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聲尖叫劃破空氣。
熾熱的火焰一下子就覆蓋了那可憐的‘人蔘’,彭媛看着自己‘千辛萬苦’才從堂妹手中搶過來的將來飛黃騰達的機緣,就這麼付之一炬,不由得眼前一黑。
她媽被她下了一跳,手中撥弄的柴火猛然一落,落在火堆裡,濺起一大片的火星子:“死丫頭,你鬼叫什麼?”尖利的聲音裡夾雜着驚嚇。
彭媛卻沒有估計到她媽的反應,下意識的往前撲,把手伸進竈臺裡,想要去撈‘人蔘’。
她媽嚇了一跳,一個反手將她撥開,可就是這樣,彭媛的手也被火星子掃中,燙起了幾個燎泡。她立時又發出了一聲痛呼:“啊!”
她媽嘴裡叫罵道:“作死的丫頭,腦子這麼不靈光,還敢把手往竈臺裡伸!”口中是這樣說着,可她還是趕緊舀來冷水來,給彭媛浸泡。
秋收時節,每一分每一秒的十分重要,所以彭家人不是回家吃飯,而是讓人將飯送到地裡去,所以大多人都不清楚彭媛做出的蠢事。
可就算是這樣,到了晚間的時候他們也都知道了,看着這甩着手叫疼的丫頭,一個個挨着訓:“傻不愣登,一閒下來就作亂!”
“怕不是玩瘋了,腦子也不靈光了,什麼事兒都敢做。”
“這麼大的人了,半點事都不曉得,比你妹妹差遠了!”
“就是,看看玲玲多乖,你做姐姐的,連給妹妹做個好榜樣都做不到,還被妹妹比了下去,羞不羞。”
燙傷了手的彭媛委委屈屈的坐在院子裡的青石頭上,低垂着頭,眼眶通紅。
這一次堪稱是陪了夫人又折兵,非但沒借着人蔘搭上金大腿的西安,還燙傷了自己,被全家人責罵。
心智從來都沒有高過的彭媛另一隻沒被燙傷的手緊緊的握起來,等着,那金大腿她一定會抱起來的!
一邊想着,她就狠狠的瞪了一眼旁邊看熱鬧的堂妹。彭玲被瞪得莫名其妙,她還想着既然姐姐這麼喜歡那樹根,她明天就再上山挖一個好了,省得姐姐又做出什麼傻事來。
而在彭媛心心念唸的想着要抱大腿的時候,她的大腿先生正在苦兮兮的給長離做勞力。
身處在這座大山中,長離自然不缺吃的,早晨來的是一隻山雞,那下午來的就是一隻獐子了。
不知道今年的氣候到底差的到了哪一地步,但這座山裡的活物日子確實不好過。在那隻獐子撞在長離面前的石頭上,直接將自己撞死的時候,長離也只是微微的挑了挑眉。
這麼瘦,吃起來一定很柴,料理起來也蠻煩,他自己是很難弄的,所以就只好找別人了。
這座山裡的‘別人’,也唯有林正爺孫了。
在長離提着獐子找過去的時候,林正已經沒那麼好奇了,他心神有些發散的想着,這大概就是小人書裡描述的奇人異事了吧,或者說,這小孩得了某個氣功大師的傳承,修有不世之功,獵個獐子手到擒來?
長離尚且不知道林正在想着什麼,他將獐子往他面前一扔:“給你,你幫我弄好,我還分你一半。”
一半又一半,林正發現他已經喜歡上了一半這個詞。
他道:“你想吃什麼口味的?”
這山裡也談不上什麼口味不口味,林正也就是這麼一說罷了,他想起家裡還沒敗落的時候,爸爸帶他去獵野味,也獵到了只獐子比起眼前這一隻只肥不瘦。
那時爸爸是將它架在鐵架子上,用各種稀罕的調料烤着吃的,嗆鼻的孜然,特供的胡椒,秘製的辣醬,正宗的槐花蜜,還有那一顆顆有些粗糙,抹在獐子上卻恰帶好吃的大顆粒鹽,他就不由得大咽口水。
他語氣帶這些懷念的說道:“烤了怎麼樣,我這兒還剩了些鹽。”也就是現在情況稍微好了一些,他們手裡才能拿到一些東西。
長離:“隨便,好吃就行。”反正不管林正怎麼弄,都比他自己弄的要好。
林正聽到長離同意,就上前將那十幾斤重的獐子擡到了房子裡。
林正他爺爺林衛看到去而復返的長離也不由得有些好奇,他原本還想打趣一句是不是後悔了要將人蔘要回去,可沒想到馬上就看到了辛苦的擡着獐子的林正。
他驚的一下子就坐了起來:“這是哪來的?”
