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和伯母顧不得裝哭了,趕緊要拉扯開洛凌。
洛凌尖叫得更響亮了,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演技,不着痕跡地咬破自己的腮肉,作勢摔倒的時候,吐了口血。
民警一看這情況,不好繼續傻站着了,衝上來護住了洛凌。昨日照顧他們的女民警,更是心疼不已,要檢查洛凌傷在了哪裡。
“他們殺了我爸爸!就是他們殺了我爸爸!姐姐昨天打電話叫過救護車了!我爸爸肯定是他們殺掉的!”洛凌的聲音中氣十足,蓋過了哀嚎的老太太。
那一瞬間,洛凌看到她們三人不自然的臉色,心中咯噔一下。
洛凌抓住了女民警,“阿姨,你幫我問問醫生好不好?我們昨天叫了救護車的,他們肯定有救我爸爸。”
女民警神情窘迫。
洛凌粗魯地一把推開她,“你知道什麼?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我們昨天還打電話報警了,你們是不是看到了?我爸爸怎麼了?一整天了,你們都沒告訴我們這件事!你們是不是和他們一夥兒的,害死了我爸爸?他們是不是給你們錢了?”
舒元心還在哭呢,從剛纔就沒回過神,也不去管洛凌做了什麼。
舒永傑想起洛凌一路以來說過的話,心中有了做不好的預感。如果舒父死了,舒母和兩個弟弟被舒家控制着,他要怎麼辦?家裡的錢會落在舒母手上,等於是落在那些舒家的吸血蟲手上,他一分都拿不着!
舒永傑徹底慌了神。
外頭圍觀的人立時就被點爆了。
不管在哪裡,羣衆看公權力的眼光都是帶着有色眼鏡的,他們期望公權力是聖人,公務員是聖人,而出現一點風吹草動,他們會不假思索地先將公權力和公務員妖魔化。收受賄賂,包庇罪犯,坑害無辜,是最符合他們“期望”的劇本。這種期望,其實一方面是源自弱勢羣體盲目的恐懼,害怕自己有如此遭遇,不管不顧,先踩一腳再說;另一方面,是源自於妄想親手將權威碾成粉末的意淫,勇者打敗惡龍是精彩暢快,能當勇者之一,還是混在人羣中,心中清楚知道惡龍其實不會吃人,那不是可以盡情享受打敗惡龍的趣味?
昨日那個大嬸還在,代替洛凌質問民警:“小孩的爸爸怎麼了?你們說啊!”
“對啊!人家爹怎麼樣了?”
“你們把人交出來!”
舒家的三個女人見情勢急轉直下,頓時傻了眼。
女民警被千夫所指,扛不住了,低聲說道:“沒有,我們什麼都沒做啊。昨天救護車去了,搶救了,他們……他們不讓把人送醫院。”女民警的視線看向了那三個女人。
“你們這是要謀財害命啊!”大嬸憤怒罵道。
有性急的,直接抄起警局桌上的紙筆往三人身上砸。
“打死這羣畜生!”
“對,打死這羣畜生!”
三人瑟瑟發抖。
“我媽呢?還有我弟弟!你看到了嗎?”洛凌的聲音壓過了羣情激昂的衆人,聲音中充滿了焦急。
女民警看向另一個警察。
那警察侷促不安,“沒注意。你媽……”
“穿藍色上衣,刺繡的,下面是黑色褲子,黑皮鞋,她短頭髮,長臉,一米六多。還有我弟弟,是一對雙胞胎。”洛凌說道。
“沒有看到,你媽媽和你弟弟都沒看到。”警察擦着汗。
“我媽媽和弟弟呢?!”洛凌又要撲過去打那三個女人。
姑姑被嚇壞了,失聲叫道:“他們沒事!你爸也沒死!我爹要我們騙你回去的!”
一時間,派出所內安靜了。
“呸!”大嬸往她們身上吐了口唾沫。
其餘人紛紛唾棄。
三人狼狽不堪。
老太太一輩子哪吃過這種苦頭?她從長孫媳變成長媳,丈夫騙了五百萬,吃喝不愁,這些年要說唯一要擔憂的,就是大孫子的成績。舒老頭想出了頂替舒永傑的事情,她又變成了無憂無慮的老佛爺。
回想這一天的不安恐慌,她看到了洛凌。
“你是魔鬼!你一定是魔鬼!你該被燒死!”老太太畏畏縮縮地叫喊着。
洛凌挑眉。
魔鬼啊,沒想到舒元愛這麼評價自己,現在還有人這麼評價她。
“她一定是魔鬼!都是她鬧出來的!”老太太嚇得失了神,只會顛來倒去這麼說,還在胸口划着奇怪的符號。
這個位面的信仰中,象徵性的符號不是十字,而是一柄傘的造型,意味“天堂的守護”,另有些“天使羽翼”、“聖光”之類的象徵符號。
老太太就胡亂划着這些。
舒元心喃喃自語:“魔鬼……她是魔鬼……不是她……”
舒永傑狠狠掐了舒元心一把,憂心看着漸漸消減怒火的人羣。
洛凌從容說道:“是我奶奶告訴我的。是奶奶在天堂看着我們。她還要看着你們怎麼下地獄!你們氣死我爺爺的事情,我會記得一輩子!”
衆人倒吸冷氣。感情已經有一條人命官司在了?
老太太惡狠狠地瞪着洛凌,“你爺爺是自己死的!就是五百萬而已,他拿了我們老舒家多少錢,給五百萬怎麼了?小心眼,鑽進錢眼子的雜種,他憑什麼拿我們家的錢?”
洛凌眼神不屑,“我爺爺白手起家,沒拿過老家一分錢。你自己回去問問那個死老頭,我爺爺進城裡打工的時候有沒有叫他一起過,我爺爺開店的時候有沒有叫他來幫忙過。他自己捨不得老舒家那一畝三分地,看我爺爺發財了,就恨上了。他纔是鑽進錢眼子的雜種呢!”
老太太臉上的肉都直顫。
“你們快滾!”大嬸罵道,“把人家父母和弟弟還回來!”
“是啊,把人家父母和弟弟還回來!”
“你們這些警察是不是吃乾飯的啊?有人被綁架了,你們都不做事?”
民警們灰頭土臉。派出所所長終於是出現了,安撫羣衆,派人將那三個人送回去,再把舒家的人接出來。
舒永傑鬆了口氣,總算是放下心來。
舒元心心中還想着“魔鬼”,看洛凌的眼神極其複雜。
舒父舒母被接到了縣裡面,舒父臉色蒼白,舒母悽楚惶惶,雙胞胎也被嚇到了,哭得小臉通紅。舒母和舒元心抱頭痛哭,舒父拍着舒永傑的肩膀,洛凌仍舊保持了舒元愛被忽視的待遇。
民警看着奇怪,眼神往洛凌身上瞟了好幾次。
洛凌鎮定自若。舒家一家團聚,她這個外人該退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