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聲音緩緩,低沉的聲音,就好似是從言歌的心底深處傳來的:“你現在有一個可以強大的機會,有一個可以重新奪回一切的機會,你爲什麼還會猶豫?阿言,這些人不過螻蟻,日後只要你想,這個位面裡還會出現無數的人,他們可以被替代,他們無窮無盡生生不息,可你的封神機會卻只有一次。”
“封神……”言歌好似被他的話蠱惑,呢喃着這兩個字:“封神,真的有那麼好?”
他望着言歌,望着她這般迷惑茫然的模樣,往日記憶依稀浮上心頭,他脣角含了笑意,眼眸中的溫柔更甚:“你曾心心念念,只爲封神。”
她望着他,似愈加好奇:“爲什麼?”
他伸手,去撫她的頭。
這一次言歌沒有避開,任他撫摸自己的頭。
“阿言。”他說:“你想知道的一切,等你封神後,自會知曉。”
她微微仰頭,望着他:“我若不願呢?”
我若不願呢?
曾經,她也說過這樣的話。
後來,便是相見不識。
比生死別離更可怕的,便是,相見陌路。
他聽着她這熟悉卻又陌生的話。
一瞬間,心頭鈍疼。
“阿言,封神是你即將要走的路,所有一切,都爲助你封神,你不成神,便會墮魔……”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
他胸口,下一刻出現了一把匕首。
她捏着匕首的手柄,毫不猶豫,剜在他心口。
對上他驚訝的目光,言歌嗤笑:“封神縱有萬般好,可若封神須踏在我夫我子、踏在我惦念的那些人身上,那麼這封神與墮魔何異!”
她拔出匕首,任着眼前的朦白空間緩緩退卻,像是潮水般從漸漸消失在遠方。
“不成神,便墮魔?我不信。”
她盯着他,面無表情:“任你是誰,也無法左右我。”
她盯着面前的人一點點的碎裂,到最後成爲一灰色的塵埃落定。
她擡手,被枝椏根鬚包裹着的已經昏迷的苟孜和娃兒子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她凝視着這一大一小的兩個人。
或許,兩個都不算人。
眼中淡漠終被溫情取代。
她的根觸還在瘋狂滋長,遍佈在四面八方。
無法停止,她也不打算再停止。
苟活那男人,曾說,他和苟孜之間只能活一個。
就連苟孜都是這麼認爲。
可他們兩個其實並不知道。
二選一的,是她和這個世界。
離開之時,終究還有些留戀不捨。
那個總用手心裡的火幫她做飯的男人。
那個總會喊她“粑粑”的笨娃子。
沒了她,會是什麼樣?
他們是否會在這個世界長存?
如果長存,是不是會惦念她?
可,就算不惦念,好似也不怨。
時光漫長,不僅想他們平安,還想他們喜樂。
念着她,想來也不會快活。
她猶豫一瞬,緩緩伸手,瑩綠色的光芒在兩人的身上猶如流水滌盪而過。
片刻後,她的身體徹底坍塌成無數根鬚進入了地底。
一場不帶腐蝕性的大雨突兀地從天而降,降臨在了這個末世裡。
大雨整整下了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後,天色放晴,太陽初升,綠色的植物從地面生長而出。
一切,又是一個新的世界,新的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