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羣已近在咫尺。
衝在最前面的就是那頭金旋龜,這頭玄龜背甲金燦燦,猶如黃金鑄成,身軀好似小山一般,衝撞過來的氣勢令人心驚膽顫。
“大兄,讓我來!”
元韌踏前一步,聳了聳雙肩,右臂平舉,掌中現出紫金之芒。
一根紫金長棍出現在元韌手中,元韌雙目閃爍紫芒,全身骨節爆響,低吼一聲,單臂掄起長棍,猛然砸向獸羣。
‘轟!’
棍鋒迸發出濃郁的紫金玄光,化爲一根擎天巨棍,勢不可擋。
那頭金旋龜首當其衝,第一個被長棍砸中,便見金旋龜小山一般的身軀直接被掀翻,然後被棍勢死死頂着,砸向身後的獸羣。
上古之時,金旋龜以肉身強橫著稱,據說龜甲比靈寶還要堅硬,才能生受這一棍。可它周圍的那些妖獸就沒有這麼幸運了,金旋龜身邊兩頭形如妖狼,卻長有三條赤紅長尾的妖獸,被棍風掃到,當場發出一聲哀鳴,腦漿迸裂。
不過,它們死後不會留下屍體,而是化爲一團無形之氣,憑空消散。
‘轟!’
這一棍帶着金旋龜狠狠砸進獸羣中心,勢頭未竭,爆發出一道滔天光柱,可怕的力量好似一股旋轉的颶風,向周圍擴散,被波及的妖獸死的死、傷的傷,陣形陡然亂了。
位於最中心那頭金旋龜竟然還沒死,掙扎着想要翻身。
一棍之下,死傷無數,元韌才只是剛剛熱身,雙腿微屈,一躍而起,跳進獸羣,同時手中長棍橫掃。
長棍留下一道道肉眼可見的殘影,斷臂殘肢四下橫飛,哀嚎聲此起彼伏。
元韌恰似虎入羊羣,神威蓋世!
周圍其他人也已經和獸羣交上手了,但沒有人像元韌這般兇悍,一人一棍就敢衝進獸羣,一往無前。
“朱厭族的猛男!”
幾遐看着元韌兩眼放光,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有些喪氣。
獸羣受阻,元象族長沒有急於前去支援元韌,轉目看過來,問道:“秦真人和幾遐長老認識?”
“之前,我們都意外落入這片空間,可惜當時不知會演變成現在這般……”
秦桑簡要說起相遇的過程,向幾遐問道,“道友知道這些獸羣是從哪裡來的?”
“從霞光海里出來的,”幾遐道,“外面已經徹底變成霞光的海洋,不過霧氣中似乎有一種特殊的力量,能夠阻擋霞光。當時我們還以爲已經安全了,不料這些獸羣就衝了出來。對了,你們有沒有看到其他焦僥族人?”
元象族長搖頭,“只見到道友一人,你們之前沒在一起?”
“哼!老子可忍不了那些傢伙的脾氣,老頭子也是看誰都不順眼,索性把所有人遣散,各玩各的,”幾遐哼道。
一直有傳聞,焦僥族人個性獨立,兩個焦僥族人很難湊到一起。哪怕是夫妻,也要分居兩地,很長時間纔會見一次面。
“老夫聽聞,聖地有一株焦僥族老祖種下的聖樹?”元象族長道。
焦僥族的聖樹類似於絜鉤族的碧蠍古殿,焦僥族高手進入聖地,必會前去那裡。
“曼梁山嘛,聖樹已經被毀了!這件老祖宗的信物就是從那裡得來的,不過是在聖樹倒塌後自己飛出來的,落到我一個孫子手裡,他爲抓住信物還受了傷。那孫子也不知族長他們在幹什麼,估計都受傷,離開聖地了,”幾遐拿出一物,輕輕搖了搖。
焦僥族老祖留下的是一節青翠樹枝,而絜鉤族的是一道密符,或許各個部族老祖所留之物都不盡相同。
此時,元韌和獸羣激戰正酣,之前死傷的妖獸,對於整個獸潮微不足道,獸羣重新合攏過來,幾乎要將元韌淹沒了。
幾遐忙道:“快讓元韌道友小心些,不要小看這羣妖獸,最危險的是那些灰色人影,陰險狡詐……”
“無妨!”
元象族長抓起腰間的酒壺,滿飲一口,對秦桑道,“秦真人用雷法相助我等?”
