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兒子今年就要高考了，李玉芬還指望着他考個好學校讓自己揚眉吐氣呢。
雖然當年蘇餘考了個全縣第一的好成績，但是到底是個閨女，在李玉芬眼裡，那獎學金拿到手是挺高興的，可當時蘇餘的成績她倒是沒放在心上。
“你這死丫頭，我管你是人是鬼，你別咒你弟弟，否則你仔細你的皮！”
不得不說，李玉芬的膽子還是大的，就算是被蘇餘嚇唬着，第一反應也是罵回去。
“哦？你不信？那你回去吧。”蘇餘漫不經心地瞅了她一眼，轉頭對辛朗道：“羅大哥，你別生氣，看在村長的面子上這事就算了吧，待會你看看要是少了什麼，就都算在我頭上，你放心，欠了的債總會要回來的。”
“你們自己說的啊！算了。”聽了蘇餘這話，李玉芬趕忙爬了起來，像是怕他們反悔似的，一溜煙就出了院門。
看着她離開的背影，蘇餘不急也不燥，腦子裡已經計劃好了想法。
五萬塊跑不了。
後面，因爲請了村長几人跑了這一趟，爲了表示感謝，羅鰥夫留幾人吃了晚飯。
臨走前，蘇餘能看出來村長几人雖然看着自己還是不經意地流露出那一絲絲害怕的感覺，但是嘴裡卻依舊說着以後要是李玉芬再來找茬，就去喊他。
蘇餘挑眉，不置可否。
等收拾好一切，送走了大家，羅辛朗才轉頭看向蘇餘：“沒事吧？”
“沒事，其實我知道她什麼都沒拿。”
大概能猜得到李玉芬今天來的目的，在把人打暈綁起來之後蘇餘也大致檢查了一遍，並沒有夾帶私藏什麼。
“嗯。”辛朗看着巧笑嫣然的女孩，心裡想問的卻是她有沒有嚇着，有沒有受傷。
深夜，萬籟俱寂。
睡醒了一覺的蘇餘在牀上伸了個懶腰。
準備幹活。
“繩子，雞血......”
還有晚上問辛朗要來的冥幣。
等都準備好之後，蘇餘就帶着幫手——一個連擺設都不是的系統出發了。
“我也不用你做什麼，你待會多跟我說說話就行了。”
其實大半夜的出門，蘇餘自己也是有點害怕的。
系統：【......】
原來宿主大人也是會害怕的。
此時的系統彷彿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回家的路蘇餘還是認識的。
蘇家離羅家並不遠，沿着小道，沒一會就到了蘇家。
此時村裡人家家戶戶都睡得正香，蘇家幾人也不例外。
觀察了一下地形，大門進不去，蘇餘就跑到了後院。
蘇家並不大，平房，除了廚房外，一共隔成了四間屋子。
蘇明軍夫妻倆住一間，李玉芬一間，朝向最好的那間是蘇明浩的。
之前蘇餘不在家常住，所以四間屋子並沒有她的份，剩下的一間是雜物間。
蘇餘記得蘇家後院牆角旁種了一棵桂花樹，於是蘇餘繞了過去。
因爲村裡太平，所以圍牆壘得並不是很高，但蘇餘估算了一下，自己可能但憑着這小胳膊小腿的翻過去也挺難的。
於是蘇餘帶來的繩子就派上了用場。
隨意在地上撿了一塊石頭，綁在了繩子的一端，使了點巧勁，蘇餘把綁了石頭的那一頭繩子扔過了圍牆，恰巧搭在了樹上。
拽了拽繩子，不穩，但也能承受得住自己的拉力了。
腳蹬在牆上，蘇餘費了些勁爬了進去。
爬了爬身上蹭到的土，蘇餘無視了自己的狼狽。
憑藉着記憶找到了李玉芬所在的房間。
窗戶上面太久沒有打掃，都蒙上了一層灰。
把帶來的雞血沾在手上，蘇餘在窗戶上寫了上了冤這個字。
臨了，還藉着月光觀察了一下，確定沒錯之後，蘇餘才又藉着繩子翻過了牆頭，然後蹲在蘇家院門的大門外，燒了幾張紙錢。
事情要慢慢來，一步一步走纔會顯得逼真。
做完這一切之後，蘇餘才返身往羅家走去。
回到羅家之後，蘇餘洗了個澡，又回房間去睡了個回籠覺。
不過她不知道的事，等她回了房間之後，一直跟在她身後的羅辛朗也才深深的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回了屋。
第二天，蘇餘跟個沒事人似的，繼續躺在院子裡曬起了太陽。
聽了昨兒的天氣預爆，說是過兩天有雨，所以趁着天好，蘇餘一點也不想要浪費此刻的愜意。
而蘇家，就沒有她現在這麼安穩了。
昨夜裡，蘇家一家子除了李玉芬之外，其他三人都沒睡得太安穩。
特別是蘇明浩。
因爲生病所以跟學校請了假，原本趁着這幾天好起來想要回學校的他，一出房門就受到了一陣暴擊。
蘇明浩的房間挨着李玉芬的。
他一出來，擡頭就看見了窗戶上那抹已經乾涸了的血字。
大清早的，一個激靈，蘇明浩嚇得慘叫了一聲。
