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兩人一陣黑一陣白的臉色,玉玥覺得真是舒心啊,笑着把手裡的荷包仔細看了看:
“二孃,這個花樣我不會!”
不是不會,是懶得做,你還算計得好,越領這活計越難,工錢越高,我這技術可沒跟上,心情也沒跟上,玉玥的心裡話,真是不能說出來。
貞娘黑着臉拿過這個荷包,不甘不願的,遞過一個簡單花樣的給玉玥,
“娘拿錯了!這個你會繡吧?”當說謙和的面,貞娘也不好變臉,玉玥接過來仔細看了看,
“二孃,這個也滿複雜,一天做不出來!”
“你三天做兩個吧……”
“二孃,要不你教我這種配色,我真沒學過,這裡怎麼透過來?”
玉玥一點也不省心,現在只得自己一個人了,呵呵,你還能拿捏我?我做不了活,大不了你不給我吃飯唄!反正你也沒多少米了,省一口是一口!
“這裡是由……”貞娘也說不清楚,也不想說清楚,這錢線活計,最是一個女孩子的依仗,自己犯不着爲這小丫頭做嫁衣裳!最後,這荷包便由玉玥去問着人做,一旬十天,交五個回家便可以。玉玥接過五個荷包,勉強點頭同意了,說去玉琳家做,這樣好問嬸嬸,
謙和自然同意了,有人教孩子針線女紅,孩子也想學,這可是好事情!玉玥拿着這個愰子,就此不見人影,漸漸地,吃都在外面吃了,只有到睡覺的時辰了,她才歸屋。貞娘也由得她,反正家裡糧食也不多,省一口是一口,大家彼此相安無事,時間很快過去,範家村裡漸漸走了一些人家,天旱,大齊朝逢到了百年不遇的大旱災,受災的縣城四門外都搭起了粥棚施粥,便是清涼鎮也由官家開了四個粥棚!過不下去的人家,也開始去領粥度日了。
今年的中秋節,自然也就略過不提了,大家關門閉戶,各家隨便吃了點月餅也就對付過去了,對於老祖來說,從謹言離開起,什麼節日都比不過謹言回來的這天,再說了,災年,你大張旗鼓的過中秋也不是好事情。玉玥只給老祖縫了一套衣服作爲節禮,至於叔叔嬸嬸,便是送了兩套衣料,當然了,都是上好的綢料。玉琳、玉珠、謹禮便都是適宜的小玩藝。兩個女孩子是首飾,一人一對銀鐲子,謹禮則是文房四寶!謙彬拿着謹禮的節禮,笑得打顫:
“玥丫頭,你這心也太急了點,他口水布都還沒摘下來呢!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誰說我兒子還帶着口水布,你看,他不是也很喜歡讀書的嗎?”
大家一齊看向炕上的謹禮,果然,他拿着一支毛筆,正吃得津津有味!對於親孃的表揚,非常給面子,一滴口水沒滴下來!玉玥也同意這個觀點,謹禮是個愛讀書的娃,忽略不計飽含着口水的毛筆頭。
“妹妹就是這樣,太急了!”玉琳站在自己爹爹這邊!
“姐姐做得對,男孩子就是要從小就愛讀書,別說他是哥哥的弟弟!”
“你這牆頭草兩邊倒,這玥兒要不送禮鐲子,你還會叫她姐姐?”
“本來嘛,她就比我慬事,我覺得她當姐姐不錯,否則老要她的禮物我有點不好意思!”
“你這是在說我嗎?大一天也是大,你大她三個月呢,可不是一天兩天,難道你以爲自己是妹妹,便能昧下禮物來?”
玉琳說完,得意洋洋地拿出了一件棉襖給玉玥:
“看,我是姐姐我精心繡的,可喜歡?”細密的針腳,還鑲上了白色的兔毛邊。玉琳這套棉襖,着實費了功夫。這裙邊袖口繡着一朵朵黃色的小花。花芯裡的花蕊都清晰可辨!
“天啦,好漂亮,謝謝大姐!”玉玥真是有點內疚,自己對這兩個姐姐,一直是買的禮物,從來沒有親手做什麼禮物送過,這意義真的不同。
玉珠的手藝自然差上一點點,可是也真的很用心思了,棉襖做起來,技巧要得多,玉珠不足以對付,可單衣玉珠還是能拿得出手。
“嘻,玥兒妹妹,我只做了套單裙子,你看,可喜歡!”
這套單裙,自然用了細棉布,繡着的花樣,卻是接龍萬字紋,這種花紋非常的平常,可玉珠繡的卻是七彩色的,而且非常的精緻。
“天啊,這萬字紋,你居然繡七個色,這也太費功夫了吧!”
“不費多少功夫,否則怎麼對得起你給我買的這麼多的首飾!”
