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陶陶的耳朵癢癢的，那溫熱的氣體噴在上面，直鑽進肺腑裡，她使勁嚥了咽口水，既然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裝下去也沒必要了。以後註定要兵戎相見的人，終究是躲不過的，哎，都說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這話果然是真的。
她的手還拎着酒罈子，生怕一個不小心摔下去弄碎了，“笙殿下，既然你這樣說，那我也沒必要再繼續遮遮掩掩了。沒錯，我是女扮男裝的周靖陶，也是殺手十五，我體內還存留着周靖陶的記憶，我身後還揹負着將軍府，不可能像你期望的那樣，再次淪爲你的殺手。
笙殿下應該比誰都清楚吧，十五並不是普通的殺手，十五的身上也同樣流着將軍府的血！不管你當初是用了什麼辦法將十五弄到了靖王府，並把她培養成殺手的，她的命已經還給你們了，以後兩不相欠。所以不管是以前的殺手十五，還是現在的將軍周靖陶，我都有理由留在將軍府，更不可能背叛將軍府。作爲十五是彌補將軍府的生育之恩，作爲周靖陶是償還將軍府的教養之恩。
我勸你還是不要再想着將我招募到你的麾下了，而且笙殿下身邊高手如雲，根本不差我一個。以後我們的關係就是一別兩寬，再不相見，相見即是敵人。至於我爲什麼弄死小四，那還真是呵呵了，我這人吧，有個特點，那就是睚眥必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加倍奉還。
血債血償，天經地義，當初她們設計殺死我，就應該想到了會有今天。不過還是要謝謝笙殿下，若不是你讓人將我重新救活，我也沒機會收拾殺人兇手啊。”
韓長笙聽了她的話，卻久久沒有開口，只有細碎的呼吸若有似無的吹拂在她耳邊，聲音昳麗若細風，讓人心癢難耐，“你剛剛說她們？除了小四，還有誰？倘若你今日出手是爲了給自己報仇雪恨，我倒是無話可說，只能說她們技不如人，活該被弄死。但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誰殺了十五，我讓小七查了許久，至今沒有結論，你倒是機靈，回來沒多久就找了出來。”
臥槽，老孃可是有金手指的人，催眠懂不懂？你以爲你整個美人計，我就會上鉤嗎？我纔不會吃那一套，你這個黑心的反派大boss！季陶陶在心裡將他吐槽了一頓，可如今自己的命還捏在人家手裡，自然不敢輕舉妄動。俗話說識時務者爲俊傑，要想在這人命如草芥的古代活下去，就要變成僞裝者啊！
她面上帶着笑，小心說道：“笙殿下，你不要開這種玩笑了，你說你不知道是誰殺了十五，我是不會相信的。你不是不知道，你是不想知道而已，你只是不想承認你培養起來的殺手在內鬥而已。十五確實是在靖王府中長大的，卻也是痛苦地活了十幾年，不知親情爲何物，不知友情爲何物，更不知愛情爲何物。
那些殺手就像是你手裡冷冰冰的兵器，沒有絲毫感情可言的。就算死了一個人，對你而言，不過是少了一件兵器而已，只要再過些時間，你又可以打造出更多的兵器，所以你就不要表現出對十五的特別關懷了吧？那樣實在是太虛僞了。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在意十五，並不是因爲你很關心她，而是因爲她對你很重要，她是你手裡的一張王牌！”
誰是你家小貓咪！你纔不是韓東君，我已經識破你的身份了，你這反派大boss！季陶陶靜立在黑暗裡，身體還被人緊緊地抱住，她屏息凝神，只覺溶溶夜色像是潮水一般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但她依舊竭力保持着清醒和鎮定，聲音也透着堅定，“笙殿下，你從始至終就知道十五的身份，知道她是將軍府的嫡女。你想扳倒我表哥，就必須先除去將軍府，而整個將軍府老的老，小的小，傷的傷，殘的殘，唯一的威脅就是周靖陶。
估計你原本的打算是偷偷將周靖陶除去，然後再讓十五去頂替她，畢竟兩個人是雙生子，長得一模一樣，即便是滴血認親，也不會識破她的身份。只要將周靖陶除去，十五又成功打入將軍府內部，整個將軍府就成了一個廢棋，再也構不成任何威脅。
原本這個計謀可以說是天衣無縫，可惜啊，天算不如人算，你們殺手組內部出現了矛盾，十五被殺了。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是被殺手組的人殺死的。好不容易留了那麼一張王牌，你又怎麼可能輕易捨去，所以你讓擅長蠱毒的小九施法，將十五的魂魄弄到了周靖陶的身體裡，將她借屍還魂。
雖然折騰了一點，但效果跟之前的謀算倒是一模一樣。既然是王牌，你自然不想讓別人知道，我估計小九已經死了吧？畢竟只有死人才會永遠地保守住秘密。
你說你這樣物盡其用的人，十五若是知道了，她是會感激你呢？還是痛恨你呢？你非但沒有幫她報仇，還故意讓她與家人相愛相殺，她應該是恨透了你吧。對啊，我是恨透你了。既然彼此都知道了對方的一切，咱們真的沒必要遮遮掩掩了，以後你也不要表現出多麼的關愛十五，那樣真的讓人感覺很不舒服呢。
如今我已經表明了我的立場，不管是作爲十五，還是作爲周靖陶，我的選擇都是將軍府，我會永遠支持表哥，你就不要想着挖牆腳了，畢竟我已經不單單是十五了。笙殿下，以後我們就是對立面了，你和我表哥最終也只能有一人登上帝位，花落誰家，還要各憑本事。我敬你是個梟雄，咱們就光明正大地比一場吧，看看最後誰能坐上那帝位。”
季陶陶終於說完了這段話，感覺已經用盡了洪荒之力，連呼吸都放緩了。不過如今跟他說完這些，心裡倒是爽快了很多，終於不用憋在心裡了，再憋下去，估計會被憋死的！以後見了面，也不用辛苦地演戲了，雖說人生如戲，全靠演技，但天天演，也是會累的啊。
她正驚魂未定地站着，韓長笙突然將她的身體轉了過去，冷不防看到那雙眼睛，眸中醞釀着滔天的怒意，好似一團火。她被那熾熱的視線包裹着，幾乎要窒息了。雖然心裡砰砰亂跳，不敢去看凝睇他的眼神，卻不願在他跟前低頭，硬是梗着脖子，像只驕傲的天鵝。
韓長笙的目光將她包裹住，原本愉悅的笑容在聽完她的話後，頃刻間就變成冰冷的怒氣，至於爲什麼會如此發怒，可能是他還從未被人如此看透過！是的，他一直以爲自己隱藏的很好，沒人能夠窺探到他的內心，可偏偏季陶陶做到了。
她就像是一面鏡子，將他心裡所思所想都暴露了出來，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有些害怕，又有些激動。害怕的是，被人看透，無異於將弱點暴露給敵人，自己就會變得更加危險。激動的是，自己好像找到了知己一般，終於有人能瞭解我，那種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覺。可惜啊，她不是自己的人，她是自己的敵人！
越是這般，他越是想要將她攥在手中，困在身前，就像是籠中的金絲鳥一般，把她變成自己的所有物。韓長笙雙手抓住她的手臂，幾乎要嵌進肉裡去，他忽然將她拉至近前，不顧她的怒目而視，微微傾身鎖住她的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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