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點火只是開胃菜而已
“0.1mg氘-氚混合物注入成功。”
“等離子化完成。”
“……”
負責彙報實驗進度的研究員說完，有些緊張地擡頭看了眼康馳。
此時康馳也全神貫注地看着大屏幕上不斷跳動的各項參數，確保所有數據都符合預期之後，才終於下令道：“啓動點火程序！”
“啓動點火程序！”
隨着專門用於實驗的點火程序被啓動，氘氚等離子體立即被加壓進入核心反應堆。
呲——
隨着裝置發出泄壓的聲音，整個點火程序瞬間就完成了。
從康馳下達指令後，彙報員的目光就一直盯着反應腔室內最高溫度這個數據。
點火有沒有成功，看這個數據就能直接判斷得出。
而此時這個數據顯示的是：“1.26億攝氏度！”
“裝置壓力正常，溫度正常，未發現任何異常數據！”
“我們點火成功了！”
實驗室內頓時發出了陣陣歡呼，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着激動。
雖然他們在託卡馬克裝置上，已經做過無數次點火實驗了，但現在突然換了一個全新的路線，對於能不能順利點火大家多少還是有點擔心的，
沒想到他們不但成功了，而且還是一次性成功！
“康總果然牛逼！”
“哈哈，通用聚變估計要氣死了。”
“誰說不是呢，搞了幾年非但沒點着，還把自己炸了，結果康總一出手，四個月不到就輕輕鬆鬆把磁化靶路線首次點火的桃子摘了……”
“用幾個三腳貓功夫的雜牌軍和康總比，太掉價了哈哈。”
“……”
聽到他們的議論，康馳的嘴角也不由輕輕地上揚了幾分。
而正在對實驗進行影像記錄的華國新聞工作者們，從實驗員的反應也大致猜到，實驗肯定是成功了，
雖然也都感到驚喜，但更多的其實是懵逼……
感覺就像剛到公司打開電腦，老闆就來了一句：下班了！
於是蘇珊珊忍不住問康馳：“康院士，剛剛的點火實驗成功了嗎？”
“是的，剛剛反應腔室內的最高溫度是1.26億攝氏度，雖然這個高溫只持續了幾毫秒就被液態金屬給吸收走了，但毫無疑問，核心腔室內發生了核聚變。”
說完康馳又指了指另外一個數據面板：“那個正在不斷降低的數字，就是現在覈心腔內液態金屬的溫度，雖然剛剛我們已經把大部分的熱量散到外面的水庫裡了，但你依然可以看到，它現在的溫度還有六百多攝氏度。”
蘇珊珊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所以……今天的實驗結束了？”
“結束？”康馳用略帶玩味的表情對蘇珊珊笑道，“想下班還早着呢，點火只是開胃菜而已。”
蘇珊珊不禁微微臉紅了一下，然後低聲問道：“那接下來的實驗內容是什麼？”
“刷Q值記錄。”
康馳說完就把目光看向鍾維堅：“實驗數據分析完了嗎？”
“嗯，所有數據都和實驗前的數據模擬一致，Q值結果爲0.3。”
“那進入下一個實驗環節吧。”
“好的。”
接下來的實驗，就是以0.2爲單位，逐步提高每次反應的燃料。
同時高頻次的實驗，也是對裝置穩定性的考驗。
隨着金烏一號的一次次點火，大屏幕上的Q值記錄，也在不斷地刷新。
0.3，
0.9，
1.5！
看到這個數字後，實驗室內頓時就迎來了第二波沸騰。
可控核聚變的Q值到底能不能突破1，在此刻終於有了答案。
被託卡馬克裝置Q提升問題困擾已久的陳濤教授，此刻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和喜悅，熱淚盈眶地感慨道：“成功了，我們成功了……我還以爲這輩子都看不到這一幕……”
“是啊，”潘堅爲也忍不住擦了擦潮溼的眼角，“可控核聚變，終於不再是永遠都需要五十年了……”
“……”
對於什麼是Q值，蘇珊珊也提前做過一些功課的，
其實只要看過康馳在蘇省大學的那堂公開課，基本就能對可控核聚變的重要參數指標有一個概念。
“Q值已經超過1了！”鏡頭前的蘇珊珊同樣非常激動地說道，“這是繼金烏一號完成可控核聚變磁化靶路線全球首次點火後，所創造的又一項歷史紀錄！”
