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師尊大人請留步(5)
天色越來越暗,陰雲壓在頭頂,好似奔騰而來的巨浪,下一刻就要把人淹沒。遠處的羣山因這昏昏的光而顯得一片漆黑,仿若一隊高大的軍士,虎視眈眈地盯着攬月峰上那個人。
夏流握緊了手中的宗主令,毫不退讓地直視肖長老,沉聲道:“弟子之所以用宗主令通知各位出關,只因魔宗來襲,還請長老們原諒。”
“門規不可犯,大膽的丫頭,不要因爲自己是宗主親傳弟子就藐視門規!”肖長老大聲叱道,右手一擡,夏流背上似乎有了千斤的重量,雙腿一彎直接跪了下去。
“如今宗主不在,我身爲大長老,便代替宗主將你這犯了門規的弟子逐出天衍宗,念及這次情況特殊,便讓你在外門中繼續修煉。”肖長老彷彿是給了夏流莫大的恩賜,高高在上的說出這樣一句話。
夏流擡起頭,咬咬牙反駁道:“我不服!”
“蒼雲隱纔是我的師傅,若是他要逐我出師門,夏流不敢有半點怨言。但是如今他並未說要驅逐我,旁人的話,我不從!”
肖長老冷哼一聲,斥道:“蒼雲隱身爲一宗之主,日後手下弟子定是一宗之主或是長老之流,而你這個資質極差的弟子憑什麼做一個親傳弟子?你師兄已經突破結丹期,而你還是煉氣期,這輩子連築基都無法到達,這就是差距!”身後諸長老皆是點頭贊同6他的說話,一時間,夏流已是被逼到絕境。
“還請各位長老開恩,師妹雖然資質不夠,但向來聰慧,這次獄血宗前來,也多虧了師妹才能化解危機。”大師兄上前一步欲跪在了夏流身邊求情,卻被幾位長老揮手擊退。
夏流掙扎着想要站起來,卻在壓力之下又一次無力跪下。她擡起頭,一字一句問道: “如果我說我可以突破到築基呢?”
“如果你可以築基,那我們便不再多說什麼。但是……”
肖長老話未說完,就連一道劍光飛快地射來,飛劍之上的白衣男子面若冰霜,彎腰將跪下地上的夏流拉起來,眼眸瞥向衆長老,冷聲問道:“不知諸長老是何時有了替人管教徒弟的興趣了?”
“夏流盜用宗主令,壞了門中規矩。”
蒼雲隱淡然回答:“是我交與她的,難道諸位要等我天衍宗被魔宗攻破時再出關嗎?”
這回答讓衆人啞然,肖長老似乎心有不甘,又再次談起來夏流的資質問題。
蒼雲隱神色依然淡淡的,道:“獄血宗宗主已死在我手上,我用這來換一次自己選擇徒弟的自由可夠?”
言畢,他也不管震驚的衆人,三言兩語就把他們打發走了,攬月峰上瞬間清淨下來,只剩下了蒼雲隱和他的兩個徒弟。
蒼雲隱皺着眉看了看一身灰的大徒弟,一言不發。後者看着師傅那嫌棄的眼神,頓時覺得自己受了點傷,很委屈卻又很識相地走了。
夏流乖乖的站在蒼雲隱身邊,眼神亮亮的看着他,開心地說:“師傅,你終於回來了!幻姬原來是獄血宗的人,她帶着魔宗的人來攬月峰想搶東西,我就說嘛,和我搶師傅的人都不是好人!”
蒼雲隱低頭看着她髒兮兮的身上和血淋淋的手,也沒有像以前那樣直接凝出水球給夏流弄乾淨,而是面無表情地說:“先去洗乾淨再出來。”
“師傅和我一起洗嗎?”