在和司幽族蘆家交戰之時,秦桑施展出的雷符都威力極強,尤其適合用於戰陣之中,給元象族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好!”
秦桑頷首,掐了一道念訣,天上便生風雷。
元象族長也取出一根長棍,卻是一根灰撲撲的烏木棍,非常不起眼。隨手舞了個棍花,扭頭對另一邊道:“諸位也都出手吧!”
這些人乃是袁鑑以及其他朱厭族的御族強者,周圍也都是這種格局,御族高手圍繞在各自的上族周圍,形成一個個獨立的戰圈,各自負責一片區域,連成一道堅固的屏障,阻擋獸潮。
焦僥族可能是唯一沒有御族的上族,幾遐沒有去處,索性留在這裡,秦桑等人自然歡迎之至。
元象族長和元韌的風格截然不同,只見他身影如一縷輕煙,穿梭在獸羣的縫隙之間,沒有驚天的聲勢,但他所過之處,妖獸們全身僵直,委頓倒下。
秦桑凝目細觀,纔看清元象族長出手,棍鋒每每只是輕輕點在妖獸的身上,堪稱妙到毫巔,乃是一門精妙至極的棍法。
在元象族長出手的同時,其他肉身強橫的高手也從其他方向衝進獸羣,勢如破竹,猶如一道道利箭,將獸羣撕開。
元象族長等人在前面廝殺,立刻使得獸羣大亂,攻勢受挫,其他人可以放心在後面施展神通道術。
秦桑暗中觀察袁鑑和另一名幽𫛩族高手。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元象族長提醒他小心袁鑑之後,秦桑便着重瞭解幽𫛩一族神通,不過對袁鑑知之甚少。據說此人一直深居淺出,步入空境二重之後,便很少公然和別人鬥法,只查到他在空境一重境界時慣用的幾個手段。
朱厭族人人好戰,如果遇到什麼麻煩,也輪不到幽𫛩族高手出手。
只見袁鑑將一個青色的面具戴在臉上,面具上有一道道奇特的花紋。
袁鑑擡手在面具上抹過,隱約響起陣陣笑聲,面具上的花紋一陣扭曲,竟化爲一個詭異的笑臉。
笑聲帶有一種奇異的力量,秦桑等人無事,那些妖獸們聽到,突然停止攻擊,變得渾渾噩噩起來,眼神迷濛,竟在戰場上呼呼大睡起來,任由敵人打殺。
“這是幽𫛩族的神通醉生笑……”秦桑認出來,這門神通以前被袁鑑使得出神入化,現在又多了個不知名的面具,威力更強了。
看起來似乎是靈脩一道神通,實則不然,據說醉生笑直接作用於肉身,防不勝防,因此幽𫛩族是朱厭族最討厭的對手。
此時,另一名幽𫛩族高手也施展出醉生笑,兩人聯手,神通的威力更強,籠罩的範圍更廣。他們不需要讓妖獸真的睡去,只消遲滯片刻,就能逆轉戰局。
正因如此,袁鑑兩人即使一直施展這門神通,其他人也說不出什麼,而看他們的表現,似乎正有此意。
秦桑見狀只能先專注於戰場。
此時,獸羣上空陰雲密佈,電閃雷鳴,雷雲愈發濃重,先是有雨滴飄落,很快變成傾盆大雨,雨滴蘊含的雷霆之力落進戰場便化爲無數雷霆,在妖獸之間跳躍。
秦桑默默催動籙壇,接連施展了幾道雷法,發現這道九天碧潭雷雨大法最適合現在,全力維持此符,同時目光在戰場上不斷逡巡,一旦發現哪裡出現漏洞,便用雷符相助。
琉璃站在秦桑身後,白衣飄飄,身邊雪花飛舞,寒意逼人,玉手一揮,獸羣中便颳起一股寒風,寒冰瀰漫妖獸全身,即使不能凍結,也會遲滯它們的動作。
此乃道術凜霜,琉璃只需要專心施展這一門道術,對戰鬥亦有不小的幫助。
衆人之中,最爲忙碌當屬幾遐。
他稍作調息,便從懷中掏出一個布袋,抓出一把種子,擡手灑進戰場。
然後取出一個裝滿靈水的玉瓶,用一根不知是何來歷的羽毛在瓶中沾了沾,將靈水灑出去。旋即,種子在戰場上紮根、發芽,瞬間長成一根翠綠的樹苗。
緊接着,幾遐取出各種各樣的玉瓶,有靈水、有粉末,不斷澆灌那些樹苗。
