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劃下了最後一筆之後,老蔣便再也不瞅一眼桌上那份他剛剛簽下的“城下之盟”,掉頭就向機場走去。
對他來說,那份對這攤開的文件,甚至比他在東征時的狼狽不堪還要令他倍感恥辱。就連平素在任何場合他都不願在表面怒目的周恩來,這次他也正眼都沒瞧上一眼,當然走時就更談不上要假惺惺地去握一下手了。
歷史還是按照原有的軌跡往前走去,唯一不同的是,載着老蔣以及被囚的陳誠等大批軍政大員的飛機,換上了突擊營的伊爾。
不過,老蔣任何人都沒理睬,卻始終盯着孟遙。
除了飛機的因素,吃了這次慘痛教訓的老蔣,自然對孟遙此刻與周恩來、楊虎城等他睡覺都會睜大眼睛的人物待在一起,只會更加不爽和警惕。所以,走到門外,他一看孟遙竟然沒有跟上來,立刻就停下腳步大喊了起來:
“孟遙,這裡事情都已結束,你還是跟我一起吧。不要,任何話我都不想聽,你只要跟我走就行。”
真正是吃一塹長一智了,孟遙無可奈何地站起身,然後看看早已起身準備去送一下老蔣的周恩來:
“周,餘波未平,爲了不節外生枝,我還是同機返回吧。”
嗯,周恩來馬上伸出手,緊緊握住他的手道:
“我也是這樣想的,只要我們的主要目的達成,其他方面就不要再激怒我們這位蔣了。這樣吧,你就先陪他,我們再找機會長談。”
除了孟遙之外,誰都沒想到,甚至包括宋美齡在內,張學良第二天便被軟禁了起來。
幾天後,也就是老蔣12月25日回到南京後1936年的最後一天,兩眼哭得像一對水蜜桃般的趙四突然找到了上海。而且幾乎是與此同時,宋美齡也把直接打到了孟遙這裡。至於做爲擔保人之一的宋子文、端納等人,以及遠在延安、西安的周恩來、楊虎城以及東北軍高級將領,更是紛紛打來要求突擊營出面營救張學良的、電報。
安頓好趙四,孟遙卻連一個都沒有給老蔣打。事實已經擺明,正源源不斷開往西北的各路中央軍,已經全面控制了陝甘兩省的所有主要交通線,就連剛剛整訓出來的三個全新德械整編師也被老蔣直接頂在了最前面。這樣異乎尋常的舉動,基誰勸都會碰一鼻子灰的。
最重要的是,延安方面已經公開了聯合抗日的主張,對楊虎城準備拼死一戰的十七路軍以及東北軍大部,在第一就明確告知,除了抗日,他們將不再參見任何對蔣系部隊的軍事行動。
一,“延安不參戰”、“紅軍出賣了”等憤怒的言論,迅速在十七路軍和東北軍間盛傳,這也一度讓楊虎城如末日來臨而惶惶不可終日。
1937年2月1日,在周恩來的多方斡旋下,以及堪稱東北軍第二號人物的于學忠堅持中,被南京政府稱之爲三位一體的延安、第十七路軍終於做出了妥協談判的最終決定,派出李志剛前往已被顧祝同佔領的潼關接洽。
然而,李志剛剛剛踏出城門便被左派控制的部隊攔截了。
第二天,以廣泛活躍在十七路軍、東北軍中的左派“抗日同志會”的主要成員苗建秋、孫銘九等人,當即憤怒地起兵發動了軍事政變,並以最快的速度捉住了在西安一直要求以和爲主的67軍軍長王以哲。該軍特務連長於文俊頭腦發昏,趁亂開槍,當即就把王以哲給打死了。
這就是震驚朝野的西安事變的餘波“二二事件”。
消息傳出,所有人在震驚之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迅速對對所有關、尤其是最重要的一、二號人物的警衛部隊,進行了全面的摸查,只要有一絲疑問的人,不問背景,無論官階,一律立即清除並先行關押。
這種像傳染病一般四處瀰漫的恐慌,突擊營自然也不能倖免。
高志遠一度也十分緊張,雖然沒有像其他政治勢力馬上行動起來,但還是偷偷摸摸地將整個序列中的警衛部隊摸查了一遍,尤其是總基地的警衛局、營指警衛團等要害部門,他幾乎是像篦子一般整個地來回梳理了好幾遍。
有那麼幾天,他甚至望着諸葛盾、覃五柄以及的警衛班都有些恍惚。
,如果最親近的警衛員變了心,那任何一個首長的生命,那真是分分鐘都有絕難逃脫的危險。
