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個字說的緩慢，就算是染柒正處混沉迷怔也不難聽清。
若是先前問話帶着鋒利決絕之勢，那麼最後一句，可以說是無端透着幾分溫和和憐惜，絲絲入扣。
恐嚇之下的蜜糖，無疑是甜美砒霜般的存在，這一極端反差，最是容易令人心理動搖，沒法抗拒。
尤其此刻的染柒還正處心智渙散，毫無防備之時。
於是，她緩慢地擡頭看他，眼眸仍舊潰散着，神情呆呆，卻是點了點頭，嗓音輕的如同細語呢喃，夾裹輕微顫抖，“...對。”
黑髮年輕男人聞言緩緩垂下眼，深黑眸子如暗夜，沉的映射不出一絲光芒，微擡指節輪廓分明的蒼白手指，手背上黛色血管清晰可見。
他輕拂過她的長髮，眸子對上她迷茫的眼，湊近她，含着笑意的嗓音低低沉沉，“很乖，那告訴我，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和你父母做過協定？”
一如既往繾綣誘哄語調。
染柒呆呆望着他，在慢慢理解他話語裡的意思，正想開口回答，忽地想清楚後，頓了會，像是回過神來，猛的眨眼，就想往後退：“我......”
慕容珏眸光沉沉地看她，手扣在她腰肢上，力度分毫不減，讓她沒有逃離的機會，他忽地鉗制她的下顎，令她不得不看着他，只見慕容珏神色極淡，語氣平平，看不出情緒，復而又道，“回答我。”
但顯然，慕容珏的耐心早已不多。
染柒抿抿脣，手指猛然攥緊，在他陰沉駭人的視線下，完全無處遁形，心從方纔就已高高懸起，被恐懼和慌亂百般折磨，直叫人想徹底發瘋，恨不得趕緊擺脫。
但偏偏，真相就是這般的不可思議，再者，系統也說過，若是讓任務目標懷疑這個世界的真實性，世界同樣會面臨崩塌，只因染柒是外來者，但慕容珏並不是。
她不能改造他，只能讓自己當個平凡人來融入這個世界。
要是慕容珏真的信了這個世界只是小說，從而懷疑這個世界的存在，怕是他們都得和這個世界一起死。
說是死，不說也是死，橫豎都是死，也再沒多少顧慮，她閉着眼，鼓起勇氣，硬聲道：“當時在書房我聽到了你們的對話。”
染柒言外之意便是，當時他們談判之時，她恰好躲在書房，這也能明白地解釋，她爲何能這麼清楚。
先前說是姜父薑母告訴她的，但姜父的表情顯然同樣對她知道這事而感到迷茫，就算不分析她的表情破綻也極大。
而現在這個理由，顯然最是合情合理，染柒只能極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只要不被他看出眼底的慌亂，勝算便能大幾分。
但很難。
沒人能面對這樣的慕容珏還能保持着應有的鎮定，染柒緊緊闔着眼，心跳的飛快，不知是被嚇得還是因爲心虛，亦或是兩者都有，但總要拼一把。
一秒，兩秒...
時間一點一滴劃過...
周圍安靜的恐怖。
慕容珏未有所動作，但落在她臉上的視線卻難以忽視。
忽地，他鬆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