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羊宮,青玄別院。
李白回來時,已經是深夜。
不過他顧不得去洗漱,直接以元力震去身上塵土跟汗污,然後反鎖房門坐到書桌前,端端正正地將那隻青銅匣放好。
“外面有東風看着,這小屋又有師父設下的陣法防禦,理應不會被人闖入。”
當初爲了防止他被吐蕃法師刺殺,這間小屋的防護,幾乎集合了整個青羊宮六堂的底蘊,屋子本身又處於整個青羊宮的中心,現在外面又有東風看着,說是整個成都府最安全的地方,毫不爲過。
“咔嚓。”
隨着一道金屬聲脆響,李白打開了青銅匣。
“轟……”
青銅匣打開的一瞬,一股異常濃郁的靈氣朝李白撲面而來。
“這靈氣,應該是來自那塊石頭吧。”
他看了眼那拳頭大小的金色石塊喃喃自語了一聲。
其實早在洞中,他便已經感受到了青銅匣內的這股靈氣,只不過當時這靈氣被那不化骨壓制着,沒有此刻這般清晰。
“先看看竹簡上寫什麼吧。”
他擔心又出現與之前不化骨類似的事情,當即強忍好奇心扭過頭去看向了躺在青銅匣中的那捲竹簡。
之前在洞內看得不仔細,他現在才發現,這麼多年過去了,那竹簡所用的竹子,顏色依舊無比青翠。
想也不用想,定然不是凡物。
“呼……”
接着他拿起那捲竹簡,深深地吐出了口胸中濁氣,然後才猶豫道:“這竹簡上的字跡有着書聖的神韻,以我現在的修爲很容易造成神魂衝擊,可能得強運《八九玄功》護住心神了。”
他之所以猶豫,倒不是怕麻煩,而是因爲強運《八九玄功》可能致使這片區域靈氣消耗過劇,最終引發這片區域的天地異象。
所以基本上,不是真的遇上大戰,他都很少強運《八九玄功》而是讓他自行運轉。
“一半靈力供應靠極品靈石,一半從天地靈氣中獲取吧,這樣就算引起天地異象,範圍也會小許多。”
在猶豫了片刻後,他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隨即他有些肉疼地拿出一塊極品靈石扔進口中,然後便一邊強運《八九玄功》一邊打開那竹簡。
這竹簡他也不敢打開太多,只是小心翼翼地展開到寫着字的後兩排。
接着他如臨大敵一般,一點點將視線挪到那兩排字上——“明日乃餘渡八九天階飛昇之期,可入夜之時卻兀自心緒難明,遂卜下一卦,不想此一卦兇惡非常,竟奪餘之百年功力,遂留書一封,以警後人。”
“呼!~呼~呼……”
好不容易看完這兩排字的李白,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來。
縱使是有《八九玄功》護持,這竹簡之上書聖所留下的神韻,依舊還是令李白心神激盪,險些再一次氣血攻心。
“飛昇的前一日……兇惡卦象……奪百年功力……”
李白儘量不去回想那字形,只將字義一點點在腦中串聯起來。
“這信居然是書聖飛昇前一日留下的。”
“而且又是因爲占卜的卦象損耗了巨大!”
“要知道,這可是書聖啊,他的修爲遠不是崔城主能夠比擬的。”
“難道書聖他所佔卜到的景象,也跟無垢城城主一樣,與那場劫難有關?!”
拋開字跡之間的神韻不談,這兩排字本身的信息含量,就足夠讓李白心神巨震。
帶着腦中的種種疑問,李白在重新穩固心神之後,小心翼翼地翻開了下面幾排字——
“循此卦象,東土必將有一遭劫難,此劫牽扯之衆超乎尋常,便是仙界亦遭牽連,餘飛昇之後恐亦難倖免。”
“此一卦後,餘又耗百年功德,終爲東土窺見一絲生機,於千年後,東土西境將降生出一截無根之木。此木降誕生之時,無根無源,不沾東土一絲因果,是爲破此劫之良選。”
“雖諸般造化皆爲天意,一切應當順天而爲,但吾既得窺天機,便已身在造化之中,故而斗膽爲此無根之木留下幾件無用之物。”
……
“呼呼呼……”
讀到這裡時,因爲一時貪心,李白看得久了一些,心神激盪之下竟,險些如那溺水之人一般,差點一口氣沒順上來。
“轟隆隆……”
而因爲不自覺地加劇了《八九玄功》催動速度,這庭院上方更是一時間烏雲密佈,雷聲滾滾。
“噝……呼…………”
在又長長地做了一次深呼吸之後,李白因爲那竹簡上的神韻而引起的神魂激盪,總算是被平復了下去。
“生於東土西境,無根無源的無根之木……”
他擡起頭不去看那竹簡,在忘卻那竹簡上字跡形態的同時,爲了不忘記竹簡上的內容,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語。
“雖然,書聖只說破劫的,是一段無根之木,但無論是時間,還是誕生的地點都對上了……”
說到這裡時,他的神色變得有些複雜,不過最終還是喃喃說出口道:
“這無根之木,指的應該就是我。”
一想到自己幾千年前,就被一位這片大陸的至高存在書寫入簡,李白直覺的後背莫名地有些發涼,心情更是無比複雜。
在驚懼的同時,又有一點成爲小說主角的興奮。
“所以……這青銅匣裡的這幾樣東西,應該就是書聖他老人家留下的應劫之物吧?”
拋開腦中紛亂思緒,李白再次將目光看向了青銅匣中的那幾樣東西。
“算了,還是先看完這竹簡上書聖的留言再說。”
他隨即又將目光從那青銅匣上挪開,轉而開始準備繼續閱讀竹簡之上剩下的文字。
稍微用手摸索了一下之後,李白慢慢地又展開了一部分竹簡。
因爲有了之前兩次的經驗,他現在對於應付那竹簡之上神韻之前的衝擊稍微有了點心得,只要不像剛剛那樣看得太快太急太久,還是沒什麼太大問題的。
“呼……”
在又做了個深呼吸之後,他再一次強運《八九玄功》,然後全身戒備之下,將目光投向了那竹簡——
“此一截指骨,乃餘著春秋之時所生異骨,持此骨可以凡俗之軀書寫春秋筆。”
“匣內之筆,既爲餘畢生書寫之時所用的那杆春秋筆,此筆原本無甚神異,只因書寫多年,喝了些諸子百家的墨水,又沾了幾分春秋氣運,最終有了幾筆神力,餘索性便將其煉化做了一件法器,並取名春秋。”
“此金石,乃昔日金星之精墜太乙山所化,於登山埋藏此匣時偶然得之,便一併入匣中。金星之精於凡俗修士而言大有益處,內存靈力百倍於尋常靈石,同有恢復神元之功。”
讀到這裡時,李白終於忍不住停了下來。
雖然這一次他已經能夠熟練地以《八九玄功》抵禦那股神韻之氣帶來的衝擊,但是這段內容本身帶給他的衝擊跟震撼,遠遠勝過竹簡之上的那股神韻。
“書聖編纂春秋時所生的異骨,書聖用來書寫時用的春秋筆,這不正是五聖神州符師們夢寐以求的聖物嗎?!”
當年書聖,可是靠着這支筆,書寫出了一道結束春秋亂世的驚世大符。
也正因爲如此,纔有了道藏對於書聖的那句曠世判詞——一筆斷春秋。
“這份禮……有些重啊。”
過了好半天,李白這才緩過來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