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韓國棟竟然會做這樣的事情。”花葉涵看着窗外，蹙着眉說道。
此時已經是凌晨，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候，雲流的夜色向來不怎麼樣，天上別說是星星，連月亮都看不真切。
“哎……”我嘆了口氣說：“人這個東西，誰有說的準呢。”
“他以前明明是那麼正直的人，要是師傅知道了這件事情，不知道會有多傷心。”
花葉涵的表情有點奇怪，她細長的手指在車窗旁緩緩的敲着，發出嗒嗒的聲響。
她沉默了一會兒，又問我說：“小愉，你說人性是不是生來就是惡的，要不然，怎麼那麼正直的人也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看到這樣的花葉涵，我卻不知道應該來怎麼安慰她。
人性本善？人性本惡？
這種事情已經被討論了上千年，任誰也沒辦法給出一個準確的答案。
這時，坐在後排一直沉默着的張禪卻突然開了口，他的聲音帶着些沙啞，卻有種說不出來的磁性，讓人一聽便從心底感覺到寧靜。
“英國曾經做過一個娛樂節目，節目內容非常老套，就是些參與挑戰贏取獎金之類的設置。但是，這個節目的最後一個環節，非常有意思，當只剩下兩名挑戰者的時候，那兩名挑戰者就會進入這個環節，名字叫做‘平分’與‘偷取’……”
我和花葉涵瞬間被吸引了注意了，我們聚精會神的聽着，聽着張禪的聲音在這個漆黑的夜裡緩緩的飄蕩。
“在面對十幾萬英鎊的高額獎金時，兩名參賽者會各自選擇平分或者偷取。如果兩個都選擇平分時，那麼獎金會對半平分。如果兩個都選擇偷取時，那麼所有人一分錢都拿不到。而當一個人選擇了偷取，另外一個人選擇平分時，那樣選擇偷取的人，會得到全部的獎金。”
說到這裡，張禪頓了頓，而我笑了起來說：“霍，對人性赤裸裸的拷問啊。”
花葉涵皺眉說：“這樣兩個人都選擇平分，不就可以了麼？”
我笑了起來，說：“難道讓對方選擇平分，而我選擇偷取，這樣
的結果不是更好嗎？”
花葉涵狠狠的翻了一個白眼，轉過頭去。
張禪笑了笑，繼續說：“這個節目開播以來，催生了很多不共戴天的仇人，多少人編出好聽的故事，承諾自己會選擇平分，諸如什麼父母雙亡，從小接受無數人幫助纔到了今天，因此要把感恩之心傳遞下去，什麼曾經奇蹟般地從車禍中倖存，感到自己被老天保佑，因此願意從此做個好人，什麼自己孩子剛剛出生，希望自己能爲孩子做一個榜樣……很多很多，但其中的大部分人，最後違背承諾選擇了偷取，獨自把獎金全數收入囊中。”
“這麼壞！”花葉涵感嘆。
“你這話不像是個刑警隊長說出來的啊。”我又笑：“對於人性有多壞，你不是應該很瞭解麼？”
“可是我也同樣見過人性有多美好！”花葉涵堅定的說。
沒有理會我們的爭論，張禪繼續說：“直到有一個人的出現，改變了這個遊戲，那個人叫尼克。”
“哦？”
我和花葉涵都好奇起來，有什麼樣的方法可以改變這個有些呢？
張禪並沒有吊我們的胃口，他緩緩的說：“當主持人說，二位選手，現在你們可以討論一下自己的選擇時，尼克毫不猶豫地說，我希望你相信一件事情，我向你保證，無論你做出什麼選擇，我都會堅定地選擇偷取！”
“對面的人一下子懵了。完全不敢置信，尼克接着說，對的，我會選擇偷取，如果你也選擇偷取的話，我們都空手回家，但如果你選擇平分，那我會拿到全部的錢，然後分一半給你”
“觀衆們都笑起來，第一次見到這麼厚顏無恥的人！對面的人問，那我們爲什麼不一開始就商量好，都選擇平分呢？爲什麼還要這麼麻煩等節目之後再分。”
“尼克說，我不管，我就是要選擇偷取！”
“對面的人接着說，可是我會選擇平分，我保證，我爸爸從小就教育我，一個不會信守諾言的人不配做人，所以我會守信的。”
“尼克說，我也是個守信的人，我保證會選偷取，你就相信我吧，
對面的人直接發飆了，大罵尼克傻逼！然後主持人說，請你們二位公開手中的答案，於是這兩人同時公佈了手中的紙條……”
“他們都選擇了平分……”
我開車的手突地一顫，這個結果讓我大感意外。
“在節目過後，尼克的對手接受了採訪。”張禪繼續道：“他承認說，自己本來想好了一個故事，想讓尼克相信自己會選擇平分，而自己實際打算選擇偷取拿走全部的錢，但沒想到對方一開口就說了這樣一番話，想了一下，眼前只有兩條路：如果自己選擇偷取，那麼鐵定一分錢也拿不到，如果選擇平分呢，說不定還有一點可能尼克會良心發現分一些給他，反正總比一分錢沒有要好吧，因此選擇了平分。”
“人性到底是善還是惡，爭論了千年也沒有結論。但是有一點，人性歸根到底都是‘趨利避害’的，韓國棟選擇了他覺得對他有利的選擇，僅此而已。”
車中一時間又變得沉默，我和花葉涵都在凝神細思張禪的話，人性真的都是如此麼，真的只是趨利避害麼？
想了很久，我只能說，大部分時間裡，是這樣的。
但是，在某些時刻，爲了一些目的，有些明知是對我們有害的事情，我們也會去做！
警察會跳進冰水裡面去救落水的人，消防員會向即將爆炸的地方衝鋒，醫生會冒着感染的風險就救治傳染病患者……
他們不知道那些事情是危險的麼？
肯定不是！
他們是爲了自身的信仰！
而韓國棟之所以會做出這樣的事，也是因爲他放棄了內心的信仰，僅此而已！
我並沒有說出我內心的想法，我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張禪那張低垂着的臉，心中暗想道，他的信仰是什麼呢？
而我的信仰又是什麼呢？
想到這個問題時，我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花葉彤那張嬌俏的笑靨，同時，我又下意識的看了旁邊的花葉涵一樣，嘴角輕輕翹了起來。
“笑什麼笑！”花葉涵白了我一眼。
我笑的更加開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