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暫且沒有成家的打算。”
在魔教教主冰冷的殺必死目光裡,天山派掌門冷漠地說道。
不冷漠不行啊。
萬一熱情一點兒, 叫老莊主拉着去做了女婿, 沒準兒沒等洞房就得叫曾經的好友給一掌拍掉腦袋。
掌門的目光非常凜冽冷漠,看起來是真的沒有成家立業的心。
康莊主十分遺憾地嘆了一口氣。
說起來, 如此難得的男子,除了年紀大點兒, 渾身都是優點。如今還無家可歸, 以後沒準兒還能入贅。
老莊主想得挺美。
“父親,我想與教主一塊兒出去遊歷。”就在這個時候康冰舊事重提, 在父親詫異的目光裡柔和地說道, “有教主能在一旁保護我, 女兒就不必擔心會有危險了。”
她微微一笑, 溫柔寧和, 康莊主卻覺得自己聽懂了, 一時動了動嘴角,目光復雜地看着勾脣一笑彷彿妖孽再世的魔教教主,艱難地點了點頭說道, “你喜歡就好。”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當真是至理名言,放着好好兒的天山派掌門不要, 偏要去喜歡血雨腥風的魔教教主。
不過魔教教主那據說十分風流,無憂山莊莊主不由擔心起來。
“不過教主擔心的人很多, 你不會叫教主厭煩麼?”
“我自然直會照顧阿冰一人。”魔教教主用目光逼退了自己的情敵, 這才托腮哼笑了一聲挑眉說道, “莊主不必擔心,我尚未娶妻,身邊並無姬妾。”
他本想放點兒天山派掌門的黑料,比如吃花酒也有這個道貌岸然的傢伙一份兒,不過想了想,覺得還是算了,美人到手了就行。他自然十分得意地默默炫耀自己得到美人青眼,老莊主想想自己的五個兒子,也覺得不需要擔心,因此皆大歡喜。
白曦就不再當蠟燭,當月光了,每天都跟阿竹膩歪在一塊兒。
養顏丹收穫之後,白曦只拿到三分之一。
剩下的兩份被魔教教主與天山派掌門平分。
雖然掌門尚且沒有媳婦,不過未來肯定會有,這樣好的養顏丹當然要好好寶貝,以後當成自己獻殷勤的寶貝。
天山派掌門雖然爲人冷傲,然而卻並不會不理睬人,短短几日與魔教高層都熟悉了起來。因他聲名在外,魔教高層也佩服他,因此在魔教之中混得不錯。
倒是阿竹,盡心盡力地給銘崢看病,看到了最後,銘崢到底清醒了過來。英俊的青年這場牀戲從開頭一直演到結尾,真的很辛苦了,虛弱地張開眼睛,就聽見了身邊傳來少女驚喜的哭聲。他看見自己的眼前出現了一張熟悉又叫人恐懼的臉。
“是你?”見到阿竹,銘崢只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劇痛,更加他心中想要吐口血的是,那一日這少年與白曦那樣親密。
“是我救了你。不過你不必道謝,因爲都是爲了報酬。”阿竹見青年掙扎着想要爬起來,好心地說道,“你的骨頭全都斷了,傷筋動骨一百天,好好養着吧。對了,”他善良地提醒銘崢,溫柔地說道,“你的骨頭斷裂太多,雖然我是神醫已經給你修補好,不過日後不好練武,也不要跑跑跳跳,不要用力做事。”他說了很多需要避忌的地方,銘崢剛剛醒來,竟然還不明白自己的身上經歷過什麼。
“師兄,你可醒了,你要給我做主,爲我們報仇啊!”