長離:“路邊撿的,它一頭撞死在我面前,我總不能浪費了。”對上了林衛懷疑的視線,長離如是說道。
林衛:“你運氣咋個這麼好?”
長離:“老天爺乾的,我怎麼知道?”
林衛:“……”
他人老眼卻不花,一下子就看清了獐子的死法,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你這個運氣……”
長離撇了撇嘴,什麼運氣,若論這些,他本該直接摔死,可謂是背到家,現在的這些東西,可是他親自要來的。
他乾乾瘦瘦的身體依然帶這些虛弱:“這能吃多久?”
林老頭:“做成臘肉怎麼着也能吃個半個月吧。”這是節省的做法。也就是林老頭現在手頭上不缺鹽,纔敢說做成臘肉。
可長離卻不同意:“獐子做成的臘肉不好吃,還是現燉了好。”
林老頭有些惋惜:“這可就浪費了。”
長離:“吃進了肚子裡怎麼能說浪費?”
林老頭扭不過他,只能任由林正將獐子卸成兩半,烤着吃。
ll料理一個獐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最起碼對着林正這個八九歲的小孩不容易。
所以這隻獐子料理好了也是一個多小時之後了,聞着空氣中涌動的肉香味,林老頭倦怠的味蕾被刺激的也開始分泌起唾液,他扶着牀頭木板起身,居然頗爲順暢的下了地。
他自己還沒反應過來,可林正卻是立馬瞪大了眼睛,爺爺的精神本就不好,在料理了那隻人蔘之後就更是連坐起來都做不到了,沒想到現在居然直接下了牀,神情還帶這些容光煥發的味道。
而坐在一邊的長離則是毫不意外,受了這麼多的靈氣洗滌,還不能走下牀那纔是奇了怪了。
他悠哉悠哉的拿起一個油脂分泌的正好的獐子腿,慢悠悠的啃着,林正的手藝確實不錯,在有調料可以用的情況下,烤的獐子腿格外的香。
小心翼翼的撕下一塊肉含在嘴裡品味着的林正,則是聲氣有些弱的道了一句:“爺爺,你要吃嗎?”
他怕林老頭責罵他畢竟料理一個獐子費不了什麼功夫,不過是幫了一個小忙,自己就直接不客氣的吃起肉來,怎麼說都不太好。
林老頭這次卻沒有訓斥他,他摸了摸孫子的頭,眼中帶這些愧疚的說道:“你做的很好,公平交易,用自己的勞動創造價值,換取資源,很不錯。”
林正驚喜的擡起頭來,望着老人期盼的眼神,用力的點頭。
而在一旁看了一會兒祖孫情深的長離則是懶洋洋的說道:“不知道明天又有什麼好吃的。”
林老頭沒好氣的說道:“你當你運氣真有這麼好,天天都能有撞上門的野味?”
長離挑了挑眉沒說話,可不是麼,這野味自然是天天都有的。
保存了一頓,長離就邁着懶洋洋的步伐離開了,而林家祖孫則是自覺的將剩下的肉製成了臘肉。
臘肉需要懸掛在通風處風乾,按理說林老頭不會做這麼危險的事,不過麼,辦法總比問題多,所以事情還是妥帖的解決了。
按理說,烤獐子的香味這麼濃郁,放在平常肯定會引得人前來查探,但今次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秋分搶收的緣故,居然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甚至連半個被香味吸引來的老鼠都沒有。
雖然林老頭在開始烤獐子的時候就讓林正關上了門窗,但他總覺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麼,今天的運氣,好像也很不錯?
