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薛星棋帶着程箏去了伯府。
看到是薛星棋的車, 所以沒人阻攔,等下車的時候下人們才發現多了個程箏。
不過他們沒有被薛星和特意吩咐過,是以沒怎麼管, 現如今大少爺和小少爺, 自然是以小少爺爲重, 雖然大少爺吩咐不讓程箏來, 但是既然程箏是小少爺的客人, 他們卻不好攔着了。
“一會兒估計到了我哥的院子裡你還會被攔着,不過你放心,我會幫你的。”
程箏沉默地點了點頭。
果然, 得到消息的下人攔在薛星和的臥房門前不讓程箏進去。
“程少爺,請您回去吧, 我們少爺真的不想見到你。”嬤父苦口婆心地勸說道。
嬤父是知道兩人關係, 但是現在少爺突然不想見他了, 嬤父雖然覺得奇怪,卻也沒法多問, 只好照着他的意思辦了。
薛星棋皺眉:“你們這樣攔着也不是個事,有什麼事情好歹讓大哥和程大哥說清楚。”
嬤父心裡何嘗不是這麼想的,但是他不好違背薛星和的命令。
“有什麼事情我擔着。”薛星和冷下臉,“放行。”
“這...”兩個下人面面相覷,最終還是讓開了, 罷了, 既然小少爺都這麼說了, 他們再攔着就是不給面子了, 他們還不敢得罪薛星棋。
薛星棋帶着程箏往裡走, 彼時薛星和正躺靠在牀上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看着愛人又憔悴了許多, 程箏忍不住上前,焦急地呼喚道:“星和!”
薛星和遲鈍地回神,淡淡地看了兩人一眼,衝着薛星棋說:“你怎麼把他帶進來了,我不想再見到他了。”
薛星棋詫異地看着他,這個意思是要絕交嗎?
程箏偏開頭,強忍着心頭的劇痛顫着聲問道:“你何必如此?你果真要拋下我?!”
薛星和沒說話。
程箏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苦笑一聲,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你既執意如此...罷了,我總不忍心逼你的...”
薛星棋愣在當場,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大哥?”
薛星和痛苦地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才睜開眼看他,神色莫名:“星棋,這件事你不該管的,蕭子緒呢?”
“怎麼?”薛星棋心裡有些不太高興,他能看出蕭玉彥其實也不贊成他去參與這件事,只是他不好直接出言勸阻,所以一直沉默以對。
“你回去吧,不必再來了。”薛星和搖搖頭。
薛星棋皺眉:“哥!”
“有些事情,你不懂的...”薛星和神色溫柔,說完不再多言,只揮手讓他下去。
薛星棋躊躇許久,終究還是無奈地離開了。
或許他真的錯了?
薛星棋決定回去問問蕭玉彥到底怎麼回事,爲何他覺得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蕭玉彥似乎早就料到薛星棋會無功而返,正坐在花廳喝茶等他。
薛星棋看着來氣,這個時候了,這人怎麼還能悠閒地喝茶?
“生氣了?”蕭玉彥放下茶盞嘆了口氣,“這件事本來就不關你的事情,你哥他們也不希望你插手,你何必呢?”
薛星棋覺得跟他沒什麼好說的,賭氣地在一旁坐下喝茶,不搭理他。
蕭玉彥這回沒有再慣着他,沒等到人哄自己的薛星棋心裡越發彆扭了,他想說什麼,看見蕭玉彥淡漠的雙眼,突然說不出來了。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上來了,薛星棋總覺得好像自己錯了?可是哪裡錯了呢?
這一年的元宵節過得和上一年一樣無趣。
去年他因爲禁足的原因,元宵節連家宴都沒出來吃,聽說古代上元燈節街上不宵禁,本來還想今年見識一下的,結果因爲薛星和的事情也沒了興致。
此前是薛星和不願意見程箏,現在連薛星棋來了也不見了。
薛星棋回薛府去見他吃了幾次閉門羹之後,蕭玉彥就不讓他去了,薛星棋不知道爲什麼對着蕭玉彥突然有些氣短,所以也沒敢反抗,乖乖呆在侯府,天天逗弄女兒,暫時把煩心事拋到一邊。
元宵節和薛府回了禮,薛星棋看着溫氏差人送來的節禮,心裡又想起他大哥。
“元宵節就不要想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蕭玉彥看他這樣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和薛星棋冷戰了十多天,他心裡也不好受,只不過這次確實是薛星棋腦子沒有拐過彎來,但也不能怪他,畢竟薛星棋不是土生土長的大夏朝人,無法理解這裡男子的想法。蕭玉彥要不是後來努力揣摩了大夏朝風土人情,恐怕現在也和薛星棋一樣“天真”。
薛星棋沉默地點點頭,努力讓自己開心一些。
“你上次不是說想吃湯圓?我讓廚房做了來。”大夏朝元宵節吃的是沒有餡的那種豌豆大的糯米小元宵,和冰糖一起煮,蕭玉彥喜歡這種,但是薛星棋更喜歡芝麻餡的大湯圓。
慕菱坐在薛星棋腿上,聽到湯圓眼前一亮:“湯圓!”
