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琴酒和伏特加轉頭看着池非遲。
怎麼？拉克的狀態不對勁嗎？
池非遲繼續爲手中的假臉添加眉毛、頭髮，動作始終沒有停下，輕描淡寫道，“難得有一次充滿挑戰性的行動，我很期待，要說這是心情好的話，也算是。”
從今天早上開始，他就一直處於精神飢餓期。
唯二獲取到精神食糧的時期，是上午得知妮可拉宣戰的時候，還有剛纔想到應付辦法的時候。
進食能夠讓人興奮愉快，但那點食糧只是塞牙縫的誘餌，剛嚐出點新鮮美味來就沒有了，焦躁感像是一個不聽勸的小孩子，始終在哭鬧着‘我不管、我要吃’，讓他急切地等待着行動開始，又因此而變得激動起來。
興奮愉快與焦躁憋悶兩種情緒交織，這種體驗還挺特別的。
如果去精神科檢查的話，醫生恐怕會懷疑他這是躁狂症。
不管是煩躁憋悶，還是愉快亢奮，處於這兩個時期，他的心跳速度都會比平時快一些，所表現出來的行爲也差不多——活動量增加，思維活躍，精力充沛，不知疲倦，比以往更樂意與人來往。
如果不是他還有自制力，在他飢餓期的時候，他很可能會因爲煩躁而容易發脾氣，而在進食期的時候，也會因爲過於沉浸在亢奮中，讓自己表現出異常的開心，行爲草率，不顧後果。
一旦表現出這些狀態，他一個‘疑似躁狂症’是跑不了的，如果結合起消食期那種平和淡定、感覺一切索然無味的狀態，搞不好還會成爲‘疑似雙相情感障礙’，也就是躁鬱症。
池非遲：“那你加油。”
沒這個可能，貝爾摩德這一次就等着坐冷板凳吧。
用‘我就是心情好’這個理由，應該可以糊弄過去。
“這個麼……”鷹取嚴男開車在E路上行駛，墨鏡後的雙眼掃視着街道兩邊的商店，“這條街道上只有服飾店和出售皮包等配飾的店鋪，距離河岸兩三百碼的位置，如果我把車頭調轉、朝向來時的路，那麼我旁邊是一家男裝店和兩家女裝店，對面則是一家皮包店、一家鞋店，全部都在營業……”
琴酒：“哼……”
“我明白了，”鷹取嚴男正色應着，把車子開過那幾家店，在路邊調轉車頭，“在那家女裝店裡，我最多能待上二十分鐘，既然是爲了哄女朋友纔去購物，如果不是特別昂貴的衣物，我購買起來不應該太磨蹭，再加上琴酒安排的這輛黑色跑車市面售價很高，我買衣服太磨蹭也不合適，會讓店員過多打量、分析我的情況，所以，我可以對面料、款式表現得挑剔一點，讓店員幫我多推薦一些新款式，最多能夠拖延二十分鐘。”
鷹取嚴男反應過來自己的問題有點奇怪，解釋道，“我的意思是，雖然行動經費可以報銷，但是買一堆用不着的女裝，還是有些浪費了，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可以買您指定類型的女裝，尺寸也按您指定的來買，這樣您可以送給別人當禮物。”
還打算跟池非遲敘敘舊、表表心意的鷹取嚴男：“……”
如果是爲自己買男裝，一般男性可不會在一條街上磨蹭一個多小時。
“是，真是不好意思啊，這一次又給您添麻煩了。”
耳邊那邊的嘶啞聲音：“如果女裝店有櫥窗，開車到附近，假裝被櫥窗裡的女裝吸引，停車……”
“明白！”鷹取嚴男理解了池非遲的意思，認真應了一聲，把車子開到有櫥窗的女裝店門前，靠邊停車，又問道，“您有想要的女裝嗎？”
“這樣啊，”貝爾摩德看了看那張拉克假臉上始終沉靜的神色，懷疑自己是不是太一驚一乍了，笑着道，“看來你對這次的行動很有信心，從船上撤離對於你來說，好像也不是什麼難題，這樣我就放心了。”
他不想做檢查，不想再吃藥，所以他才剋制自我，控制好自己，爭取讓大家只是覺得他最近心情好，讓他把這一關‘一藥不吞’地混過去。
女裝款式那麼多，光看都能挑花眼，再猶豫一下，就能在店裡待上二十來分鐘，用‘進店挑選物品’、‘打電話溝通’兩種方式交錯拖延時間，在E路那一帶自然地待上一個多小時，大概是沒問題的。
鷹取嚴男開車自偏僻街區前往銀座附近，又往銀座附近開車進入朗姆劃定的1區域，一路上注意觀察了路上的情況，用耳機外接了通話，跟池非遲彙報了路況。
“是，是，”貝爾摩德笑着應道，“我會不打一點折扣地做好準備，畢竟要是伱們失敗的話，那就到我出馬的時候了！”
作爲下屬，他認真且高效率地工作，就是對老闆最好的心意。