這段日子玲兒過得水生活熱。
天山派長老們知道掌門離去,自請逐出門派,頓時慌了,全都悉數趕來。
然而掌門去意已決,因此他們竟再三央求不行之後,只能無奈地離開,準備回到門派另選賢能繼承掌門之位。
雖然對掌門不會再回到天山派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然而面對造成了這一切,令天山派損失了強有力的庇護者還有掌門的玲兒成了衆矢之的。
所有人都知道,她公然地指責自己的師尊,令天山派掌門心灰意冷不得不離開門派,這樣欺師滅祖,背叛自己師尊的丫頭,就算不被逐出師門,可是尋常從上到下也不會再給玲兒好臉色。她的地位與待遇頓時一落千丈,從前還是被人捧着護着的小公主,然而如今卻成了萬人厭,連天山派門下都不搭理她。
無憂山莊更是如此,對銘崢與玲兒的待遇越發冷淡厭煩。
想到這幾日連小丫鬟都使喚不動,玲兒伏在銘崢的牀邊哭了起來。
她的心裡,大師兄是無所不能的。
“報仇?”銘崢一愣,卻霍然看向阿竹的方向。
“你說我日後不能練武?”
“你的根基已壞,耽擱了最好的治療時間,日後只能做個普通人了。”見青年神情恍惚,陡然又嘔出一口血來,阿竹有趣地挑了挑眉尖兒,越發溫煦地說道,“說起來都是你的報應,如果你不傷害阿曦,阿曦怎麼會傷害你呢?打從一開始,就是你作惡多端,因此如今有任何的下場,都是你咎由自取。”他頓了頓,彎起眼睛微笑起來說道,“現在阿曦是我的妻子了,我們已經是夫妻。你嫌棄不要的女子,對我來說,卻是這世上最珍貴的珍寶。”
銘崢渾身顫抖地看着在自己面前炫耀的少年。
“以後不要再肖想阿曦了,你丟棄過她一次,就徹底地失去了她。”阿竹伸手,溫柔地給銘崢擦了擦他臉上的鮮血,擡手把擦了血跡的帕子丟在了銘崢的臉上輕聲說道,“你失去的是對你來說最真誠的感情,以後也不會再有。我的阿曦也不會再多看你一眼。對了,如今你師尊已經自己把自己逐出師門,日後你不再是天山派大弟子,與魔教妖女之事武林之中沸沸揚揚,無憂山莊的大小姐也不會和你定親,要惜福,善待你的小師妹啊。”
這兩個倒黴蛋兒就彼此禍害就好。
銘崢動了動嘴角,只覺得痛徹心扉。
再沒有什麼時候叫他受到如此沉重的打擊。
當他醒來,彷彿整個世界都變了樣子,他的師尊不在面前,他心愛的女孩子另嫁他人,似乎十分幸福。
可是那份幸福裡卻沒有屬於他的一點半點。
甚至想一想自己心愛的女孩被別人抱在懷中,她永遠都不會再屬於自己,銘崢眼前發花,恨不能再暈過去算了。
不能習武,他日後就是廢人。
還有他的名聲……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個小人。
明明從前還有錦繡前程,他的大好光明之路就在眼前,可是如今……他卻一無所有。
如今的他,怎麼爲玲兒做主?
玲兒嬌縱任性,可是銘崢卻明白得很。他已經不再是天山派未來的希望與期待,已經成了天山派深深唾棄的弟子,甚至比其他名聲壞的弟子不堪的是,他身上揹負着卑鄙無恥,還有見色忘義的罪名。
他的武功又已經全都廢掉,那天山派留着他也不再會當做未來的棟樑。他一向心高氣傲,將自己視作武林之中最優秀的小輩弟子,然而如今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身邊的人會取得比自己猶如天塹一般的成就,他只覺得渾身發冷。
迎着阿竹善良的目光,銘崢彷彿透過他的眼,看見了涼薄與冰冷。
他原來是爲了這種事救他。
是爲了叫他嚐嚐身敗名裂,還有從此跌落塵埃之後的痛苦。
可是銘崢動了動嘴角卻不能告訴眼前的少年,一切的痛苦,都抵不過他心愛的阿曦嫁給了別人,而不是他。
明明那個時候在竹林,他們相約一生,約定隱居竹林直到終老。