“咋了咋了？”
李玉芬爲人向來不勤快。
蘇餘在家的時候活都是蘇餘干，不在的時候活都是蘇明軍和他媳婦包圓了，所以她也是蘇家起得最晚的那個。
可現在聽着小兒子一聲慘叫，躺在屋裡的她待不住了，披上了一件衣服就急忙跑了出來。
“明浩啊，你這是咋了？”
看着自家寶貝小兒子臉色煞白目光呆滯，李玉芬心裡一緊，順着他的目光就看了過去。
不看還好，這一看，李玉芬也嚇得夠嗆。
不過她到底還是性格潑辣，頓時上前邊安撫着兒子邊罵道：“是哪個殺千刀的來我家惡作劇啊！等老孃逮着你，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邊罵着，李玉芬邊走到了蘇明軍夫妻倆房門口，擡手把門拍得砰砰作響：“你們這兩個懶漢吶，都幾點了還不起來！”
其實屋裡的兩人早就醒了，蘇明軍坐在牀沿上，剛想起來去開門，卻被妻子王倩一把拉住了：“你傻啊，你現在出去等着被你老孃指着鼻子罵嗎？”
見妻子發火，蘇明軍怯怯地看了她一眼，又坐下了。
“可是不出去，她也罵。”
對於自己老孃蘇明軍還是瞭解的。
“罵你就讓她罵好了，等罵累了自然就不罵了。”王倩翻了個白眼。
要不是因爲蘇明軍對自己好，自己喜歡他這個人，倒了八輩子血黴攤上這麼個奇葩婆婆，她早就拍拍屁股離婚回孃家了。
不得不說，王倩還是瞭解李玉芬的。
罵了一會沒見人來開門，李玉芬氣急地拍了拍門之後，自己轉到了廚房拿來一塊抹布，邊罵邊走到了窗子邊，把那個乾涸了的血字。
“王倩這個懶婆娘，整天就知道唆使你哥偷懶。”李玉芬恨恨道。
對於這個脫離了自己掌控的兒媳婦，李玉芬也是整天看不對眼。
此刻站在那裡的蘇明浩根本就沒聽進去李玉芬的絮叨，他滿腦子都充斥着那個喊冤的血字，腦子裡又蹦出來當時蘇餘被擡走時，觸碰到自己手背的時的觸感。
等李玉芬把窗戶擦乾淨回過頭，才發現小兒子眼睛發直神情有些不對勁。
“明浩啊，別害怕，你看媽都擦乾淨了，等我抓到是誰惡作劇，非得好好教訓他一頓。”
對於小兒子的偏愛，從李玉芬的語氣裡就能感受到。
可是這溫柔的語氣並安撫不了此刻的蘇明浩。
對於蘇餘的死，蘇明浩一直都是懷着愧疚的。
他並不像李玉芬。
雖然從小就在李玉芬畸形的理念灌輸下長大，可是蘇明浩知道蘇餘一直都是對自己好的那個人。
也知道蘇餘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錢全花在了自己身上。
當蘇餘生病之後，蘇明浩曾經勸過李玉芬，讓她帶蘇餘去看病去檢查。
可最後卻被李玉芬一句話給堵了回來。
她在大城市都沒看好，咱們這小地方去醫院也是浪費錢，這些錢還得留着你上學用。
就是因爲這句話，蘇明浩猶豫了。
小山村裡的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能走出去。
嚮往着大城市的繁華。
他知道，自己的成績並不如姐姐好，但是私心讓蘇明浩打心底想成爲蘇家能過得最好的那個人。
他想要逃離母親的掌控。
是啊，要是治不好，錢也沒了。
他想要去大城市上大學，但也不想像蘇餘一樣，讀着大學，卻過得那麼辛苦。
就是這麼一個念頭，讓蘇明浩選擇放棄了堅持讓蘇餘去醫院看病的念頭。
最後又是在李玉芬的話下，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姐姐痛苦着，最後走上了絕路。
說到底，蘇明浩的心還是沒有李玉芬狠。
所以自從知道蘇餘死了的時候，他內心充斥着不安和自責，而又在蘇餘的屍體觸碰到他的那一刻，全線爆發了出來。
大病一場，原以爲事情就會這麼過去了，可蘇餘寫在窗戶上那個血字，讓這實際上內心脆弱的少年再次受到了打擊。
“浩啊，你別嚇唬媽啊！”
叫了兩聲，見蘇明浩就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也不迴應自己，李玉芬纔算是慌了神。
她扔下手裡的抹布，去拉住了蘇明浩的胳膊。
當她剛碰到蘇明浩時，蘇明浩卻徹底崩潰了。
一米七幾的大小夥瞬間蹲在了地上，手抱着腦袋，眼淚潰不成軍。
“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想救你的，姐，對不起......”