說完她給了攝影師一個眼神，而攝影師也很有默契地對這個數據，來了個三秒鐘的大特寫，隨後又把鏡頭拉了回來。
“在此之前，全球還沒有哪個核聚變裝置能創造出超過1的Q值，哪怕島國的JT-60反應堆建成後能夠順利點火，按照他們的設計標準Q值最多也只有1.25而已，而金烏一號剛剛卻搶先直接創造了1.5的紀錄！”
說到這裡後，蘇珊珊不禁一臉驕傲地說道：“這是華國的一小步，卻是人類的一大步！”
噗呲——
雖然拍攝這種講解鏡頭的時候，蘇珊珊都走得挺遠，但康馳依然聽到了她說的話。
小姑娘挺囂張啊……
啥叫華國的一小步，人類的一大步？
這麼囂張的話，連康馳都還沒說過……
……
正如康馳所說，磁化靶裝置的首次點火，僅僅只是今天的開胃菜而已。
Q值的記錄，纔是真正的重頭戲！
1.5的Q值，僅僅只是0.5mg燃料創造出來的成績，
而磁化靶裝置每次做功需要消耗的能量，其實是趨向恆定的，甚至隨着燃料增加，等離子體發生聚變的概率提升，還能適當降低輸入功率。
在輸入功率基本不變的情況下，燃料增加所帶來的輸出功率提升，對Q值的提高基本上就是成正比的。
2.1，2.7，3.3.……
隨着一次次地實驗繼續，大屏幕上的記錄還在不斷地刷新，這讓所有的研究員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和澎湃。
而旁邊水庫裡水面的反應，也正如同他們的心情一樣……
三個特警駕駛着巡邏艇，正在距離廬州等離子體研究院大約五百米的水面上巡邏，寒冷的北風把他們的衣角吹得呼呼作響。
不過隨着時間逐漸到了中午，一個特警突然忍不住說道：“怎麼感覺今天特別熱……”
“熱？”
掌舵的特警擡頭看了看霧濛濛的天空，然後擦了擦額頭的汗。
“清言這麼一說，今天好像確實有點熱，感覺跟大夏天一樣……”
“關鍵是太陽也沒出來啊，這都大中午了，霧氣不但沒散，反而好像更濃了點。”
“這就對了！”
坐在後面的隊長突然有些興奮地道：“我聽領導說，康院士這次實驗產生的廢熱，全都會排到水庫裡……”
“如果我們感覺到熱，而且還伴有大霧，那就說明他們點火成功了！”
“真的？” 崔清言立即忍不住彎下腰，想伸手去試探水溫。
“你找死啊？！”
後面的隊長立即阻止他。
崔清言被嚇得連忙抽回了手，表情有些緊張地問道：“水裡有電還是輻射？”
“那倒沒有，他們排熱的方式就是燒開水，就像是在水庫裡放了一個熱得快……”
“我主要是怕萬一溫度太高，把你的手給煮熟了，噗呲——”
隊長說着說着，突然自己憋不住笑出了聲。
崔清言哪裡還不知道，自己這是被隊長耍了。
想想也是，要是真有這麼高溫度，那他們豈不是早就被煮熟了……
領導怎麼可能安排他們在這麼危險的地方巡邏？
白了隊長一眼後，崔清言再次彎下腰，準備試試水溫。
“你們快看！”隊長突然又開口道。
崔清言的手再次頓了頓，然後順着隊長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這一看，讓他的眼睛頓時就瞪圓了。
只見距離他們大約四百米左右的水面，突然開始劇烈地沸騰了起來，
隨着白色的水泡不斷翻涌，一股肉眼可見的水霧也迅速竄上了天空，偶爾還有幾隻很可能已經被‘煮熟’的魚浮了上來……
“臥槽！”
崔清言連忙縮回了手：“他們真把整個水庫都燒開了？！！”
“應該只是那片區域吧……”
隊長說完便翻出了測溫槍，對着水面嘀了一下。
“還好，28度。”
“還好？這天氣水溫最多十度，說明他們把整個水庫燒熱了至少18度，這已經很誇張了。”
“也是有點誇張，難怪會這麼熱……”
“……”
三人感嘆了一會後，隊長立即嚮應急指揮部彙報了情況，詢問要不要擴大警戒範圍。
其實他也怕隨着實驗繼續，水溫會越來越高，到時候真把他們當餃子煮了，那可就太冤了……
“實驗已經結束了，再過半小時準備收隊。”
聽到對講機裡傳來的聲音，他們頓時鬆了口氣。
隨後崔清言忍不住擡頭看了看遠處，