這一刻,銘崢只覺得後悔無比,若是他沒有曾經的那些混賬的想法,若是他曾經不再想很多陪着他的阿曦一塊兒生活,而不是動了邪念想要殺死她,那麼如今在竹林之中長相廝守的本該是他們纔對。
他們會很相愛,甚至會是最般配合適的一對兒,可是如今卻什麼都沒有。他失去了一切,才發現,原來此生最幸福的時候,是在清幽清香的竹林之中,他坐在凳子上小心地劈着竹子想要做個白曦口中的竹筒,一雙柔軟的手臂卻從他的身後歡喜地抱住他。
她對着他笑,是他今生見過的最美麗的笑靨。
銘崢哀嚎了一聲,倒在了牀上昏了過去。
阿竹本着治病救人的神醫的良心把他救活。
只不過既然銘崢痊癒,自然無憂山莊就不會再叫他留在山莊上,禮貌地請天山派的所有人都可以離開了。因天山派掌門的離開,到底天山派不願再薄待他的弟子,因此捏着鼻子默認沒有將銘崢趕走,而是帶着他回到了天山派去。
從那兒之後,白曦就很少聽說銘崢的事。天山派的後輩之中出了數名傑出的晚輩,他們都偷偷來拜見過身在魔教過得很自在,只是要去喝花酒自家小夥伴兒卻不肯了的天山派前掌門。
因爲獨自一人喝花酒沒意思,最近習慣了下棋這項高雅的活動的天山派掌門時不時教導這幾個晚輩一些自己領悟的天山劍法。
他並未藏私,而天山派晚輩對他越發敬重,因此對害得他離開天山派的玲兒充滿了怨言。
掌門大人不想聽,然而這幾個小的一個個都是小烏鴉,聒噪得很。
“掌門您不知道,銘師兄真是自暴自棄。不就是受了傷不能練武麼,在門派裡做個管事總可以吧?可是他什麼都不管,還擺着他從前天山派大弟子的臭架子,遇見點兒事兒就口口聲聲正道正氣正義凜然的,煩都煩死。”幾個小的在掌門大人拒絕的目光裡毫不見外坐在他的面前嘰嘰呱呱地說道,“也不知道指導指導咱們師兄弟,天天擺出懷才不遇,虎落平陽的樣兒。”
“嗯。”天山派掌門目光銳利地看着與自己下棋,下着下着心情更好了的白曦。
白妖女下棋也不怎麼行,不過人家有外援。
阿竹胸中有丘壑,坐在白曦的身邊時不時低聲指點一句,頓時就能叫白曦從困境脫困,還能反過來氣勢洶洶去找掌門的麻煩。
“觀棋不語。”又被吃走了幾個子兒,掌門臉色冰冷,目光之中帶着幾分殺氣地說道。
白曦充耳不聞。
她家師尊帶着新任師孃去遊歷名川大山去了,順便說一句,教主大人半夜揹着新媳婦洞房都來不及偷偷跑路,免得自己的新婚都被這羣壞蛋給照亮。
因師尊不在,白曦完全不把掌門放在眼裡,公然作弊和自家阿竹聯手一塊兒跟掌門二對一。這太過分了,天山派掌門渾身往外冒寒氣,一旁幾個小弟子看見他不悅,急忙擠過來殷勤地叫道,“掌門,咱們一樣兒人多勢衆!我們師兄弟的棋下得格外好!你把子落在這裡!”
一根手指頭戳了戳一個空位。
“不,這裡!”另一根手指戳了另一處。
“不,這裡!”
“這裡……”
白曦默默擡頭,同情地看着天山派掌門。
“對了,銘崢是不是也應該娶親了?娶了玲兒?”白曦覺得再這樣下去,說不得如今已經是個魔頭的天山派掌門就要送這些正道小子們去死一死了,笑眯眯地問道,“他們過得可好?”
小師妹喜歡大師兄喜歡得不顧一切,就爲了回報爲了他連自家師尊都幹掉的這份深情,想必銘崢也是會娶了玲兒的。只是她問了這句話,幾個小弟子臉上不由十分茫然,許久之後才恍然,“你說的是大玲子啊。”
“大玲子?”這是什麼鬼稱呼?
“師兄們都很討厭她,她覺得自己是個萬人迷,前些年總是在師兄面前哭哭啼啼的,因此師兄們恐她貼上來,就管她叫大玲子以示冷淡了。她的確嫁了銘師兄,不過他們的感情不大好,彷彿銘師兄心有所屬,又素日裡不成器,不能習武又不能出力氣,當不得家,大玲子每日都抱怨,喋喋不休的,跟咱們天山派廚房裡的僕婦似的怨天尤人,沒什麼意思。”幾個天山派的小輩嘻嘻哈哈地說道,“她生得倒是好看,不過前些天我就好奇地看了她兩眼,她竟然還來拉我的手。”
白曦的嘴角一抽。
這是什麼操作?
