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偏僻的陳家村外有一條蜿蜒的河流，村子裡面的農婦們都會聚在這裡洗衣服，家長裡短在尋常不過。今天天氣不錯卻依舊不能掩蓋深秋的寒冷，河邊聚滿了一堆人都在洗衣服，偶爾傳來歡笑聲和打罵聲，顯然很是熱鬧。
對於這樣一個偏僻的村莊來說，這可以說得上是唯一的樂趣了。
“哎——你們快開，是馬家的那個小丫頭。”一個眼尖的農婦看到了不遠處那個蹣跚的瘦小身影，對着旁邊的那羣農婦開口道。
“唉——這雪蘭丫頭也是可憐，遇上了那樣的父母。我們這些外人看着都心疼，才五歲就已經包攬了家裡的所有家務，面面俱到，動不動還要受到打罵，我總是能聽到他們家的動靜，真是可憐呦——”
另外一個穿着白色上衣的女人開口道，語氣當中滿是嘆息，她是馬雪蘭家的鄰居，經常能聽到馬家的動靜還有孩子壓抑的哭聲，可惜他們也只是局外人而已，儘管心疼孩子也不能插手人家的家事。
“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其他人對視一眼，皆是有些嘆息。現在重男輕女並不少見，儘管國家提倡男女平等，可是這些在農村依舊是沒有滲透進去，大家還是希望有個兒子能夠傳宗接代。不待見孩子也就罷了，可總不能虐待孩子吧？
“雪蘭丫頭來洗衣服了啊！快點來嬸子這邊，剛好嬸子這裡還有些饅頭，你應該餓了吧！”好心的女人衝着那個瘦小的身影招了招手，臉上帶着慈愛的微笑。這麼好的孩子，命怎麼救那麼苦啊！
衣着破爛的女孩兒拖着大大的木桶走上前，裡面裝滿了髒衣服，對於這樣一個小女孩而言確實是過度沉重了，她聽到了對方的話，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露出了一個笑臉。
“謝謝嬸子。”雖然自尊心很想讓她拒絕，不過她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沒有吃過飯，一直以來都在幹活兒確實是餓得慌，現在眼前發黑有些受不住了。這些人對她的好她都記在心裡，撿來一定會好好報答他們的。
“沒什麼，不過就是兩個饅頭而已，雪蘭丫頭你慢慢吃。”女人大方爽朗的笑了，她家裡也有個和雪蘭一般大的七歲閨女，在家裡面淘氣的很根本不懂得做家務，相比較而言雪蘭這孩子真是懂事多了，讓人心疼。
諸位農婦獨有自己的事情，看着雪蘭把饅頭吃完就各自散開了，只剩下雪蘭一個人在河邊洗衣服，又搓又洗，手上佈滿了老繭。
“哎——”一件衣服趁着雪蘭不注意的時候竟然順着河水流了下去，雪蘭見此驚訝的站了起來，臉上的神色充滿了害怕恐懼，下意識的跑了過去，要是這衣服丟了她肯定要被父母弄死的。
瘦小的身影在河水當中胡亂的撲騰，好幾次差點摔倒，被河水沖走，終於還是上去拿回了衣服，在冰冷的河水當中瑟瑟發抖。等她走出來的時候渾身都溼透了，身上滿是河水，雙手抱臂還是驅不散寒冷之感。
看着木桶裡面的髒衣服，雪蘭咬了咬脣走上前繼續洗衣服，要是洗不完的話免不了又是一頓揍。此時她的嘴脣開始泛白，卻還是手上的動作不停，最後在太陽下山之前趕回了家裡。
“死丫頭你跑到哪裡去了，快餓死老孃了——洗個衣服都洗不好，老孃要你有什麼用？”尖銳刻薄的聲音出自一個身材圓潤的婦人嘴裡，對方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服看上去十分的暖和，比起雪蘭的單薄好上太多太多。
馬母一邊尖銳的喊着，一邊伸出手在雪蘭的胳膊大腿上猛掐，那力道像是在對待自己的仇人一樣，真真是厲害得很。雪蘭極力閃躲還是捱了好幾下，瘦削的臉上露出了隱忍的痛意，還是咬着牙堅持了下來，心中則是被埋下了一個種子，只等待生根發芽。
在冰冷的河水當中浸泡，再加上身子本就不好，雪蘭終於還是忍受不住昏了過去，砰地一聲倒在了地上，嘴脣泛白臉上盡是汗水。
“臭丫頭，別以爲躺在地上我就不打你了，給老孃起來做飯——”馬母見狀更生氣了，伸出腳毫不猶豫的踢了踢雪蘭的身子，她本身就是個幹農活的力氣大，尋常人根本受不住她更何況一個七歲的孩子，可是雪蘭依舊是沒有動靜，竟然像是昏死了過去一樣。
馬母心中不免犯起了嘀咕，這死丫頭不會是死了吧！要是真死了也不怪她，誰讓這丫頭自己身子弱的，死了也能省點飯了呢！不過聽說殺人是犯法的，到時候不會連累自己吧！
這樣一想，馬母心裡面就不痛快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哀嚎起來，“哎呦我怎麼這麼倒黴啊！生下了這麼個賠錢貨，竟然還想連累我——你個死丫頭怎麼不死了啊！身子這麼弱死了也是活該——”
“你吵吵什麼？還讓不讓人休息了，死婆娘——”馬母的聲音並沒有吸引其他人，反而是引來了馬父的叫罵，對方立刻就不樂意了，說話十分的難聽。
“當家的，你看看這個死丫頭，我不過就是罵了她兩句，她就躺在地上訛詐我，我怎麼生了這個麼東西喲——”馬母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惡狠狠的看着地上的雪蘭開口道。
馬父看向了雪蘭的方向，發現雪蘭臉色蒼白如紙汗水佈滿了整張臉，儘管處於昏迷當中還是在瑟瑟發抖，明顯情況不對。他可比馬母懂一些，要是真的死人了他們可就脫不了關係了。
“你給老子閉嘴——把雪蘭丫頭帶到牀上去，我去找醫生來。”馬父冷冷的叫罵了一聲，然後穿上外套離開了家，腳步匆匆的去了村裡面醫生的家裡。
馬母雖然心中不甘願，可馬父的吩咐她還是不敢違背的，一邊抱怨一邊抱着雪蘭扔到了牀上，然後坐在椅子上休息，只覺得胸口有些悶悶的十分不舒服。
“都怪你這個臭丫頭，把老孃氣的，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馬母一邊捂着胸口，一邊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