在水霧的阻擋下，廬州等離子研究院大樓就像隔着一層薄薄的白紗，顯得更加神秘了。
種種跡象都表明，他們的康院士，可能真的成功了！
所有人都擔心可能會發生的爆炸，也並沒有發生！
“可控核聚變……真的實現了嗎？”
“能把整個水庫都燒熱十幾度，肯定成功了！”
“大家就等着看今晚的華國新聞吧！”
——
楓葉國，溫歌華綜合醫院。
自從通用聚變發生實驗事故後，以塞亞·杜克就被轉運到了這家醫院接受治療，以及……
各種調查。
他和克勞利因爲在總控室，那裡距離發生爆炸的實驗室，隔了足足兩堵牆，
因此在爆炸的第一時間，他們其實並沒有受到什麼傷。
但是爆炸後導致的火災，卻差點要了他們的命。
主要還是科格魯克圖克這地方過於偏遠了，公共消防力量有限，
同時當地的消防員也沒有應對這種事故的經驗，尤其是知道是覈實驗的事故後，一個個都嚇得不敢上前……
直到開普帕裡軍事基地的軍人趕到後，救援行動才終於正式展開。
雖然2mg燃料核聚變產生的能量，其實也就是相當於1800多度的電，因此輻射量有限，如果空氣流通好的話，可能過幾個小時就會被大氣稀釋到安全範圍。
但要是在第一現場，近距離長時間接觸，那就要另說了……
最後檢查的結果顯示，被困在實驗室裡的五個人，體內輻射全部超標，將來患癌的概率大提高。
杜克和克勞利，終將爲自己的貪婪付出代價。
“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你覺得呢？”
躺在病牀上的杜克看着第一次前來探病的拜恩，臉上不禁再次流露出了後悔的表情。
“對不起，我當時應該聽你的……”
“現在說這些，太遲了。”拜恩眼神有些複雜地看着杜克，“你知道嗎？你毀掉的不止是伱自己的將來，還有LM-26以及通用聚變，以及我們所有人的心血和希望。”
杜克張了張嘴，卻沒有找到任何反駁或者辯解的語言。
其實沒有了LM-26，通用聚變和空殼公司已經沒什麼區別，根本不值得任何人繼續投資了，
這也是後來美孚的人和他談話後，他才突然意識到的……
“不過其實這樣也好，反正我估計LM-26遲早都得出問題，我們從M國海軍買來的核心部件實在是太老舊了，哪怕經過了翻新改良，它的問題還是太多了點。”拜恩用略帶譏諷的語氣說道，“炸在你手裡，總比炸在我手裡好。”
“所以你今天就是爲了過來羞辱我的？”
“那倒不是，念在我們多年的交情上，我還是真心希望你能快點好起來的。”
“……”
杜克沉默了片刻後，才用有些沙啞的聲音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美孚打算在M國建設他們自己的磁化靶實驗室，而我接受了他們的邀請……只要你能把我們放走，美孚可以說服董事會的其它成員，不追究你這次事故的責任，同時讓通用聚變得體地解散，你還能分到公司剩下的一部分資產。”
杜克頓時明白了，拜恩這次就是幫美孚談判的。
“和華國一樣從頭再來嗎？”他最終有些苦澀地點了點頭，“挺好的……祝你好運吧。”
“謝謝，不過我覺得你剛剛的比喻並不恰當，我們對磁化靶裝置的研究經驗比華國要多得多，哪怕從頭再來，我認爲最先完成點火的也還是我們，本來這個時間可以來得更早的，但你實在是太心急了……”
“是嗎？但願你們這次別再像我一樣玩火自焚。”
此時的杜克其實已經對可控核聚變有些陰影了，
因此在他看來，不管是華國還是美孚，都不可能完成磁化靶裝置的點火實驗。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他現在唯一關心的，想做的，就是找個環境好點的地方靜養身體，祈禱癌症別太早找上門……
就在拜恩准備和杜克告別的時候，他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看了眼聯繫人，正是美孚的投資部主管。
“馬萊克先生您好，我是拜恩。”
“您說什麼？”
“不不不，這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