玉玥有點不好意思,接到嬸嬸的節日禮物就更不好意思了,一套棉襖,還有潔白的兔毛大披風,一雙牛皮靴子。
叔叔同老祖的,自然簡單明瞭,一人給了一個紅包。所有孩子都一樣,裡面有一兩銀子。很小氣啊,嬸嬸的衣服就值二兩銀子呢!這是三個女孩子的共同認爲。
莤草姑姑同大牛沒有回來過節,因爲莤草快要生孩子了,節禮到是送來了,大牛姑父的,便是每人一雙靴子,這次是高邦的,姑姑的就是每人一套棉襖,姑姑的繡功自然更上一層樓,不過要做三套衣服,想三個花樣,身子沉重,今年便就沒有多費心思,花樣都一樣,只不過,顏色不同罷了,玉玥的是套淺黃色、玉琳是套紫紅色,玉珠是套粉藍色,皆大歡喜!謹禮的卻是一套小皮襖。真的非常可愛的小皮襖。
這個中秋節,過得非常的低調、奢侈!玉玥拿着自己得的禮物開心得要命。不過,最開心的卻是,中秋節,貞娘帶着兩個孩子回孃家了,謙和自然也跟着去了,不過,臨走時,他卻給了玉玥禮物,這鄉下人家,本也不注重什麼大節小節的,對小孩子無非就是過年給給壓歲錢,不過,玉玥因爲要老祖做中秋節的禮,也不願落人口實,給謙和也做了一套衣衫,謙和剛好能穿着去走親戚。很是開心地穿上了,意外地,他也給了玉玥一份禮物,一隻半舊的釵子:“這是你母親,我當兵哪年,讓我帶着的,留給你,也是個念想!”
這是隻木頭釵子,不過,這雕工簡直就只能用“精美絕倫”來形容。木頭釵子不值什麼錢,不過因爲是原身親孃的東西,又是如此的精緻,玉玥真的大愛此釵,等到自己及笄了,便用得上了,還有五年……玉玥開始期盼起及笄的到來!
接下來的日子,便沒有什麼可說了的,老祖整天去村口眺望,不知道是在看路過的災民還是等謹言,不過,玉玥聰明沒有說什麼,老祖就當哨兵好了,聽說宋家村裡,都進了災民去,連乾草都沒留下。好在緊接着,各縣各鎮就開了官家的粥鋪,否則不定多亂!
節後,時間更快了,謹言外出遊歷有四個多月了,其間只託人帶回來一封信,是直接寄給老祖的,信裡說,一行人彼此相宜,很是處得友好,大家的身體都不錯,一直向着南方走,以脫離掉受災地界,天氣也不冷,在顧山長的引導下,拜訪了一些有名的學院,受益非淺!玉玥也感覺到他的進步,別的不說,這信寄來給老祖,而不是謙和處,便是通達了的表現。
不管天怎麼旱,隨着氣溫的降低,這冬至仍舊邁着不緊不慢的腳步到了,今年的冬至比較晚,(因爲是潤九月的關係,)又是一年一度的祭祖,這次謙和沒有受邀到五房去,自從知道他拿不到謹言的食餼時,八奶奶對他就淡了下來,謙和手裡不寬鬆,再沒有一出手便是十兩、八兩銀子的豪氣,八爺爺也自然不過來兜攬,要知道,現在家家戶戶都在吃老本,地裡早幹得開大裂。好些底子薄的人家,都開始鎖門閉戶逃荒去了!把他兜攬過來,分自己屋裡的糧食嗎?
謹言名下的田、地裡的糧食打下來,謙和拿着往親孃屋裡一斗兩斗的沒少送,玉玥一直沒搞清楚謙和的腦部構造,爲什麼這八奶奶每每一到這家裡來鬧一鬧,便能搬着糧食走,糧倉的糧迅速的減少中,玉玥一直在想:是不是謙和爹是個不識數的人,不知道這糧倉裡能裝多少糧食?沒有新米進倉,以後你吃什麼?這鎮上、縣裡的糧食可是比平時貴了二倍不止!而爹手裡的銀子,顯然是不怎麼多的了。不過,玉玥沒有說什麼,仍舊天天去嬸嬸家學繡活。
玉玥沒有發難的原因,卻是因爲貞娘發難了,貞娘一掃自己溫婉善良,善解人意的形象,也不顧同八奶奶的親戚情分,開始阻止謙和盡孝!有人出頭,玉玥便寧願看熱鬧。這個後孃雖說有點戳眼睛,不過,能由她當頭去跟八奶奶試下高低,玉玥覺得這後孃還是有點用處的。
貞娘其實肚子裡也裝滿了黃連水,人這一輩子,都說三窮三富也就到頭了,自己呢,起起落落,也四窮四富都有了,仍然沒有一個可以期盼的日子。原以爲,嫁到遠房姑姑家裡來,還是十里八鄉都有名的範家村,日子會有所不同,可是,這富得冒油的家,生生被自己過成了捉襟見肘的窮日子,真心想不通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錯。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