帶着點點汗珠的嬌顏,無盡的思緒涌入了楊程的腦海。

“同??????同學,你好,我叫??????楊程,很高興能夠??????和你同桌”有些嘈雜的教室中,剛剛分完座位的楊程對旁邊安靜坐着的女孩結結巴巴的說道,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是讓男孩說的無比艱難,說完,已經是滿頭大汗。

“撲哧??????”女孩展顏一笑,隨着這一聲笑,讓楊程感覺似乎整個天空都明亮了許多。

“你好,我叫姜麗,很高興能夠成爲你的同桌!”女孩輕笑着伸出手。

“你好??????我也很高興認識你!”男孩手有些顫抖的與女孩柔軟的小手握在一起,不自覺地握的時間有些長。

“同桌,你可以鬆開我的手了??????”女孩有些嗔怪的說道。

“額??????額,對不起,對不起!”男孩臉色通紅,有些狼狽的鬆開女孩的小手,無比狼狽的說道。

“沒關係??????”女孩臉上帶着笑,留下一連串銀鈴般的笑容,消失在了林蔭小徑的盡頭??????“楊程,要關樓門了,走吧!”安靜的教室裡,寬大的教室中,此時已經只剩下兩人,看看時間,還剩下三分鐘就要關樓門了,身邊的女孩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書籍資料,打了個可愛的哈欠,說道。

“好了,就走!”聽到女生的召喚,男生沒有一絲拖延,拋掉手中的筆站了起來。

“這次考試,你考的怎麼樣?”安靜的校園小徑上,男子騎着一輛自行車,載着女子往住宅區方向走去,路上,坐在後車座上的女生忽然問道。

“還行吧,最後一道題沒算出結果,但步驟寫的都差不多了,滅絕師太縱使再狠,也得給個一半的分,若是落到老於手上,說不定能得八成的分數??????”楊程有些得意的說道。

“這麼厲害,我慘了,最後一道題我根本就沒做,被倒數第二道題卡住了,我那道題我覺得以前看過,當時也沒做出來,但看了答案,剛看那道題的時候,我覺得能夠順利的做了出來,可是,這一次卻怎麼也做不出來了,白白的Lang費了半個小時??????”女孩有些氣悶的說道。

“哈哈,今天我還和我們宿舍老三說,肯定有人會上當,只是沒想到居然我們的大才女都上當了,哈呵呵,那道題被改了,你說的那本書我也看過,只是那本書上的那道題質量是15kg,而這次考得卻是20,別看只改了一個數字,按照原先的方法就根本解不出來??????”

“哼,幸災樂禍,我掐!”女孩翹着小嘴,似乎生氣的說道。

“啊,別,女王殿下,小的再也敢了??????”男孩誇張的喊道,安靜的校園中傳來女孩歡快的笑聲??????沒有表白,甚至兩人從始至終都沒有拉過手,然後便如無數故事中一樣,當高考來臨的時候,楊程考上了山城理工大學,而姜麗卻是發揮失常,再然後,楊程去讀了大學,姜麗參加了工作,再然後,便沒有了,直到今日的再相遇,她的名字被一名男子叫起。

“姜麗!”楊程身邊的男子有些欣喜的叫道,雖然自己追求姜麗已經很久了,但是對方對他卻是一直不理不睬,但是,這一次,自己偶然與她相遇,喊了一聲,姜麗居然真的過來了,這不禁讓他心花怒放,難道這就是精誠所至,金石爲開?男子心中想到。

楊程嘴角浮現一絲笑意,看着那張帶着微微笑容的臉龐,熟悉她的楊程知道,她認出了自己。

“回來了!”

“嗯!”

“聽說你去了南城?”

“對,在南城理工讀研究生,還有一年多畢業,你呢?”

“我?老樣子,在密城的一家小公司工作。”

“奧!”

“你這次回來過暑假,怎麼沒把女朋友帶回來!”

“個人的魅力值太低,女孩們都看不上啊!”

“都是南城理工的研究生了,還是這麼油嘴滑舌,我看你是眼光太高吧!”

“說實在的,我現在真的是挺後悔的,當初高中的時候怎麼就沒把握住機會,錯過了一個大美人呢!”

“當初你若是亂想,也就考不上了,現在咱們這一屆好像就你學歷最高了!”

“學歷高又怎麼着,不還是孤孤單單一個人??????”

