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海晏講完,唐果意猶未盡地又咬了口包子,用胖乎乎的小肉手拿着調羹喝粥,許晉做的粥味道真是一絕,她在各個位面混跡了那麼久,品嚐過無數美食,卻沒有誰的手藝能與許晉媲美。
現在還沒有正式辟穀,所以她抓緊機會,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海晏是個沉穩的人,將北瀛凶地的前世今生粗略講了一遍,便饒有興致地打量着在場三人的神色。
許晉因震驚過度,神魂母親處於遊走天外的狀態。
何宵朔一臉若有所思,眉間帶着淡淡的愁緒與糾結,處於似懂非懂的階段。
至於唐唐……
埋頭乾飯,完全是左耳進右耳出。
海晏捏着杯子的手抖了抖,太陽穴狠狠跳了兩下:“唐唐,你聽懂了嗎?”
唐果意外被cue,擡頭可可愛愛地看着她家威正又嚴肅的師尊:“師尊你剛剛講得什麼故事呀?”
“上古之戰。”海晏皮笑肉不笑,盯了她幾秒鐘,“所以,你剛剛聽明白了嗎?”
唐果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懂。”
“掌門師伯說,幼崽不需要懂太多,老老實實幹飯就好。”唐果理直氣壯地說道。
海晏:“……”
海晏深吸了口氣:“你不要什麼都聽你師伯的,他們一羣人爲老不尊,平時無所事事,最喜歡教壞小孩子。”
唐果小腦袋轉了半圈,將視線停在從半空中落下的鶴髮童顏老頭兒身上,扭頭看向海晏時,眼神帶着幾分同情和揶揄:“師尊,背後說人壞話是不對的。”
海晏也覺察到熟悉的氣息靠近,回頭看向雙手背在身後,踱步而來的掌門師兄,掐着茶盞的力道又重了三分。
……
周敬山是月華宗第一百一十三代掌門,與關山師伯一樣,也是海晏的師兄。不過海晏在三人中排行最末,關山是大師兄,掌門排行老二。
關山率真隨性脾氣又直,做起事來風風火火,又特別喜歡出門溜達,鑽到某個深山老林,或是不世出秘境,可能就百十年都不露面,坐不住掌門的位置。
而海晏年紀輕輕,修得是殺伐之道,人狠話少,從來不做面子功夫,向來奉行以暴制暴的宗旨,如果讓他成爲月華宗掌門,早就拉滿了各大宗門的仇恨,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正道修士聯合給剿了。
所以能做掌門的唯有最擅長和人打交道,總是笑眯眯,看起來最喜歡和稀泥的周敬山。
……
周敬山笑眯眯地走了過來,不疾不徐地說道:“師弟,你這兒就不夠意思了,什麼叫做一羣爲老不尊?”
海晏撩了杯子,嗤笑道:“你還好意思來?”
“我怎麼就不能來了?”周敬山裝作一副完全不懂他意思的樣子,走到唐唐身邊坐下,伸手摸了摸唐唐的小腦袋,“千萬別學你師尊,整天掛着一張冰塊臉,看着就沒有樂趣。還是我們小唐唐好,機靈可愛,天真漫爛。”
海晏被他的臭不要臉氣得不想說話,他小徒弟現在越長越歪,關山和周敬山兩個沒少貢獻自己的力量。
他看着大眼睛忽閃忽閃,好奇打量着他神色的唐唐,伸手敲了一下她腦殼:“還不快點兒吃飯?吃完飯跟本尊回去學琴。”
唐果愣了一會兒,歪着腦袋問:“學琴做什麼?”
海晏看着她一臉懵懂,捏着她軟軟的臉頰:“當然是要讓你笨鳥先飛,本尊不在時你天天摸魚,趁着本尊最近正好有空,教你修煉和琴譜。”
周敬山也挺好奇:“怎麼突然想起來讓唐唐學琴?你教她?”
海晏:“自然。”
“我怎麼記着,你的琴彈得極爛?”周敬山臉上盡是一言難盡之色。
海晏:“……”
周敬山不放棄繼續打擊天之驕子的機會:“而且,我記得你好像只會一首曲子,叫什麼來着?”
許晉也好奇地看向海晏,他入宗門那麼久,從來沒聽說過海晏師叔會彈琴,整個禹辰界估計也沒幾個人知道這等隱秘的事,想到這裡,他扭頭看向腮幫子鼓鼓的唐唐:“小師妹,你聽過師叔彈琴嗎?”
唐果搖頭,她也沒聽過,根本不知道海晏還會彈琴。
海晏冷哼道:“本尊即使只會一首曲子,也抵得過那羣苦修數百年的樂修。”
唐果好奇地盯着海晏看:“師尊,你會什麼曲子啊?”
海晏眉頭微凝,但還是如實說道:“平怨曲。”
周敬山看着一臉茫然的唐唐,還有許晉和何宵朔,捋着鬍子,笑着解釋:“《平怨曲》是上古傳下了樂書之一,與《還魂曲》、《往生曲》併成爲上古神樂。”
“平怨曲可平怨靈執念舊恨,如果沒有強大的樂理天賦,在《平怨曲》上幾乎不可能有造詣,不過……你師尊是個例外。”
海晏對樂理幾乎是一竅不通,誰也不知道他從哪兒弄回來的《平怨曲》,反正在他年輕外出歷練之際,和同宗弟子遇上了無數怨魂圍攻,海晏憑空掏出一把破琴,當場奏起了這首被稱之爲上古神樂之一的《平怨曲》。
那琴音,怨魂爲之吐血,同門爲之暈眩。
一曲罷了,全場唯一還清醒的,只有海晏一人。
同宗弟子都吐槽他彈琴比鋸木頭的聲音還恐怖,海晏性子高傲又驕矜,被吐槽奏樂難聽,自那以後哪怕看着同門被惡靈怨魂捶得死去活來,也再沒有彈過“平怨曲”。
現在,他終於要將這門瀕臨失傳的樂書傳給唐唐了嗎?
聽一遍,這孩子可能就要離開人間了吧?
……
周敬山是不敢當着海晏的面跟小輩這般吐槽的,他這位師弟,看着光風霽月,猶似月靈山的高嶺之花,實則小肚雞腸又傲嬌,容不得別人當面說他半句壞話。
按照海晏的說法,要是聽不見便也算了,真聽見了,先打一頓再說。
這世上沒有一頓好打解決不了的矛盾,如果沒有解決,那就是揍得輕了。
海晏眼裡飄着淡淡的殺氣,讓周敬山閉進了嘴。
唐唐將最後一個小籠包解決掉,揉了揉圓滾滾的肚皮,扭頭看着許晉。
“許晉師兄,我有話想要和你說。”
許晉笑着道:“可以啊。”
“我們單獨說。”
唐果跳下凳子,拽着許晉的衣袖往他洞府內走,海晏和周敬山灼灼的目光落在他倆身上,唐果只當沒看見,拽着人閃進了被陣法遮掩的洞口。
許晉好脾氣地由她牽着往洞府內走,笑着問道:“小師妹,你想說什麼呀?還非要揹着掌門和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