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是短暫的卻又漫長的沉默。
兩個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明歌瞧到謝玉的脣間緩緩展開一個微笑,那一雙混沌的目光好似瞬間被注入神采,他首先打破這沉寂,“明歌,爲什麼?”
明歌望着謝玉,望着面上突然就神采奕奕的謝玉,咽喉處似堵住了般發不出聲音。
她三次見他,三次都是偶然,三次見他,每一次都不是爲他而來。
他問爲什麼?真相太過殘忍,她又如何來回答。
謝玉卻在明歌的沉默中傻傻笑着,“是因爲我嗎?是因爲放不下我嗎?”
謝玉的手微微擡起,明歌上前抓住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脣邊吻了吻,“我一直希望你幸福。”
望着他因爲她這麼個簡單的動作而瞬間像是有了生氣般,渾身都在散發一種快樂希望的光芒,這樣的謝玉越加讓明歌難過的無地自容,她哽咽着喃喃,“謝玉,我一直希望你幸福。”
“我現在就很幸福!”謝玉脣角含笑,那笑容綻放的光彩灼的明歌心在發燙。
他目光卻癡癡的貪戀般的望着明歌,明歌的脣觸在他手上,微涼的觸感卻如同觸電一般,讓他的臉上瞬間染了一層紅暈,“我就知道是你,上一次是你,這一次也是你。能再見你,我已經很幸福了。”
他頓了頓,“原諒我上一次一直沒有問出口,若是,若是……”
若是他能勇敢的留下她,若是他能拋棄世俗的枷鎖向她求婚許她港灣,她就不會踏上異國他鄉的飛機,也就不會年紀輕輕魂斷異鄉,這是他這一輩子最無法原諒自己的事。
“這不管你的事,謝玉,這與你無關。”顧源說謝玉性格怪,與其說他怪,倒不如說他的心思太敏感,這樣的事情他大包大攬在自己的身上,用他自己的後半身來揹負這樣一個沉重的包袱,她期望他幸福,可他卻把自己一輩子都鎖在包袱裡。
“真希望還是初見你的時候。”謝玉的目光落在他自己枯乾的手上,苦笑着,“明歌,我已經老了,可是你依舊洋溢着青春活力,在你面前,我甚至有想縮起來的衝動,期待見到你,可真正見到你,我卻又想着逃避。你不願意認我,是不是也不喜歡我如今的皮相?”
說着這話的謝玉,眼底惶恐的如同個孩子般,明歌的心底苦澀難過的好似吃了黃連一般,她垂頭望着謝玉的手,鼻音重重的說,“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話,我怕你已經忘記我,怕我自己自作多情,我怕,我怕你覺得我是怪物,我總是想着,只要在角落裡默默看着你,看到你幸福就好,可是每次你都這樣對待你自己,讓我連合眼都覺得不安心!”
她垂頭,淚水無聲無息的滑落,她自己伸手去擦,可越擦越多。
她哭泣,因爲傷悲,更多是內疚,她從來沒想過要告訴謝玉她自己的身份,也從來沒想過要再找上他。
這樣的真相,謝玉若是知道會有多難過,她的眼淚並非是爲自己,更多是爲謝玉而流。
謝玉揮手,示意她靠近。
她慢慢靠過去,謝玉的手擡起,艱難的,卻又認真的幫她擦拭臉上的淚,“別哭,別哭。”
他自己說着這話,眼角卻也溢出了淚,“乖,別哭。”
明歌點頭,咧嘴笑的燦爛,“嗯嗯,我不哭。”
可對上謝玉的目光,眼淚卻止也止不住。
“真希望能參加你和顧源的婚禮,想親手把你交在他手裡,看着你幸福。”謝玉一下一下的幫明歌擦着眼淚,他也笑着,笑着望着眼前的女孩。
“我和他剛認識。”明歌知道謝玉這是要轉移話題,她猛然纔想起謝玉如今的身體承受不住大喜大悲,忙壓住自己的情緒,她握住謝玉的手放在自己的面頰上輕輕摩挲,就像個小女孩在哥哥的掌中撒嬌一般,“你要是想,有什麼做不到的,這副口氣好似你已經活到頭了一般,你怎麼也要陪我走完這一路才行。”
“好!”謝玉笑,頓了頓又說,“顧源是我看着長大,他人很不錯。”
“嗯。”這並不是什麼好話題,明歌直接忽略,“你現在在哪裡住着?我如今身無分文,沒錢沒名氣更沒權利,落魄的不得了,你以後可得收留我,我就等着抱你大腿呢。”
“好!”謝玉點頭,倒是忘了這一茬,他一臉鄭重,“我會把一切都留給你。”
這話說的,還是像交代後事一樣,她又不是真爲了他留下的那些財富而來。
“你若是是離開了,你的一切我都不會要的。”明歌頓了頓又說,“謝玉,你要是這樣離開,我會一轉身就把你忘了的,爲了你自己也爲了我,你該好好活下去啊。”
“好!”謝玉依舊是這樣的回答,明明很鄭重,可明歌卻覺得他就是在敷衍自己。亦或許,他就是希望他離開後,她真的能轉身如無事人一般。
明歌的胸口很難受,就像是壓了塊石頭一般,令她喘氣都艱難。
屋子裡沉寂了片刻,謝玉喃喃這說,“下輩子吧,下輩子我再也不會錯過你了,明歌,下輩子若是認出了我,記得要告訴我。”
“好,我一定會告訴你,要是你不認我,我就對你死纏爛打。”
“嗯!”謝玉滿意的笑,大概是累極了,他頭歪歪的,閤眼睡了過去。
明歌在他的手腕上摸了摸,知道他只是睡過去,這才鬆了一口氣。
記者們不知哪裡得到謝玉住院的消息,第二早上醫院就被記者以及粉絲們蜂擁着堵滿。
而此刻的明歌她在謝玉隔壁的病房裡熟睡着,她的兩個眼睛腫腫的分明是哭了許久,顧源定定的打量面前的女人,幾次擡手想要去撩起她散落在面頰上的發,卻每次都是擡起又放下。
謝玉在醫院裡住了兩天,情況穩定後就由轉機送往國外,這期間他就醒來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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