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提前知道了這些,可對於紀巖來說,想要牢牢把握住這次機會卻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先不說逆行而爲會不會引起別人懷疑,且說這資金一項就成了個老大難。爲了買‘安都商廈’的商鋪和擴建養殖場,這纔剛剛跟銀行貸了三百萬,錢纔剛開始還沒兩天,想要再向銀行伸手恐怕是沒什麼可能了,至少還款能力這塊兒肯定要有所限制,審覈通過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錢,錢,錢,得弄到錢才行啊!紀巖滿腦子裡想的都是這個,剛纔解決了資金問題,又再一次的爲錢頭疼上了。
要不人家都說難得糊塗,知道的越多心思也就越重,相應的也就會覺着更累。這件事要是不知道也就算,可是既然知道了,要是眼睜睜的錯過去那也不甘心哪。
想歸想,眼前的任務卻是學習,這個可不能忘。紀巖甩甩頭,除去腦子裡的這些個念頭,重新投入到學習當中去……
傍晚回到小飯館,紀巖跟門口報刊亭的大媽買了這幾天的報紙,社會版面都翻了一遍,倒是找到了些‘藍彩園’的信息,很多業主都跟班主任鄭秋燕一樣,剛纔買的房子沒住上多久就出了這樣的問題,都覺着挺鬧心,已經有人開始往上反應了,政府這邊也得到了相應的重視和關注度,這方面的負責人出來了做了講話,並表明態度,這一切要以老百姓的利益爲做先。
跟着,她又看了下房屋租售版面,暫時來看房價倒是沒受到多少影響,仍然維持在原狀。不過,出售比例上看明顯多於同期樓盤。看來過不了多久就會出現全額大批迴購的現象。
紀巖列了表格,對比了下房價上下差額變動比率,現在藍彩園的房子比開盤時每坪米平均高了三百塊錢,升幅度並不算小,可見房子還是相當的受歡迎。
這也不奇怪,小區地理位置優越,周邊配套成熟,生活交通便利,各項設施齊全,戶型佈局合理,這些個條件都是吸引人購買的主要因素。如果不是因爲這次事件,小區房價持續攀升增值那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紀巖坐在桌子前寫寫算算,店裡這時候還沒開始上客,幾個人都在各忙各的誰也沒過來打擾她。
天色漸暗,店裡頭開了燈,門頭兩側的燈箱也都亮了起來,圖片上的菜餚被映照的色澤誘人。從外面看着小店明亮整潔,微黃的燈光讓人覺着暖暖的很溫馨,打從心裡覺着舒慰。
簡勳把禮盒從車座位上拿下來,回手關上車門,深吸了口氣,輕了扯嘴角給自己記鼓勵的微笑,單手夾了盒子推開了小飯館的門。
“呀,來客人了。”聽見門響,鳳萍拿了串香蕉往外走,迎面跟簡勳撞個正着,他那張辯識度極高的酷臉一下子讓她給認了出來,回頭就衝着紀巖喊:“姐姐,有人找你!”上次的土壕暴發戶的形象到現在她還記着,只要一想起來都想發笑。