蘇明浩也聽不見李玉芬的話，只只顧自地念叨着。
這下子，李玉芬真的急了。
前陣子蘇明浩大病一場，人瘦了一圈，好不容易好了，現在又這樣，李玉芬覺得再這麼折騰一次，自己天都要塌了。
她趕忙站起身，把蘇明軍的房門拍得砰砰的。
“你們再不出來帶你弟弟去醫院，我就一把火燒了你們這屋子！老孃讓你們在裡面躲着！”
聽着李玉芬的話發了狠，蘇明軍才趕忙出來了。
王倩跟在後面，看着李玉芬惡狠狠的模樣，翻了個大白眼。
李玉芬此時也沒功夫跟兒媳婦嗆聲了，她一把扯過了蘇明軍：“軍啊，你快去看看你弟弟，趕緊背上人去衛生所啊！”
聽了她這話，原本還想反駁說這麼大的人了不知道自己走嗎？非要自己男人揹着？
可是等王倩轉頭看着蘇明浩那失魂落魄的模樣，最終撇撇嘴沒再說什麼。
自己這小叔子就是全家的寶，好歹也快成年的人了，怎麼膽子還小得跟老鼠似的。
蘇明軍跑到弟弟面前蹲下，李玉芬扶着他趴到了大兒子背後，催促着王倩去開門。
王倩走到門口，把門閂拉開。
看到栓得好好的門閂，李玉芬的心又沉了三分。
到底是誰能在他們毫不察覺的時候進來在窗戶上寫上那字的？
正當李玉芬腦子裡琢磨着的時候，忽然，走在前面的王倩尖叫一聲，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叫什麼叫！你大清早的叫魂呢！”李玉芬沒好氣地罵道。
但這時的王倩卻沒反駁，只是慘白着臉，嘴脣嚅囁着盯着腳下說不出來話。
李玉芬看見她這模樣就來氣，走上前一把推開了兒媳婦。
可下一秒，她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只見門口，一堆灰燼，伴隨着還沒完全燒掉的紙錢，讓人覺得晦氣，又覺得一身雞皮疙瘩不由自主地爬遍了整個背脊。
李玉芬一口氣堵在胸口，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朝着身後蘇明軍背上看了一眼。
她跺跺腳，大聲道：“你看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子，一條蟲子給你嚇成這樣！還愣着幹嘛，還不趕緊揹你弟上衛生所？！”
爲了不讓小兒子看見，李玉芬還用腳把剩下的紙錢往旁邊扒拉了幾下。
蘇明軍也沒多想，揹着蘇明浩就去了衛生所。
而李玉芬讓王倩跟上，自己留在了家裡。
把門口的紙錢打掃乾淨之後，李玉芬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她腦子裡不由自主地冒出來蘇餘的臉，和她昨天跟自己說的那番話。
欠了的債是要還的。
可是那死丫頭不是還活着嗎？！
可是要說活着，李玉芬又想到了蘇餘那張像死人的臉。
躊躇了半天，李玉芬還是決定再去羅家看看。
今天羅家父子白天依舊不在家。
蘇餘好像知道李玉芬要來似的，等羅家父子出門之後，就把院門鎖得結結實實的。
羅家不像蘇家，羅家蓋的水泥房子，圍牆也有兩人高，最終這一趟，李玉芬什麼線索都沒找到。
透過二樓的窗戶，蘇餘盯着李玉芬看上去有些不甘的背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