但是,左派畢竟無法掌控全局。
事發後僅一天,東北軍的106師、騎十師等大批部隊,迅速倒戈。就連張學良最鐵桿的105師也移師潼關,直接投靠到了正磨刀霍霍的顧祝同懷抱。
身在延安的老毛大發雷霆,甚至直接發話命令周恩來道:
“槍殺王以哲軍長的首犯必須立即槍決,無論是左派還是黨員均應如此,否則無從彌縫東北軍之分裂。”
老蔣自然更是不會放過如此天賜良機,當即在南京公開宣佈:
“除楊虎城必須立刻出國之外,凡是宣佈效忠於中央的東北軍、十七路軍各部,均可原地駐防不予追究。而其他搖擺部隊則一律調出至西北之地,接受嚴格的甄別整編。”
2月8日,隨着最精銳的新編德械師開入西安,得意洋洋的顧祝同率領着他的西安行營大旗在張學良、楊虎城的原司令部升起,西安事變終於以老蔣全面勝利而告終。
當然,趙四現在眼淚也哭幹了。
在孟遙護送她回到南京軟禁張學良的官邸第二天,國民政府最高軍事法庭也對他宣判了最終的裁決。一代少帥的政治光芒,從此消失在了歷史深處。
而與此同時,老蔣也把最後的屠刀伸向了突擊營。
而且理由不僅冠冕堂皇,還直接打在了突擊營的軟肋上:上海早已是和平之地,上將孟遙也早已不再代理上海市長一職,現任上海市長張羣一直兢兢業業,爲抗日大計,突擊營必須按照統一部署,退至原唐縣駐防地聽宣。
靠,這是真正的卸磨殺驢呀。
如果不退出上海,突擊營就是破壞抗日統一戰線的首犯,他祖母的,這一條誰敢戴在頭上啊。
最關鍵的是,對一百個師的整編、合訓之事,歷時年餘,恰好到本月完成。
不過,罵歸罵,對於這點孟遙其實早就有了安排,就算老蔣不玩這手,他也已經預備要退出上海了。
突擊營可以擊潰任何敵人,但以目前的人口和所有戰略儲備,卻無法在長達八年的戰爭消耗中,始終像定海神針那樣頂在前頭幫老蔣填坑、補漏。
一場西安事變,讓老蔣徹底清醒,同時也緊緊握起了拳頭,亮出了白牙。這是好事,八年的浴血抗戰,中國需要他的這股血氣。
所以,當張羣得意洋洋地前來接受突擊營最後的一塊營地崇明島時,孟遙早已飛赴海南島上,只給他留下了一座空島。
老蔣雖然瘋狂清掃地盤,但對突擊營始終保持着最清醒的底線,那就是表面文章可以做足做大,但孟遙的最後一塊奶酪卻是決不能輕易去觸動的。這塊奶酪,就是唐縣自治區,現在又加上了一座海南島。
在馬上就要戰火紛飛的中國大地上,用上海互換海南島,絕對超值。
因此,孟遙剛剛落腳海南,老蔣的一紙新的任命便跟着飛了。
恢復孟遙上將銜,呵呵,老子又是上將了。孟遙捏着電文,將它遞給了一旁的高志遠。
“老高,你和陸濤也都升官了,授中將銜。”
“值一毛錢,還得老子以後見面了趕緊立正敬禮,不划算呀。”
高志遠撇嘴說着,兩眼卻早盯上了命令中的另一行文字:
“這個不嘛,終於正式承認了我們的暫編新一軍、新二軍的番號,還給了一個空軍飛行師的正式編制和配給,他這是在打一巴掌再給一個甜棗。姥姥,他也小日本的刀已經架在了的脖子上。”
傅曉衝也抓過命令看了起來:
“營長,這老蔣突然提起了騎兵,難道他已經了我們暫編騎一軍的活動嗎?還有這個南海特別戰區,一併劃歸第18戰區統一指揮,以海南島爲18戰區行營抗擊和阻遏日軍海上進犯。這南海特別戰區還好理解,可這18戰區卻費腦筋,整個抗日戰爭中的戰區序列,哪有這個狗屁戰區番號呀。”
“這還用說嗎,這兩個杜撰的戰區就是老蔣爲我們量身定做的,然後像緊箍咒套在我們頭上,以後這海上以西、以南的所有麻煩,都得我們去頂雷了。”
一直都在大地圖上看着的羅漢秉,這時終於接腔說了起來:
“營長,老高,你們看,從第一戰區到第八戰區,我們唐縣大本營本來就在這些歷史中傳統的戰區序列裡,而且營長本來就兼着第五戰區的副司令長官一職。現在可好,直接撤銷了我們營長的兼職,卻給弄了兩個不倫不類的南海特別戰區和18戰區司令長官一職,這是在刻意邊緣化我們呀,還是已經開始提前提防我們了呢?”