這次的簡勳打扮的比較正常,沒有了黃金飾品的陪襯,讓他看起來俗氣盡消,整個人高大硬朗,酷帥冷峻。看得鳳萍眼睛直髮亮,直追着人一個勁兒的看,孫剛跟過來叫了她兩聲都沒聽見。
“花癡,沒看見過男人啊?瞅你那樣兒,丟人現眼的趕緊幹活去。”見她沒動地方,孫剛伸手推了她一把。
“別動。”鳳萍正盯着簡勳看,見他坐到紀巖對面,把盒子隨手放到桌子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響,正猜測裡面是什麼東西,回手就把孫剛的手從身上撥開。
“還沒完了你,走走走,別看了。”孫剛有些不是心思,硬拽着把她扯出門外去。
剛準備上來招呼的大王嬸,一看是來找自己家小老闆的也就沒再跟上前,繼續忙活着她手裡頭的活兒。
簡勳誰也沒去搭理,徑直走到紀巖面前,把手裡頭的禮物往桌子上一放,壓得桌子輕微晃悠了下。
紀巖這聽見鳳萍的那聲喊就已經從報紙堆裡擡起了頭,眼看着人走過來,對着桌上了盒子怔愣了下:“……這是什麼?”中午的時候他說晚上要過來看她,倒還真是挺守信。放在別人身上那是種美德,放在他身上倒是情願沒這美也沒這德。
“想知道就自己打開來看看。”這份禮物簡勳其實早就備下了,只是一直沒機會送出手,這次剛好紀巖受傷,總算是有了藉口。
好奇心人人都有,可是也得分個時候分個人,對他還是算了。紀巖道:“不管是什麼我都不會要,你還是收回去吧。”把面前的四方盒子又推了回去。
也預想到她會拒絕,簡勳並沒有感到驚訝,徑直瞅着她沒言語,頓了幾秒鐘才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拿來給你壓壓驚,都說受了驚嚇用這個最好。”邊說着邊打開了盒子。
什麼東西壓驚最好?這個紀巖還真是不知道,直覺的低頭去瞅,下一秒就驚訝的險些沒閃了舌頭。
盒子是普普通通的綠方格禮盒,裡頭裝的東西卻不普通,更確切的來說是相當的刺眼。
紀巖瞪大眼睛瞅着盒子裡碼得整整齊齊的金元寶,每個都足有兩三百克重,隨便拿起一個來照着人腦袋削都能削起個大包。整整三排,每排五個,一共有十五個。
綠色的底襯越發顯着裡頭的東西明晃晃的,紀巖有種穿越時空回到古代的感覺,那些個貪官污吏每被人驅使都會收到這種厚禮,亮晶的雪花銀,晃眼的金元寶。爲了金銀做下出賣良心的勾當。
電視劇裡情節總是這樣演,做爲觀看者倒沒有多少切身體會,可是真的這一幕出現在眼前,當着這一排排黃燦燦的金子,紀巖差點兒沒被晃瞎了眼。
她直愣愣的盯着金子,簡勳直勾勾的看着她,兩人都那麼不錯眼珠,足足有十幾秒鐘誰都沒有說話。
好一會兒紀巖才找到自己聲音,道:“這就是你所說的給我壓驚?”拿一盒子金元寶出來,這種事常人是做不出來。
“是啊。”簡勳點頭,回答的理直氣壯:“他們不都說金子可以壓驚嗎?再說你也喜歡,本來我還覺着份量有點兒輕,壓着不夠重,可那家店就這些成品,想要的話需要定做,只能算了先拿了這些過來。”
紀巖:“……”這都打哪聽來的誤傳,硃砂倒是能壓驚了,怎麼沒見你送些過來?說的倒好聽,就是成心想送金子顯壕吧?
