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嗎?
江嶼瑾靠在陽臺的懶人椅上,望着繁星點點的夜空,無聲笑了笑。
或許對別人而言是巧合,在他這裡卻需要算盡機關。
他像個累贅一樣被父親丟到鄉下奶奶家,而奶奶因爲大伯一家的原因對自己不怎麼待見時,就明白了一個道理:自己的人生路要自己把握,寄希望於別人是最蠢最不現實的。
於是,他開始瘋狂地汲取知識拼命學習,期間但凡有機會就跳級,高考以南省狀元的優異成績,考取了華大金融系。
本科期間,他把過去幾年積攢的各類比賽獎金、獎學金用於投資理財,抓住了一次大牛市、一次小牛市,收益翻了幾十番。還沒畢業,就被冠以金融界小有名氣的“點金手”。
然而這一切榮譽,並未讓他的心歸於寧靜,在無數個失眠的夜裡,他反覆問自己:究竟想要什麼?
有個被他深埋心底的奢願悄悄地破土而出。
那一刻他徹底明瞭:他想念的、想要的、想與之分享喜怒哀樂的,始終是記憶深處,那個在傾盆大雨天沒人來接他時給他撐着傘、溫柔地牽他穿過狹長幽暗的巷弄送他回家,在他吸入濃煙住院時和好朋友一起來看他還給他燉潤肺理氣的湯水、天天做不重樣的飯菜他吃,離別前帶他品嚐人生中第一頓洋快餐帶他看第一部電影送他第一套少年曆史書的姐姐……
徐茵忙完手頭的事務,給弟弟打了個電話:
“江江和你聯繫了嗎?”
“江江?沒有啊!失聯這麼多年,我懷疑他早就忘記我了,哼!那我也要忘了他!”
“你幼不幼稚啊!”徐茵好笑地說,“人家是有原因的,我以爲他拿到你的手機號以後,會第一時間和你聯繫……”
“啊?啊?姐你說啥?你聯繫上江江了?”
“準確地說,我遇到他了!”
“不可能吧?哪兒遇到的啊?他回平城了?不對啊!老媽說你最近都在省城。”
“對啊,江江也在省城,他在N大讀書,和我住同一棟公寓。”
“啊啊啊!!!真的假的?那小子考上N大了?嘿,還真的比我有出息多了……不過我警校畢業要考消防的,那是我最嚮往的職業……姐,那你有沒有告訴江江,我在安城讀書啊?啥時候我倆聚一聚……算了,你把他手機號給我,我自己和他聊。”
徐瀟問到了江小弟的手機號就掛了。
徐茵:“……”
還想問問他女朋友的情況呢,才大二,就算談了個女朋友,也別這麼快往家帶呀,國慶節帶着女朋友外出旅遊過二人世界不香麼?搞得她被馬春芳女士奪命連環般地催婚。
合着她擺脫了女主對照組的命運,又成弟弟的對照組了?
徐茵嘆了口氣,腦海裡莫名浮現出一張俊臉,正是幾個小時前剛分開、而在這之前整整十二年不曾見面的弟弟的老同學……
徐茵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這時,手機又響了。
憨弟弟打來的。
“姐姐姐!你絕對想不到江江有多厲害!他居然已經本科畢業了,初高中時跳了三級!來N大讀的是研究生不是本科!而且他本科你知道是在哪兒讀的嗎?說出來不怕嚇死你,是華大哦!華大的金融系!他大學裡的生活費,全是他自己炒股賺的……我的天!和他一比,我弱成了菜雞!”
徐茵拉開窗簾,倚在窗前望着星空說:“你低估自己了,和誰比你都是菜雞。”
徐瀟噎了噎,突然想到:“和你比我就不是!”
徐茵磨牙霍霍:“還想不想漲生活費了?”
“嘿嘿!姐我錯了!對了姐,你國慶回來嗎?我和江江約好國慶聚一聚,你要是回來,就順路捎上他唄!”
徐茵不太想回去,原因還用問嘛。“咱媽現在是不是太閒了?三天兩頭打電話催我結婚,我怕回去了被她套上麻袋押去相親,吃不消。”
“哈哈哈!”徐瀟樂不可支,“誰讓你搞了個燒餅連鎖店?咱媽現在成了好幾家分店的老闆娘,不用親手做燒餅賣燒餅,每天去店裡巡視一圈就算完事,人清閒了可不就想着催你結婚抱外孫了嘛。畢竟你是家裡老大,不催你催誰?”
“……”
合着還是她的鍋?早知就不僱人開連鎖店了,讓馬春芳女士賣燒餅能賣到退休!
“話說回來,姐你都二十七了,這麼多年就沒遇上個讓你心動的?一個都沒有?但凡有一個,咱媽也不會催成這樣……對了!我聽說現在什麼都能租,不如你租個男友回去唄!需要弟弟出把力,給你在我們學校找一個嗎?不是我說,我們學校的男生,身板子那是沒話說……”
這憨貨弟弟電話沒掛就探出頭問下鋪的室友:“喂,老三,國慶有空沒?”
“徐!瀟!”
徐茵喝住他:
“你給我安分點!否則生活費砍半!”
“……”
第二天,徐茵去出席新樓盤奠基儀式,把資料裝進揹包,拿了瓶水拉開門,就見江江倚在電梯口,似乎在等她。
“早!”
“聽說姐姐想租個男友回家過節?”
“噗……”
徐茵剛擰開瓶蓋喝了一口,全噴了。
幸好她反應快,沒噴到他身上。
他失笑:“這個問題有這麼好笑?”
徐茵咳嗽了幾聲,無力地擺擺手:“你別信徐瀟那張嘴。”
“可我信了,並且已經最好準備了。”
準備?什麼準備?
徐茵狐疑地打量他,這才發現他今天的打扮與昨天大相徑庭,昨天是簡單的白體恤、牛仔褲、運動鞋,今天卻是一絲不苟的襯衫、西褲和皮鞋,手裡還拿着一個長方形的盒子,沒看錯的話,是某個品牌的領帶。
“……”
這是應聘男友……不,假男友來了?
但神奇的是,她竟然沒有半點反感。
唯一糾結的是——
“咱倆這歲數……”
“有個專家曾經說:年齡的確在婚姻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但真正決定婚姻穩定與幸福與否的而非年齡。”
“……”
徐茵扶額失笑,提了提手裡的資料袋:“這事回頭再聊行嗎?今天我還有要緊事。”
她是真趕時間,奠基儀式的吉時不等人啊!
江嶼瑾看着電梯門打開合上,垂眸笑了笑。
慶幸她沒問是哪個專家說的,不然他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總不能說,是婚姻介紹所刷在牆上的標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