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趕緊生!”
徐放雖然還在笑着,可笑容,漸漸就凝在了面上。
她曾無數次的催他生孩子。
每次見了面,總是要問他孩子生了沒。
他那時候煩不勝煩,甚至怕她再說這種話,躲着連她的面都不願見了。
她寫給他的那“早生貴子”的信,是她唯一留給他的念想。
送小皇帝回了宮裡,又給小皇帝講了邊關的一些故事,等着小皇帝睡了,他這才原路返回地出了宮。
回到家裡,躺在牀上,又把她送給他的那信拿了出來。
“早生貴子”四個字,被他的手摸了又摸,如今那字跡都有些糊了。
從前她一直在耳邊唸叨,他卻沒有娶妻生子的念頭。
如今她不在了,他要娶妻生子了。
她若在,會是什麼表情?
掀開牀頭的燈罩,將信紙緩緩地移到了燭火前,他盯着那閃爍的燭火,眼前好似出現了她與他從前的那些歡好時光。
“阿言!”他喃喃地說:“我們徐家,每個男人都要對妻子忠貞,我曾對你忠貞不二,但現在,我又要娶妻了。”
“我不能娶了新妻還牽掛你。”
“對不起,阿言,從今以後,我心底的女人不能再是你了。”
火苗一跳,火舌大起,卻是他手中的信紙被燒着了一角。
他的手指在疼,燙傷了的那種疼,可心疼的更厲害,就像是要被人剜了肉一般。
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突然就用另一隻手使勁的往燒着了的紙上去拍。
又把紙按在了身上,要把火撲滅……
大將軍的府邸了着了一場大火,大將軍居住的房間被燒成了灰燼。
這事情甚至把丞相都驚動了,大半夜的趕去了將軍府。
雖然房子燒沒了,但小廝及時發覺着火,衝進去把大將軍給背了出來。
幸好,人沒事。
躺在牀上撿回一條命的大將軍像是被煙嗆懷了腦子般,一動不動。
一直到丞相進屋去探望他的時候,他的眼珠子這才動了動,將渙散的目光落在了丞相的身上。
一個躺在牀上,一個剛跨進門檻,兩個從小鬥到大的男人,這一刻相互望着對方。
全然沒了平日裡的火藥味。
納蘭墨被是真被嚇到了。
他從來沒想到徐放這種人,還會爲她“**”。
徐家的家眷們哭着乞求他開導開導在朝堂上一直備受挫折所以纔會想不開的徐放。
可只有他知道,這男人是因爲什麼。
他進門這一刻,面色慘白,身子甚至還有些發抖。
徐放會死嗎?
他曾無數次巴不得這傢伙死,可心底卻從來沒有想過徐放真的會死。
他聽到徐放聲音嘶啞地問他:“你來做什麼?”
納蘭墨走到桌前倒了杯水遞給他,順勢在牀邊坐了下:“聽說你要**,本相想着徐家連個男人都沒有,若是你死了總得有個幫襯的人料理後事才行,所以來了。”
“狗屁,你死了老子也不會死,老子是要長命百歲的人!”
徐放喝完水,聲音也能飆高了。
納蘭墨見他如此,那顆撲通亂跳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你既無事,那本相走了。”
納蘭墨起身要走,身後的徐放突然說:“我看到她了。”
“她在哭,哭的可傷心,一定是埋怨我把那些賊子們放進了京城,她肯定是埋怨我了。我說了要當她的男人,保護她的,我沒做到。”
“她寫給我的唯一的信,也被火燒了。”
“過兩天我就要成親了,到時候,我不能再想她,我要娶妻生子,不能再把她放在心底了。”
“可是,我要是忘了她,這世間誰還能記得她,誰都不記得她了……”
聲音說到最後,已經是低沉的哭聲。
在戰場上都沒有哭過的男人,此刻卻滿臉淚水。
這男人,曾在她下葬那一日嚎啕大哭,曾扒拉着她的棺槨哭的死去活來。
現在,他卻說要忘了她,要娶妻生子。
納蘭墨腳步停頓,“沒關係,沒了你,還有我,我會記得她。”
頓了頓,又說:“她不會怪你,她走之前說對不起你,你娶妻生子過的好了,她只會開心。”
徐放沒回應,他依舊在哭。
他告訴自己,所有傷心,都截止到這一晚,這一晚過後,他要娶妻生子,他不能讓徐家斷了香火,也不能讓她的兒子沒有徐將軍可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