“……洗完了去跪兩個時辰。”
【恭喜你獲得3點好感度,當前好感度3o。】
剛走到後山的靈池邊上,蒼雲隱就直接跌入水中。從東御城御劍飛回天衍宗,又強撐着裝作沒受傷的樣子,這幾乎讓蒼雲隱失去了全身的力氣,此刻他就連再多說一句話都已經辦不到了。
在靈池中吸收着靈力修補自己因爲反噬而快要破損的**,一陣接一陣的刺痛讓他忍不住從口中泄出壓抑的呻.吟。
他咬住自己的下脣,很快就有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開來。體內仿若有隻猛獸在撕咬着他的血肉,周圍的一切事物都變得模糊起來。
忽然,蒼雲隱聽見了什麼東西入水的聲音,可是那絕望的痛苦讓他無暇顧及,直到溫熱的手抱住他的腰之時,他才意識到那是誰。
是夏流,她爲什麼會在這裡?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但是還是忍不住有些顫抖,他對她說:“出去。”
夏流溫柔的抱住蒼雲隱,聲音輕的像是在耳語,她說:“師傅,痛就抱住我。”
本想推開她,可是又是一陣劇烈的痛楚襲來,蒼雲隱眼前一黑,手上忍不住用力地握住了夏流的手。
“沒關係的,師傅您忍忍,等會兒我就給師傅去做好吃的。”
“師傅想不想看星星?這幾天夜裡的星星可多了……”
“我們在攬月峰上種些花兒怎麼樣,一到春天,整個峰頭都是花海,那情景定是極美的。”
夏流把嘴巴貼在蒼雲隱的耳邊,慢慢的同他說着一些話分散着他的注意力。原本快要被痛楚擊垮的蒼雲隱居然就這樣忍了過來,靈池中蘊含的靈力一點一點修補着蒼雲隱的軀體,他的手與夏流交握在水中,竟然也忍下了深入骨髓的疼痛。
“師傅……”夏流把頭埋在他的頸窩,很輕很輕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墨色的長髮在水中交織相纏,像是雙生的兩株水草,再也分不出彼此。
【恭喜你獲得11點好感度,當前好感度41。】
蒼雲隱恢復意識之後,緩緩睜眼。此刻的他已經有了些許的力氣,勉強坐起身。
掃了一眼,是在竹屋內的牀上。他的衣服已經被換了,方纔那些狼狽與痛楚彷彿只是一場幻夢,唯有……
他低頭看着趴在自己牀邊睡着的夏流,擡起手在她的額發上輕輕地摸了摸。
突然,他注意到了她的手。
一隻手上已經包紮過了,而另一隻手上一片淤青,稍微想了下,定是剛纔在靈池中被他捏的。憶及此處,蒼雲隱竟然覺得心有些亂起來了。
他找出傷藥,坐在牀邊給夏流擦藥,那雙形狀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有種莫名的誘惑力。
夏流眼皮微動,睫毛顫了顫睜眼,與蒼雲隱對視。
“師傅。”
他又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嗯了一聲答應她。
“師傅你的腰真細,只有這麼一點。”夏流一開口就是這樣一句話,她還舉起手認真地比劃了一下大小。饒是淡然如蒼雲隱,也是被她這動作震住了。
“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就給我出去跪兩天再進來!”他拍下她的手,冷冷地說。
夏流笑呵呵地從牀上爬起來,跪坐在他的面前死皮賴臉道:“我可不可以再摸一下?就一下,摸完了我就去外面跪着。”
蒼雲隱面無表情地瞥夏流一眼,皺眉道:“你一個小姑娘,爲什麼總是說些這種胡話?如果讓別人知道了會怎麼想你?沒事就……”
夏流笑眯眯地等着蒼雲隱說完,然後飛快地撲了上去,直接摟住了他的腰,還惡意地用力掐了掐,又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吃豆腐,“真好,師傅的老蠻腰果真棒。”
蒼雲隱被這新穎的名詞弄得怔住:“……老蠻腰?”
“是啊,師傅的老蠻腰。”夏流死死摟着蒼雲隱手感極好的腰,很有流氓氣質地調戲道:“現在是我的。”
【恭喜你獲得2點好感度,當前好感度43。】
意外的是,蒼雲隱這次居然沒有一臉正經地教訓她或者是直接把她推開,反而是有些不自在地把臉別了過去。
“又在說胡話了。”
夏流忍不住笑出了聲,師傅居然害羞了。
調戲完自家師傅一臉滿足的夏流端出了之前熬的湯,有些期待地看着蒼雲隱說:“師傅嚐嚐?”