看着可愛的小丫頭,薛星棋有了點笑意,親了親她的小臉:“爹爹帶小菱兒去吃湯圓好不好?”
“要...黑餡的!”慕菱仰着腦袋目光灼灼地盯着薛星棋。
“...好,黑餡的。”小孩子不知道什麼是芝麻。
嬤父把湯圓端了上來,剛煮好的湯圓在瓷碗裡挨挨擠擠地,圓潤可愛,看着非常喜人,薛星棋拿調羹舀起一個吹涼,怕慕菱吃糯米會黏到喉嚨,乾脆咬破了皮讓她直接吸芝麻餡吃。
父女兩個都是隻愛吃餡的,最後碗裡剩下一攤湯圓皮,薛星棋默默地看着蕭玉彥:“丟掉好浪費的。”
蕭玉彥認命地拿起來把湯圓皮吃了。
看着蕭玉彥吃癟,薛星棋終於高興了些,逗着女兒玩,蕭玉彥見他這樣總算鬆了口氣,冷戰算是結束了吧?
元宵節過去之後,年節也就過了,生活重新回到正軌,薛星棋和蕭玉彥結束了冷戰,接續甜甜蜜蜜地過日子,不過偶爾薛星棋也會爲薛星和的事情傷神一下,聽薛府報來的消息說,薛星和的身體越來越差了。
薛星棋想了想沒有太過擔憂,一般來說生病的人熬過冬天之後,春天應該就不會有太大問題了,是以薛星棋總以爲薛星和的病只是小問題,直到薛府突然派人來傳消息,說薛星和病逝了。
蕭玉彥從外頭進來,看着薛星棋呆呆地坐在那兒,心裡有些不忍。
“星棋。”蕭玉彥走過去摟住他,“別太傷心了。”
wWW⊕ⓣⓣⓚⓐⓝ⊕¢ ○ “爲什麼...就死了呢?”
薛星棋無法接受,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溫氏和薛星和是對他最好的人,可是現在,薛星和死了。
蕭玉彥倒是早就猜到了,不過他沒說,也不知道該怎麼跟薛星棋說。
“人都會死的,他現在這樣也算是解脫了。”現在說什麼都蒼白無力,蕭玉彥是真的不太擅長安慰人,“收拾一下吧,一會兒我們還要去弔唁。”
薛星棋遲鈍地點點頭,任由蕭玉彥牽着他回房換了身衣服。
年節剛過,本該是高興的時候,蕭玉彥看着薛星棋魂不守舍的樣子,只好暫且不去管他,轉頭吩咐下人把府裡喜慶的東西都收了。薛星棋是出嫁子,死的又是他大哥,他也只能讓自己穿着素淡的衣服哀悼逝者,無法強迫侯府也和他一樣,不過蕭玉彥怕他看見喜慶的東西傷心,故有此吩咐。
薛府估計是早就做好薛星和會撐不住的準備了,很快喪儀就辦了起來,侯府接到了喪帖,薛星棋和蕭玉彥帶了小侍上門弔喪。
進門之後薛星棋第一眼看見了人羣中的程箏,這個人怕是比他更加傷心吧?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程箏一臉平靜,除了眼裡的哀痛,根本看不出來他在傷心。
“程大哥。”薛星棋走了過去,低聲打招呼。
程箏點點頭,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薛星和的小侍走了過來,把一封信交給了程箏。
“這是我家少爺留給您的。”小侍看上去非常憔悴,送完信就離開了,一刻也不願意多待。
程箏看了看手中的信,沉默良久,對薛星棋道:“可否借我間屋子休息一下?”
薛星棋知道他想找個沒人的地方看信,連忙攔下一個下人讓他安排屋子。
程箏道了謝,獨自跟着下人離開了。
薛星棋雖然很好奇信裡寫了什麼,不過不好跟上去看,這時蕭玉彥也走了過來,跟過來的還有他的二哥薛星旻。
“二哥。”
“你去看看爹吧。”薛星旻有些無措,“他...看上去不太好...”
薛星旻嘴笨,說話太有歧義了,蕭玉彥無奈地解釋道:“溫叔傷心過度,你去看看他吧,順便寬慰一下。”
薛星棋沒說話,溫氏有他去寬慰,誰又來寬慰他自己?他看向蕭玉彥,總覺得他要是去找蕭玉彥的話,蕭玉彥會說些讓他難以接受的話。
算了。
薛星棋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振作點,人總是會死的,不過有早有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