儘管見識過一次簡勳的土壕扮相,可眼前這種行爲讓她對他的壕作風又認識到了一個新高度。
不可否認,這種土俗掉渣的行徑擊中了紀巖的軟肋,自從有了空間投喂後,金子對她有着超強的吸引力。
其實要說起金子紀巖也真是沒少見,數次投喂的價錢就有幾百萬,可那些都是分次零散着進行,像是這樣把一堆金元寶放在盒子裡還從沒有過,這種來自於金財的震撼也更加的直接。
紀巖自認不比古時候那些清流雅士,視金錢如糞土,升斗小民終日也就是柴米油鹽的打交道,哪一塊兒都離不開個錢字,想去清高也清高不起來。正常人見到成堆金子是什麼表情,那她就是個什麼表情,並沒有任何的不同。這點上她也不需要去假裝鎮定。
相對而言,簡勳的表現就要含蓄的多,哪怕此刻他心裡已經樂開了花,爲自己的這一英明神武的決定點了數十個贊,表面上卻沒有顯露出來。近乎貪婪的盯着她跟金子一樣閃閃在發光透着神彩有小臉看,怎麼都覺着看不夠。
如果換成平時興許還好些,可是眼下紀巖正爲手上沒錢而犯頭疼,冷不丁對着這一盒子金元寶,這抵抗誘惑的能力是明顯的下降。
紀巖勉強把視線從盒子裡挪開,不太自在的輕咳了聲:“那個——我不需要這些,你還是都拿走吧。”這一盒子估摸着能有個四五千克,怎麼也能值個五六十萬,算算可以買上四五套藍彩園的房子了。嘴上說是不要,可是暗裡卻忍不住的去尋思。
一直都緊盯着她的簡勳自然沒有忽略這一閃而逝的惋惜表情,爲她的可愛暗笑不已,嘴上卻道:“受驚嚇的又不是我,我拿回去有什麼用?你就老實收着就行了,等到了晚上放到枕頭邊上,多擱上些時候,就是覺着好了再看着怎麼處理,是賣了換錢也好,還是都融了打首飾也行。再不就留着當收藏,將來好留給兒子孫子們,也算是份家產了。”
這些話說的輕鬆又實在,可紀巖怎麼聽着都覺着彆扭,就好像剛結婚的小夫妻倆,正坐在喜牀上對着一堆賀禮商量着該怎麼處理,說着說着連子孫後代都給拎出來溜了。
意識到這點的紀巖有些坐不住了,再加上中午時嘴欠兒的說了那些個話,再面對簡勳時多多少少覺着有些心虛。對於她來說,這絕對不是個好現象,兩人之間的恩怨不允許有這些個多餘的情緒。
“我已經說過了,不想再重複第二遍。”冷靜下來的紀巖的表情也隨之淡然道:“快要上客了,如果沒有別的事,那我就不陪你了。”說着站了起來。
簡勳那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人,洞察力比常人更要來得敏銳,只是瞬時間就查覺到了她的這種變化,微微怔愣了下後,極爲聰明的轉移了話題,扯過桌子上的一摞報紙道:“怎麼,你在看房子?”最上頭的報紙正好停在了租賃那版,他伸手隨意的翻了翻。
“沒有,就是隨便看看。”紀巖不想引起他的注意,順手把桌子上的雜物收拾了收拾,那幾張報紙也被她捲起來放到了旁邊。
儘管她的動作很麻利,可是該看到的簡勳也都看到了,先前她列出來的表格格只掃了兩眼就知道那是對房價的對比,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那上頭寫着的是‘藍彩園’,不就是這陣子有人跟他提起過的那個小區嗎?
“小巖,你跟我說,是不是對房地產很感興趣?如果是的話可以跟我說,在這裡我還認識幾個人。”簡勳並沒有提‘安都大廈’商鋪優惠的事,並不是他想要當活雷峰,做完好事不留名。如果可能的話,他更希望紀巖知道這些,不爲別的,就只是讓她明白他掂唸的這份心思。只是卻不想因些讓紀巖有所誤會,覺着他這是以此爲要挾,迫着她答應什麼。
現在的簡勳急於給紀巖留下好印象,半點相反的事都不想去冒險,像這樣直接的表示倒是能更好上一些。