飽餐了一頓的長離接着往山林裡走,一路上也沒碰到過什麼人,只不過在他路過的地上總會莫名其妙的冒出一些果樹。
比如熟透了的,枝條都壓彎到長離手邊的梨子,比如不軟不硬的,剛好落到他手邊的柿子,比如個小皮薄,味道很是不錯的橘子,氣味酸澀,水分十足的大柚子,顆粒小小,滋味酸甜的野葡萄……
甚至還有一窩野蜂嗡嗡的從長離面前飛過,將釀了一窩蜂蜜的巢留下……
長離一路享用着這些天然的美食,連清洗都不必。他越往山裡走,待遇就越好,直到他找到了一個靈脈的小核心之後才停下來,開始療傷。
在一處小小的山坳中,長離端坐在一方天然形成的青石之上,閉目調息。
將所以的精神都集中在神識之上,神識中呈現的畫面自然更爲的透徹。
長離‘看’的到周圍樹木之上散發的點點生機,看得到不遠處的溪澗中那潺潺的流水看得,見這片山林中各種棲息的生靈,也看得見這片山林中靈氣的真實分佈。
絲絲縷縷的霧氣開始環繞在他的身邊,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疏離,少了幾分貧寒,若是有人見到這一幕只怕要大爲的好奇這極不科學的一幕是怎麼產生的。
他一呼一吸間,引起了地方靈氣的迴環,靈氣開始順着他的呼吸頻率而震動,絲絲縷縷的生機瀰漫在這片空氣之中,讓他也多了幾分玄之又玄的感覺。
若是大而化之,這天地本身就是一座大靈脈,只不過有些地方靈氣多,有些地方靈氣少,靈氣多者形成靈礦,靈氣少者便如這逐漸渾濁的天地,無甚生機。
而靈脈有外放之時,也有內斂之時,外放時道法昌盛,內斂時道法末世。當然,這種說法也不絕對,但用在這個世界還是差不離的。
長離的境界畢竟擺在這裡,所以哪怕這個世界的靈脈再內斂,也被他逼出了一些來,所以這座山纔會這麼快的發生變化,當然,這種變化普通人不太分的清。
太陽一點一點西斜,熾熱的大日精元也慢慢的從空氣中消退,還大地一片清寧。
長離回家的時候,周家正在吃完飯,同樣的紅薯糊糊,一家人吃的哼哧哼哧的和小豬一樣。
長離回來的時候,他們也只是擡頭看了一眼,就自顧自的吃起來。
周大丫還招呼了一聲:“四兒,回來了。”
長離點頭。
周大丫:“坐下來吃飯吧。”
長離隨手抓起一個紅薯,慢條斯理的吃起來,看的周家的漢子一陣的窩火,小兔崽子裝斯文。
他砰的一聲放下碗:“拖拖拉拉,像什麼話,你這麼閒,明天就和我們去地裡。”
長離擡頭看了他一眼,不鹹不淡的點頭。
去哪裡不是去,反正他不會吃虧。
沒從這小兔崽子的臉上看到害怕,敬畏的情緒,周家漢子的心氣更不順了,他砰的一聲放下碗,嘩啦嘩啦的往房裡去。
其餘人也陸續吃飽,一個一個的起身離開。桌子旁的人越來越少,到了最後就剩下長離與周大丫,周大丫任勞任怨的收拾着碗筷,看不出絲毫的不滿。她早就習慣了父親對她的歧視態度去,也認爲這本就是正常的。
她對着這個小了她幾乎十歲的弟弟說道:“你去睡吧,哥也跟着下了地,你去和他說說,他會幫你的。”
連紅薯糊糊都沒得吃,只吃了一些清湯寡水的周大丫看着盆裡僅剩的一些糊糊,嚥下了口水。
長離慢條斯理的吃完了一個紅薯,他問周大丫:“你要結婚了?”
周大丫沒料到長離會問這個問題,雖然十分的羞澀,但還是回道:“是啊。”
一想起這樁婚事,她的傾訴欲就格外的強,她語氣低低的說道:“等秋收弄完了分了糧,就能擺宴席了,到時候也能擺的風光點。爸媽爺奶都覺得這時候擺酒,人家來了非得敞開了吃喝,有些浪費,但他覺得那時候擺酒正好,有面子,讓人家的看看他馬大有多大方……”
長離靜靜的聽着她說話,等她絮絮叨叨了許久之後才說道:“你看到上他嗎?”
似乎在疑惑長離爲什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周大丫有些奇怪的問道:“他都有這份心了,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