莫不是要叫銘崢頭上變綠。
“她還對我飛過媚眼兒呢,就那時候我拿了門派考校第一名,她對我就格外柔情似水,還問我叫小師弟。不過叫我家小師妹一巴掌打在臉上,罵了她三天三夜,天山派無人不知啊。”
幾個天山來的熊孩子頓時嘰嘰呱呱地說笑了起來。
白曦仰頭看天。
想當初那情真意切的,恨不能在銘崢這歪脖樹上吊死,怎麼到了如今卻成了這樣?
“玲兒就是這樣的人。”天山派掌門安靜地聽着,並不憤怒,也不鄙夷,反而平靜地對白曦淡淡說道,“她喜歡會叫她風光顯赫的一切。比如我,比如從前的阿崢。她本以爲阿崢可以帶給她和我在時一樣的榮耀,叫她依舊可以得到天山派的尊敬與善意,可是當阿崢扶不起,她的目光就轉移到了別人的身上。不過如今她已經與阿崢成親,成親之後就是成年人,沒有人再會爲她的任性妥協負責。”
他端坐在白曦的面前,微闔雙目,凜冽如同天山上的堅冰。
他其實才是從未改變的那一個。
白曦輕輕點頭,將手中的棋子放進了面前的小盒子裡,轉頭對阿竹微微一笑。
他們十指相扣,溫情無限。
從此白曦就再也懶得再知道銘崢的往後,不過天山派來魔教求見掌門的弟子們帶來的後續,不過是玲兒的確在外有了相好,可是銘崢就算是憤怒卻於事無補。反倒是玲兒相好那人的妻子秉性剛烈,兩刀壞了玲兒的美貌。
失去美貌,自然相好的就跑了,她回到了銘崢的身邊。
然而他們夫妻早已反目,再也見不到曾經作爲師兄妹的默契還有感情,艱難的在天山派的生活把他們磨去了曾經的棱角,叫他們再也不見當初的神采飛揚。他們彼此怨恨,可是卻不得不在一起,相互折磨。
或許午夜夢迴,銘崢還會記得他那意氣風發的青年時期。
那是他最榮耀的時代,他是天山派未來的希望,是美麗少女眼中愛慕的情郎,是每一個正道弟子眼中的標杆。
可是一轉眼,卻什麼都沒有了。
他失去了一切。
可是曾經失去一切的白曦卻有了阿竹在她身邊幾十年的陪伴。
直到他們彼此老去,纔回到了曾經初見時的那個小山谷裡,那山谷依舊安靜美麗如同往日,白曦從此與阿竹隱居在山谷之中再也不出現在武林之中。有很多人傳說她已經與她的夫君死去了,衆說紛紜,然而白曦卻並不在意。
她只想在這安靜美麗的山谷裡與阿竹不再涉足江湖之事,從此安穩平安。這樣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她與阿竹約定明日一塊兒上山去挖靈芝去賣給人傻錢多的天山派換點兒天山雪蓮什麼的,可是她平平常常地睡過去,卻一張開眼睛,驚呆了。
胖嘟嘟雪白的一隻狸貓四爪懸空漂浮在天道分出的空間之中,渾身皮毛炸起,尾巴高高豎起,一張毛茸茸的臉緊張地左右四顧。
雖然空間安靜如昔,可是她卻本能地感覺到有一股十分危險的力量……
“嗷嗷嗷!”一道金光凌空劈下,劈在了狸貓崽兒毛茸茸的大腦門兒上。
狸貓慘叫了一聲,打着滾兒被打出了空間,噗通一聲摔在了堅硬的地面上。
堅硬的大理石地面上,一拖着毛茸茸的大尾巴的小姑娘抖着毛耳朵哭着爬了起來。
殺千刀的天道系統吃棗藥丸!這是小世界穩定了就對她這樣辛辛苦苦整頓小世界的員工卸磨殺驢啊。
說好的終身合同工呢?!
……她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