耳機那頭傳來嘶啞而平緩的聲音，“把車子開到靠近河岸那邊去，在距離河岸兩三百碼的距離停車，車頭調轉，朝向你開車過去的路口……那附近有什麼店鋪在營業嗎？”
由於這條路線車流量大，在池非遲的指揮下，鷹取嚴男又換了一條繞遠了些、卻不會堵塞的大路，同樣觀察並彙報了路況，得到池非遲的肯定後，纔開車前往1區域的E路。
池非遲：“？”
“如果那幾家女裝店裡有專賣款，FBI事後調查時，就能根據店員的回答，問清楚你這個可疑人物買下來的女裝，事後如果有女孩子穿上那樣的衣服，FBI就會立刻盯上對方，再向對方確認衣服來源，”池非遲聲音嘶啞、冷淡地反問道，“你認爲我能送出去給什麼人？”
池非遲覺得鷹取嚴男能在那家店裡待二十分鐘已經很不容易了，“二十分鐘後，你假裝記不清楚女朋友的尺碼，然後假裝打電話詢問，並且裝出你們爆發爭執的樣子，儘量遠離店員講電話，可以拖延兩三分鐘，買下某套女裝之後，你再出門，站在街上假裝跟女朋友打電話，表現出矛盾緩解、自己很開心的模樣，然後，你可以再轉返回那家店裡，再買一些衣服，或者換一家女裝店，也可以去街對面的皮包店看看，中途的時間，你就用通話和進店購物來打發掉，買什麼東西、買不買、買多少，你自己視情況而定，行動經費報銷，但是你要保證下午六點回到車子上待命。”
‘幫女朋友買衣服’這個藉口真的很好用。
貝爾摩德還是安心當替補吧。
這麼說也對……
鷹取嚴男：“……”
這是什麼奇怪的問題？
這麼好的氣氛，瞬間就變得不對勁了，老闆還真是……
“不麻煩，幹活去。”
“你自己帶回去存放，注意保持乾燥，不要長時間讓假臉接觸溫度高於六十度的東西，出問題或者用光了再找我。”
“之後你到那家店裡去，直接找上售貨員，告訴對方，自己跟女朋友吵架了，想要買禮物哄她，看到櫥窗裡的女裝不錯，想要諮詢，說話的時候，儘量站在櫥窗後，並且指着某條衣服，這樣一來，如果那條街上有FBI探員在潛伏，看到你突然在那裡停車，也不會覺得奇怪，”池非遲交代道，“最重要的是，你謊稱去幫女朋友購買女裝，就可以假裝出搞不懂狀況的樣子，儘量在店裡多留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裡，先確定店裡有無可疑人物，再站在櫥窗附近，確認街上有無可疑人物……”
有鷹取嚴男提前觀察路況、熟悉路況，再加上池非遲搜索網絡信息、模擬道路各時間段的情況，他們開車撤離時會更加順暢。
“被、被女裝吸引？”鷹取嚴男有點懵。
算了，他去，他馬上就去。
到了E路附近，鷹取嚴男放慢了車速，注意觀察着路上不算太多的車輛、行人，等車子成功開進E路之後，輕輕鬆了口氣，對耳機那邊低聲道，“拉克，我已經成功抵達E路，暫時沒看到路口有可疑的人在活動，具體情況還有待觀察。”
鷹取嚴男前往E路的路線，也會是他們撤離的路線。
貝爾摩德擅長模仿他人，也擅長總結他人的面部特徵、性格特徵、日常習慣、說話節奏、慣用肢體動作，可能就是因爲這方面的天賦，才讓貝爾摩德這麼快察覺他內核比之前活躍，但他相信，貝爾摩德也沒有真的發現異常。
不到半個小時，池非遲給鷹取嚴男換了一張新臉，又把十張大鬍子易容臉裝在袋子裡，每一層都墊上了厚厚的紙巾，交給了鷹取嚴男。
“你也別想送出去給需要的人，這種東西只會給別人帶來麻煩，還容易暴露你的行蹤，”池非遲頓了頓，“不過你下車之前，可以發郵件給貝爾摩德，問她要不要暫時假裝成那個跟你吵架的女朋友，你給她買衣服，她配合你演戲。”
……
“你那裡也不能鬆懈，”琴酒提醒貝爾摩德，“哪怕我們一次成功的機率是99％，也要做好應付那1％突發情況的預備方案！”
鷹取嚴男有些意動，“可是，把我買的衣服送給她，這樣不會給她帶來麻煩嗎？”
“她應該知道怎麼分辨專賣款，避開就可以了，”池非遲嘶聲道，“而且她可以在幫忙確認情報的時候穿、易容成別人的時候穿，穿過一次就銷燬，只要不是特別的款式，不等FBI的人發現她，衣服早就成一團灰燼了。”
“那我問一下貝爾摩德，如果她需要的話，我就幫她買東西了。”
鷹取嚴男掛斷了電話，給貝爾摩德發郵件說明了想法，就進了旁邊的女裝店，按照池非遲說的計劃，指着櫥窗展示的女裝，向店員表示自己想給吵架的女友買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