在那一瞬間,紀巖幾乎是動心了,要是向他開口借錢一定能成,藍彩園的房子買下來就賺着了,都用不上半年時間,轉手就能翻上至少兩倍,更不用說再等上個幾年,就更加不用說了,這麼大的利潤空間換了誰都得動心。
可是,這個口她不想張,也不能去張。
“謝謝,不用了。”紀巖低頭看了眼桌上的盒子,客客氣氣的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這些東西雖然好,可是卻送錯了對象。不該是我,也不會是我。”話已經說的相當明顯了,金子是好東西,可是我們的關係不到位,換句話說就是要不起。
這樣的客氣也就意味着生疏,在極盡努力、各種討好手段頻出的此刻,沒得到半點熱情也就算了,反倒是越來越淡漠,越來越客氣,這讓簡勳打從心底裡涌上一股挫敗感,同時也伴生出懊惱的怒氣。英挺硬朗的臉上笑意散盡,峻冷陰沉似山雨欲來。
耳邊傳來‘吱嘎’聲響,飯館店門從外面被人推開,幾個客人走了進來。
“開始上客了,這個你還是收起來了吧。”紀巖蓋上了盒子,把那明晃晃的金光掩了下去。人來人往的店裡頭,這種誘人犯罪的東西還是別亮出來的好。
簡勳還沒從鬧怒的情緒中恢復過來,聲音裡都帶着冷意:“我送出去的東西就沒有再收回來的習慣,你要是不想要那就扔掉。”站起身的動作過大,帶動着椅腳摩擦地面發刺耳的聲響。
那幾個客人聞聲朝這邊看過來,紀巖一時也不好跟他硬着來,要是真說大了,這傢伙是真能把盒子撇出去,萬一再鬧出事情來可就麻煩大了。
她這一遲疑的工夫簡勳就已經離開了桌子跟前,幾步就走到了門口,臨出去前停了兩秒鐘,朝着紀巖深深的望了眼,不無怨懟的大力拉開門走了出去。
“嗨,這小子,怎麼這麼大個人了處事都不會。”大王嬸拿着抹布在擦桌子,看着飯館的門重新又合上,忍不住跟紀巖叨叨道:“我瞅着他應該也有二十七八了吧?長得倒挺沉穩,辦的事卻像小孩子一樣,這禮倒送的挺重,可沒送合適。這要換成是翡翠玉、瑪瑙寶石啊什麼的多好看,又高雅又體面,多好!”
紀巖一聽這話,知道她剛纔是看見盒子裡的東西了,笑笑沒吱聲。
大王嬸只當她這是害臊了,抿嘴直樂:“小老闆,要我說啊這小子挺好,這一看就是沒什麼經驗,以前肯定是沒追求過女孩子,不懂這裡頭的門道兒,你呀也別覺着他俗氣,越是這樣才越顯得他人實誠。”
這個年紀的女人最是喜歡給你做媒牽線,身邊有適齡的男女就總想着往一塊兒給撮合。紀巖也沒法跟她去多解釋,只是搖頭的說是場誤會。
大王嬸倒是知道紀巖有吳七這麼個男朋友,可是老也看不見他過來,這年青人兒之間處朋友鬧彆扭也是正常,隨時隨地都可能分手,興許是兩人都已經掰了,只是沒好意思說唄。
在這兒幹了這麼長時間的活兒,紀巖這個小老闆對他們都挺不錯,大王嬸就覺着自己是過來人,自認還有些看人的眼光,能幫着給點兒意見就給點兒意見。
在她直來,剛纔見那小夥子長相沒的說,那跟小老闆是絕對相配,兩人坐一起兒那叫個養眼,可就是不太會辦事兒,那麼些個金元寶要都換了錢,弄條寶石項鍊送過來,那是個什麼層兒,可就這麼明晃晃的捧來,不是罵人嗎?難怪小老闆不收,換成誰都得尋思尋思。這女孩子都愛美,收再貴重的首飾那都正常,真是要了那也比較有藉口。可這換成了金子,那意思可就完全不一樣了,這要收了準得讓人說愛錢、拜金,哪個女孩子樂意聽這樣的評價?那就是明擺了是這麼回事兒,心裡頭拼命想要,那面上肯定也得做做樣子。
要不她說這小子沒什麼經驗,沒猜透這女孩子心思,要是想明白了肯定不能這麼幹。這錢是沒少花,效果卻沒見着,也真是夠屈的慌!
兩人也就是嘮扯這麼兩句的工夫,店裡頭就上了三四撥的客人,紀巖也無意再說下去,藉口去後頭瞅瞅閃人了。臨閃前不得不把那盒子份量十足的金元寶也一併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