後者伸出瑩白如玉的手,優雅地拿起勺子嚐了一口,嚥下去後,開始面無表情地吐槽。
“鹽放得太多了,把食物原本的鮮味都給掩蓋了。”
“青筍有些老了,下次記得選嫩點的,東山之上的竹林生的青筍極好。”
基本是喝一口嘮叨兩句,儘管如此,他還是極給面子地喝完了所有的湯,最後慢慢地擦乾淨嘴,點評道:“雖說如此,味道倒是很不錯。”
遇到這樣刻意賣萌的師傅,夏流也忍不住開心地笑了起來,又給他盛了一碗湯,後者也配合地繼續低頭喝着。
“師傅,我要築基。”夏流突然開口,語氣很平淡,就像是在對蒼雲隱說今日她想啃排骨一般,而且,她說的是要築基,並非是想築基。
“你若怕變老,爲師自然可以幫你駐顏。”蒼雲隱頓了頓,又道:“他們的話,你不必放在心裡。你又不是他們的徒弟,管他們那些話做什麼?”
夏流看着眼前這個過於清冷的男子,託着下巴偏過頭衝他笑,“師傅,你還真是護短。”
蒼雲隱微微皺眉,潑墨長髮披散在雪白的衣上,襯得膚色越發白皙,眸若晨星。他忽然起身拉住夏流的手,把手指扣在夏流的手腕上,提高了聲音。
“你用了什麼?!”
夏流微微一笑,回答:“我去師兄那兒要了一瓶清靈丹。”
蒼雲隱的臉色不太好看,鬆開夏流的手嚴厲斥道:“丹藥雖速成,但是卻會傷及根本,爲師難道沒告訴過你嗎!”
“可是師傅,如果我不吃丹藥,光憑吸收靈力來築基的話,這輩子都不用奢望了。”說到這點,夏流有些失落,她抿了抿脣低下頭。
“不用築基也……”
“不,我一定要築基。”夏流擡頭,認真地看着蒼雲隱,慢慢道:“師傅,我不想成爲你的累贅,我想成爲你的驕傲。”
“長老們都覺得你收我做徒弟這件事做錯了,我覺得不甘心。我想讓他們知道,你的選擇並沒有錯。我不想再這樣了,總是成爲你的污點,我真的……不想再這樣了。”
【恭喜你獲得5點好感度,當前好感度48。】
蒼雲隱靜靜地看着她,伸出手在她的頭上摸了摸,“既然如此,爲師定傾盡全力助你築基。”
一旦決定了,蒼雲隱便真的上了心,開始尋找着五靈根築基的方法,至於那些丹藥,在他的嚴厲禁止下,夏流也是不再服用了。
雖然蒼雲隱受了傷,但是現在他也漸漸地恢復了,開始有意無意地嘗試着用自己的靈力灌給夏流。可惜夏流是斑駁的五行靈力,而他的是精純的水系靈力,根本就無法給夏流用。
夏流整日待在蒼雲隱爲她佈置的聚靈陣中,那靈氣因爲太過濃郁都快成霧了,無奈夏流資質實在是有夠差,就算是這樣都吸收不了多少。
蒼雲隱待在靈池裡一整天,恢復了一部分靈力之後又叫來了夏流,默不作聲地拉住了她的手。
這倒不是在吃夏流的豆腐,而是在又一次嘗試着給夏流輸送靈力。
一股清涼的靈力從蒼雲隱的手間傳入夏流的體內,可惜和上次沒有太大區別,靈力依然是在她身體裡待了半盞茶的工夫就慢慢消散了大半,只剩下一小點殘存。
蒼雲隱收回自己的手,夏流看了看他,又流氓地拉回了他的手,摸着師傅的小手笑意盈盈地說:“師傅別急,日積月累,反正只要繼續堅持總會成功築基的。”
蒼雲隱抽出自己的手,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夏流的手背,喚出飛劍騰空而起,“你且在此待着,我有事要去辦,夜裡就回來。”
夏流也沒問原因,只點點頭表示明白。
等到蒼雲隱的身影消失後,夏流也悄悄地離開了攬月峰,來到了一處洞穴。
生死洞,天衍宗最有名的一處洞府。
據說進了生死洞,再出來時要麼突破要麼死。但是由於絕大多數人進去了便沒再出來,因此近幾年這裡已經冷清得無人問津。
門口有個煉氣期的弟子懶洋洋地守着,看到夏流來了,他丟過來一個牌子,“寫下名字和你師傅,到時候死了我也好去通知你師傅。”
夏流接過那牌子,隨手寫下自己的名字和蒼雲隱的名字,頭也不回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