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十幾二十雙眼睛的注視一般人也會覺着壓力山大,更何況是這趟來還有着被相看的目地,紀巖只覺這一刻渾身都繃的緊緊的,往前都不知道該邁哪條腿了,即使沒照鏡子也知道自己臉上的笑容一定是又假又僵。
怎麼會有這麼多的人,來的時候也沒人告訴她呀?
紀巖低頭看了看手上拎的見面禮,面對這麼多人明顯的太過單薄,扭頭瞅了眼簡勳,無聲的報怨,你這成心使壞是吧,不知道提前說一聲嗎,看我出醜你特樂呵是吧?
簡勳回她記無辜的表情,小副度的聳了聳肩膀,用眼神直回他,真不怪我,我也不知道有這麼多人。
對面那些人眼睜睜的看着這對小戀人倆個眉來眼去,一個個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簡勳,這就是你女朋友吧?”
說話的是個穿着藍黑格子套裝的中年女人,瞧着大概四十多歲,身形有形微胖,笑眯了眼走過來道。
“是,她就是紀巖。”估計是之前就說過了她的名字,簡勳伸手攬在紀巖腰後,開始給她介紹這一衆人:“這是我小姑,這是我大姑、這是我二嬸——”
隨着他說一個,紀巖跟着叫一聲,姑姑、嬸嬸、姨姨、姐姐、嫂子,面前這些人挨着一通全都叫了個遍,一水兒的女將,男人是一個都沒露臉,估計是這種場合也就是女人的天下,又或者是爲了什麼別的原因。
女人扎堆兒的地方不單單是鬧的慌,香味兒也是多種多樣,紀巖鼻息間聞着各種高檔香水味,看着一張張多少都有些相似的臉孔,饒是她記性好也眼花繚亂,叫完了這個那個到最後也沒真正記住幾個,深刻的體會了一把臉盲症患者的苦惱。
唯四記住的人裡頭除了說第一句話的簡勳小姑簡羽潔外,再就是簡勳的大姑簡藝潔、二嬸丁梅、大姐簡晴,四個人裡頭大姑跟小姑差不多,都是一樣的圓臉穿着深色系的套裝,區別就在於大姑臉上略帶點病容。
二嬸丁梅個子要高些,人很瘦,戴着眼鏡,書卷氣很濃。
大姐簡晴氣質比較幹練,兩眼有神,一看就是巾幗不讓鬚眉那種類型。
只簡單的記住了她們四個,剩下的那些則有些模糊,而這些人也沒給她可以熟悉的機會,等着簡勳介紹完畢後,最先說話的也是簡勳小姑簡羽潔便催促着道:“行了,趕緊上去吧,你爺爺和爸媽他們都還等着呢。”
鬧了半天她們這些人是打前陣的,真正大人物都在後面呢!
紀巖也是被這陣仗給弄暈了,這句話倒是一下子提醒她了,這個家裡頭的長輩還沒見着呢,真正意義上的家長是簡勳爸媽。
老宅別看是帶了個老字,充其量也就是庭院裡蕭瑟幽寂,裡面卻是裝潢的卻是半點都不差。除了剛纔進門處高挑寬敞的大客廳,往樓上來也是現代感十足,鋪着深紅色纏枝花紋的長毛地毯,暗褐色的旋轉樓梯扶手,再到光可鑑人的大理石走廊,畢毫處可見大氣講究。
簡勳帶着紀巖去的是二樓左側最裡間,敞開着的門可見內室一禺,連接着陽臺的房間裡擺放着一張圓桌,周圍是幾把休閒式滕椅,後面是露了半截的長形沙發,看情形應該是個小會客廳之類。
許是聽見了走廊裡的動靜,屋裡的人有些坐不住了,嚴華芳衝着身邊的丈夫看了眼,然後衝着上座的公公道:“爸,他們可能是到了,我出去看看——”
“嗯。”老爺子點了下頭,儘管他面上挺沉肅,可他那不時溜向門口的眼神兒早就出賣了他的心思。
三個人裡倒是簡奕強最沉穩,坐了這麼半天也沒什麼多餘動作,還是跟開始一樣慢悠悠的喝着茶水,就算是不大讚同嚴華芳的這種急迫有失身份的舉動,可到底是沒阻止。
這要是換了大兒子,那他肯定得出聲,兒子帶女朋友上門來,做爲未來婆婆的怎麼着也得端着些,就算是滿意也不能表現的這麼明顯主動,長輩就應該有長輩的樣子。
可問題是這回不是大兒子,是小兒子簡勳——
簡奕強暗自長嘆了口氣,想着老婆這迫不急待的舉動,也是無可奈何,就隨她去吧。
早就聽嚴華芳說起小兒子這女朋友,那簡直就是各種的誇,就沒有說一丁點兒的不好。只見過兩次面,加起來說的話統共都不到兩句,簡奕強真的很懷疑自己老婆把人家小姑娘看清楚了沒有就這麼一通誇?