??????幾句話談下去,一種久違的感覺涌上心頭,楊程感覺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高中時代與姜麗同桌的日子,而經歷了大學和一年的研究生生活,楊程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見面說話緊張的結結巴巴的少年,當年的那一絲絲曖昧,卻是讓楊程在今天大膽的再次表達了出來,比當年更深刻,更有力。

“這個,姜麗,他誰呀!”原本站在楊程身邊的男子有些傻眼,感情自己是白開心一場,自己雖然精誠以至,但是金石卻不是爲自己開的。

“我高中同學,楊程,他可是南城理工的研究生,高材生啊!”姜麗有些自豪的介紹楊程到。研究生,雖然這個身份的價值現在大跌,但是,在密城這樣一座縣級市,卻還是有一定分量的,密城六所中學,每年近萬學生,但是,最終能夠達到碩士文憑的也就是幾十人,更何況,楊程還是南城理工大學的研究生,小城中的人並不清楚什麼211,985的,但是,南城,那可是在國際化的大都市,那裡的任何一所大學,在小城大部分居民的心中都是神秘而高貴的。

“研究生啊,我家的公司前一陣子就招了兩個研究生!”男子似乎無意的小聲嘀咕道,只是聲音卻是足夠在場的人聽到,男子特意的將公司和兩個研究生加了重音,進行了強調。

“畢業有什麼打算,回密城嗎?”姜麗沒有理男子的嘀咕,而是繼續對楊程問道。

“這個還不確定,到時候誰給的錢多,就給誰幹嘍!”楊程聳聳肩,有些無奈的說道,現在就業形勢不好,對於以後會怎麼着,楊程心中也是很沒底。

“其實還是自己開公司的好,賺錢多,時間上也是能夠自己支配!”陌生男子不甘寂寞,大聲說道,語氣得意洋洋,眼前的情敵雖然是南城理工的研究生,但是,這個世界現在學歷已經不行了,關鍵是錢,自己雖然只是高中畢業,但是卻是能夠開起公司,比那小子強多了,一時間,男子倒是找回了自信,意氣風發了。

“我打算先找一家公司幹幾年,學學經驗,然後再自己出來單幹!”楊程衝着男子禮貌的笑了笑,男子小聲的嘀咕自己可以當成沒聽見,但是他既然大聲說了,自己就不能真的再視而不見了,否則好像自己真的怕了他似的。

“出來單幹?那可是需要不少錢的,不知道楊??????額,楊同學能夠拿出多少錢,若是不夠,到時候聯繫我,我手中還是有一些錢的,到時候說不定能夠幫你一下!”陌生男子大氣的說道。

“那就多謝了!”楊程點點頭,禮貌的說道,不過卻並沒有往心裡去,一個擠公交車的公司老總,或者是公司太小沒錢,或者是人吝嗇不捨的花錢,但是不管怎麼說,要說他們願意主動給別人提供資金上的幫助,楊程卻是怎麼也不相信的,對方之所以這麼說,只是爲了在姜麗面前爭爭面子罷了。

“好說好說!”男子大氣的說道,說着還用眼睛瞥了一眼姜麗,似乎想看一看美人是否被自己的霸氣打動,只是讓男子大失所望的是,姜麗臉上卻是根本沒有什麼表情變化,相反,那雙眼睛中卻是透露出一絲絲的新奇和關注,但是這絲新奇和關注卻不是衝着他的,而是衝着那個叫楊程的男子去的,一時間,讓男子心中嫉恨交加,卻是毫無辦法。

姜麗的家在夏鎮,只有四五站的路程,兩人聊着幾年來發生的事情,陌生男子張偉不時的插着話,很快便到了,姜麗和張偉一起下了車,楊程再次閉上了眼睛,回憶起當初高中的點點滴滴,已經過去了幾年,但是現在回憶一下當初枯燥乏味的高中,卻是感覺其中居然有那麼多美好的回憶,而絕大多數的美好回憶,卻是都是與那個如精靈般的女孩有關的。

美麗的女孩,不知道這一輩子我們還能否再相見。

“末路站姜鎮已到,請乘客下車,歡迎下次乘坐六路無人售票車!”車內的喇叭響起,楊程拖着行李,下了車,看着遠處一望無際的田野,看着候車廳旁邊那個站在摩托車旁邊的身影,楊程將所有的思緒拋到了腦後。

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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