眨眼之間,樹苗便長成一株株參天大樹,樹身極爲粗壯,沒有樹葉,樹枝柔軟靈活,猶如一條條巨蟒,揮舞着衝進戰場。妖獸被枝條纏住便無法脫身,直至爆體而亡。
這幾株怪樹很快就殺傷無數妖獸,令人側目,但衆人很快發現怪樹的缺陷,只能待在原地,無法移動。
不過,幾遐仍未罷手,又從口袋裡抓出一把種子。
這些種子極爲細小,幾遐一把抓出數百枚,小手一揮,紛紛揚揚灑進戰場。
這些種子長出絨毛,四處飛舞,不斷播撒花粉,妖獸們沾惹到花粉,動作也會變得遲鈍起來,而元韌等人早早從幾遐那裡得到一道法訣,毫無影響。
不知幾遐的口袋裡裝了多少種種子,只見一株株能力奇特的靈植被他種植出來,秦桑起初還在觀察袁鑑,後來就被幾遐吸引過去了。
一衆頂尖強者相互配合,獸羣的數量雖遠遠超過他們,但始終無法衝破防線。
漸漸地,獸潮的弱點也暴露出來。
那些傳說中上古妖獸施展的神通和記載吻合,但畢竟不是真實的,它們有的只能施展一兩種,有的甚至不懂得任何神通,只會埋頭衝撞,更談不上配合。
衆人能夠感覺得到,有人在背後操縱獸羣,應當就是那些神出鬼沒的灰色人影,不過因爲妖獸本身存在缺陷,操縱之人也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局勢一片大好,衆人不僅擋住了獸潮,甚至開始醞釀反攻。
就在這時,秦桑忽然目光一寒,心念微動,頭頂便有萬雷齊聚,雷印化生,接着射出一道銀白色的閃電,劈向他身側。
‘轟!’
閃電之下現出一道灰影,被劈個正着,慘嚎一聲,當場隕滅。
灰色人影被殺後就徹底消失了,並未重生。
“小心!這些灰色人影比之前更難對付了……”
秦桑傳音提醒衆人,灰色人影的目標是琉璃,應是看出琉璃是最薄弱的一環,以她作爲突破口,這是之前從未有過的表現。
而且這個灰色人影的隱匿之法非常了得,若非天目蝶,可能等它靠近,他們才能察覺。
就在這時,其他戰場也出現了一陣亂象。
有人厲聲高呼,“大家小心!灰色人影還是以前的那些,它們用的都是之前從我們身上學的神通!”
秦桑暗道原來如此,這一個灰色人影不知學的哪一族的隱匿神通。卻不知,它們現在還能不能模仿大家,面對獸潮,不可能隱藏太多實力。
衆人又變得緊張和保守起來,但清理獸羣的速度不慢,這一戰一直持續了兩個時辰,獸潮的攻勢終於緩了下來,似乎快要結束了。
忽然,天上降下一道流光,現出一人,掃視戰場,揚聲道:“鴻天大人召令,請諸位上族族長、長老前去,共議大事!”
此人揹負一柄寬劍,乃是一名諸懷族修士,據說是那位合體期大能的兄弟。
“果然是他們!”
看到此人,秦桑立刻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第一次遇到衝擊合體期之人時,那人旁邊還有一道氣息爲他護法,就是此人!
人影一閃,元象族長撤出戰場,向天上看了一眼,道:“獸潮已是強弩之末,但列位不可輕忽,那位如此重視,肯定不會這麼簡單。”
衆人紛紛應下,都道:“元象族長放心去吧。”
元象族長點點頭,和幾遐飛身而起,別處也飛起一些人影,隨那位諸懷族修士向天上飛去。
元象族長走後不久,獸潮也結束了,打殺最後一頭妖獸,衆人就地盤坐,儘管煉虛期修士堪稱法力無盡,經過長時間無休止的激戰,也難免疲憊,需要調息。
秦桑找到少師等人的位置,暗中傳音過去,“祀道友,爲何對貧道視而不見?”
沉默片刻,少師傳來一聲苦笑:“看來秦真人已經知曉了。皇家願和秦真人結爲永世之好,可惜身不由己。秦真人應當明白我們的難處,在下只能代司皇大人給秦真人一個承諾,兩不相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