說到底還不都是自家小兒子的問題,怎麼就突然得了那麼身毛病——是個女的就不能靠近,別說是傳宗接待了,就是日常人際交往都成問題。這好不容易遇着個例外不受影響的,也難怪老婆眼巴巴的盼着人家上門。
不光是她,這兩年家裡這些女人一個個的都把這當傳奇故事了,這一聽說簡勳的小女朋友要來,早早的就都跑了過來,爲的就是能見見這位傳說中的特例。
想到樓下那些女人們聚在一起嘁嘁喳喳,只聽一會兒工夫都覺着頭疼的慌,簡奕強不覺的又想嘆氣,抑制住這樣的念頭,端起杯子又喝了口茶,等着見見小兒子的這個女朋友,只要是不太差能入得了眼,那他也不會去反對就是了。
跟簡奕強的興趣缺缺不同,老爺子簡時祥可是老早就盼着見一見這個未來的準孫媳婦了。打從前陣子病好了以後,他嘴裡就時不時的叨唸上一句,今天幾號了,快到九月份了吧?
京都各所大學差不多都是在九月初開學,老爺子一提這話,李阿姨就明白他這是啥心思,這是想見自己小孫媳婦兒了。哪怕是還一次面都沒見着,也老早就讓那包洋柿子粉給收買了。
老爺子這心是向着未來小孫媳婦兒的,眼見就要照面兒了,別的暫且不說,先把簡奕強給教訓了:“你那張黑臉拉着給誰看哪,我可告訴你,要是把我小孫媳兒再給嚇跑了,瞅着我怎麼收拾你。”
一把年紀了還叫老爹給訓了的簡司令:“……”這可真是有了孫子就忘了兒子了,再來個孫媳婦,好嗎連板個臉都不許了。
這能怪他嗎,多少年就是這張臉,又不是特意端出來給誰看,想改是那麼容易就改得了的嗎?
“你瞅我也沒用,趕緊給我換嘍。”
簡司令:“……”聽誰說這臉說換就換,讓人活不了?
父子倆這頭正爲換臉不換臉較着勁呢,那邊嚴華芳已經跟簡勳和紀巖接上頭、哦不對,是碰着面兒了。
“媽,這是紀巖,你見過的。”簡勳轉頭又跟紀巖介紹嚴華芳:“這是我媽,她在小飯館見過你,可能你不太記得了。”
“伯母好!”紀巖特乖巧的給行了個禮。
“好,好,都好。”嚴華芳打量着紀巖,滿臉的笑喲,就差沒拿個像框把人裱起來欣賞了,真是怎麼看怎麼覺着滿意,這真是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就連頭髮絲兒長的都可她心意。
“好了,媽,爺爺他們還在裡面等着呢?”簡勳覺着自己要是再不出聲提醒,老媽很可能會這麼繼續看下去。
“哦,是哈,那快進去吧。”
簡勳:“……”平時別人都說自己老媽怎麼怎麼的高貴,怎麼麼的雍容,這會兒可真是半點都看不出來。
都說是丈母孃看女婿是越看越滿意,沒曾想放在婆婆看兒媳婦這裡也挺適用。什麼婆婆和兒媳婦是天生的敵人這句話,他估計以後多半兒是用不上了。光看今天老媽的表現就不難猜想以後要是他跟紀巖打架,最後誰會挨訓。
紀巖可沒他這閒工夫去想有的沒有的,跟在嚴華芳身後進了小客廳裡,從外頭看見一角的長形沙發上坐了兩個相齡相差出一輩去老人,正座主位上的年紀莫約七八十歲的樣子,頭髮幾近全白,身形偏瘦,從他微微帶笑的面龐上依稀還能瞧出些年輕時的模樣,應該是個斯文儒雅相當的帥派。
在他左首邊上的這位大約五六十歲,身形魁梧,腰板挺的筆直,光是這樣的坐姿就不難猜出是軍人出身。尤其是眉眼間的威嚴瞅着就讓人覺着精神爲之繃緊,不自覺的肅立尊敬。
有意思的是,這麼樣個人臉上卻掛着極爲違合的笑容,倒不是說笑着不好,只是有些人天生就不適合親切,笑還不如不笑,僵在臉上簡直有些不忍直視。
簡勳向是看了僵笑的男人一眼,叫了聲‘爸’,算是打了招呼了,跟着把紀巖往身前一推,衝着清瘦的老人道:“老同志,我把你給你帶來了!”
紀巖只打量了兩眼就已經判斷出兩位老人的身份,再加上簡勳的稱呼,完全確認了這兩者就是簡家的老爺子簡時祥和現任當家人簡奕強。
沒有聽見應有輩分稱謂‘爺爺’,而是叫的另外一種‘老同志’,光是這聲稱呼紀巖就已經知道簡勳跟他爺爺的感情一定非常好,一如她喊周淑蘭老太太一樣,明明不算老,卻覺着這樣的稱呼更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