“大家都不要猜測了,老蔣畢竟是老蔣,我們不管是在蒙古的一些騎兵小動作,還是在與希特勒的合作中,甚至包括從小鬼搶的那艘航母,這些都不可能瞞過他警惕的眼睛的。”
孟遙說着,飛快地將兩眼一眯道:
“這是老蔣的如意算盤,既防着我們又不開罪我們,還讓我們挑不出他的毛病。殊不知,抗戰一開始,我們恰恰就要海南這塊風水寶地。未來我們建國蒙古,沒有這樣一個千金難買的出海口和總基地,我們照樣不行。所以,唐縣我絕不會輕易放棄,海南島我更要從今天起緊緊地將它抱在懷裡,這兩個地方,就是我們未來建國的一雙堅實的腳,缺失一個,我們就在任何地方都站不住腳。”
高志遠點點頭,突然望着孟遙一笑道:
“營長,老蔣完成了他的戰前所有佈局,我們是不是也該重新佈局了?樣,我們就不要再捂着蓋着了,這第一盤棋我們一下就是十多年,現在終於終盤,是時候該下我們的第二盤棋了。”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紛紛豎起耳朵,一臉驚喜地望着孟遙。
“營長,看來傳說是真的了,我們真的也要成立一個的政黨了?”
“他祖母的,盼了這麼多年,我們突擊營終於是一支真真正正的軍隊了。”
“營長,這樣的話,我們豈不是也要召開全國代表大會了,政權的代表,軍隊的代表,人民的代表,等等等等,我們也是濟濟一堂嘍。”
“還有哇營長,我們所有戰艦的編號和名稱,所有高等院校的名稱,是不是也該正式定名了?”
“營長……”
聽着大家七嘴八舌拋出的一個個熱烈異常的問號,孟遙不禁也是心中一陣陣的翻騰。是啊,從1921穿越到現在,7年頭,今日他們纔敢第一次真正說出,我們終於可以在民國站住了腳。
看看當年幾乎都是20出頭青春年少的戰友們,如今的他們,哪個不是頭上華髮叢生,屋裡娃娃滿地亂跑,案頭重任一個接一個。
現在,是時候高高舉起的大旗,讓每一個爲之出生入死、不離不棄的戰友們各自去做獨當一面的大員,是時候讓突擊營以一個完整而嶄新的獨立的政治軍事集團面孔,出現在世界格局之中了。
因爲,他們唯一的目的就是,在這場偉大而艱苦卓絕的抗日戰爭中,突擊營必須要順勢而上,在二戰之後對世界的瓜分中,一定要搶得先機,從而建立起一個真正屬於全中國的大中華區,讓中華民族的復興大業真正在更大、也更遼闊的疆域中去得到完整的實現。
想到這裡,孟遙微微一笑,揮手說道:
“好了弟兄們,同志們,七七事變的第一聲炮響,就是我們吹響突擊營前進的號角。現在是早春三月,就讓我們用三個月的,來完成我們最完整的一次組織建設吧。我宣佈,五月一日將作爲我們一個特殊的日子,一切都在那一天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