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與張泰斗兩個人說來說去,都有點悚然而驚的感覺。
或許也是因爲跟白君文太熟悉的緣故,儘管白君文已經在國際上享有盛名,也創作了無數膾炙人口的音樂,但在秦明和張泰斗兩個人心中,白君文似乎一直都還是當年在他們面前那個略顯青澀的年輕人。
不過現在當他們將白君文所創作的音樂全部都一一列舉出來,便發現這個當年的年輕人,在不知不覺中竟然真的已經走到一個這樣的高度了!
“後生可畏啊!”秦明禁不住感慨了一句。
“的確是後生可畏。不過,再怎麼可畏,那也是咱們的後生不是?”張泰斗倒是看得開,笑呵呵的對秦明還眨了眨眼。
秦明看着張泰斗,愣了一下也不由笑了。
這時候,白君文彈奏的音樂已經進入了尾聲。這個時候,只要是稍微熟悉一點王文斌的音樂家,都已經在帶着笑向王文斌看過去了。
因爲白君文所選擇的這一首樂曲,反“艾哈德”的跡象實在是太明顯了!而王文斌研究艾哈德又是在圈子裡出了名的。
白君文把這麼一首反“艾哈德”的鋼琴奏鳴曲拿到王文斌的眼皮子低下來彈,就算是傻瓜也知道是衝着王文斌來的了啊!
而王文斌此時則是整張臉都漲紅了。老實說,如果以王文斌的本心來說,他是根本就不想承認白君文的這首鋼琴奏鳴曲是一首好曲子的。首先不說別的,這首曲子的審美,就跟王文斌完全是兩個極端。
打個比方來說的話,這就像是一個狂熱的油畫愛好者,一輩子都覺得達芬奇是人類畫家的巔峰。突然有一天看到畢加索的抽象派作品,當然會覺得這玩意簡直是胡來!
不過,如果這位狂熱的愛好者本身也是一位藝術家,擁有足夠的藝術修養的話,他當然也能看出來畢加索的抽象派油畫中所包含的藝術性和偉大靈感。
況且,此時在場的音樂家可不只是他王文斌一個!當着這麼多音樂家的面,就算是王文斌臉皮再厚,他也不敢睜着眼睛說瞎話啊!
而墨鏡老哥劉藝這時候可是揚眉吐氣了!他本身不是音樂家,而是自身的音樂評論家。所以在音協裡,他的地位其實多多少少是有點尷尬的。
而一名音樂評論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本身就是靠着這些音樂家們混飯吃的。所以劉藝一直努力想要融入音協的圈子,纔會一直提攜後進,同時也竭盡所能的打入各種小圈子,和各式各樣的人嘗試着搞好關係。
不過,之前劉藝的努力一直都沒能收到什麼太大的成效。正如大家所知道的,在白君文的這個世界裡,音樂家們還是相當清高的羣體。尤其是從事古典樂的音樂家們,更是高冷的代名詞。就連那些搞流行樂的同行們,這些音樂家都帶着幾分鄙夷和審視的目光與他們交往,更何況區區一個不算太出名的音樂評論家?
可是今天,劉藝覺得自己終於揚眉吐氣了!他帶來的年輕人,拿出了這麼一首驚人的音樂來!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劉藝慧眼識人啊!而且,劉藝也能聽出來,白君文剛纔那首曲子,正是反“艾哈德”的代表作,簡直就是把王文斌的臉扇得啪啪作響啊!
就算是得罪了旁邊已經氣得上頭上臉的王文斌,劉藝也覺得值!反正音樂評論家嗎,不怕得罪人!
“呵呵,王老師,您覺得剛纔這首曲子,它怎麼樣?”劉藝很快就走了過去,對王文斌問道。
“這一曲水平當然還算不錯。”王文斌咬牙切齒的說道,“這樣的曲子,跟艾哈德的音樂根本沒有辦法相提並論。而且,這首曲子故意與艾哈德背道而馳,根本就是故弄玄虛!”
王文斌爲了證明自己的正確,故意在說話的時候把聲音說的很大。而且,他很快就向身邊的幾個朋友看了過去。
另外幾人彼此交換了幾個眼神,也很快也有了決定。
雖說白君文的音樂的確是不錯,但是現在顯然不僅僅是評論音樂的問題。而是一個年輕人要挑釁王文斌的威信的問題!作爲王文斌的朋友、同齡人,他們自然要維護王文斌的威信。
而且最關鍵的是,儘管他們能聽出來白君文彈奏的鋼琴曲很厲害,但就與老李的朋友一樣,他們也是僅僅能聽出來“這曲子很厲害”,至於具體有多厲害,他們就弄不明白了。
而且,在他們想來,無論白君文剛纔彈奏的這一曲有多厲害,說它不如艾哈德的音樂,總是沒有什麼風險的!
“是啊,這首曲子當然是很好的。但是這曲子在反‘艾哈德’這件事上是不是太過於執着了?”很快,幾個人裡就有人開口說道,“正所謂過猶不及,太過於執着的反艾哈德,反倒是讓這首曲子落了下乘了啊。”
“是啊是啊!這曲子裡面反艾哈德的套路有點過於刻意了,反倒是讓人覺得寫這首曲子的人,是有點借鑑艾哈德的意思呢。”見到身邊有人出頭,另外幾個人也立刻就隨聲附和起來。
“呵呵,你們在開玩笑嗎?”墨鏡老哥劉藝聽着這幾個人的話,簡直覺得可笑極了。什麼叫顛倒黑白,劉藝覺得自己今天總算是見識了!
“這麼棒的鋼琴奏鳴曲,你們居然說是什麼?刻意,落了下乘?”劉藝不可思議的看着那幾個人反問。
那幾個人裡面,有臉皮比較薄一些的,就轉開頭去不說話了。但王文斌卻冷笑一聲說道:“劉藝,每個人的音樂審美不一樣。喜歡普利什科夫的人或許會不喜歡奈曼,但艾哈德卻是永恆的艾哈德。我不喜歡這首曲子,所以我認爲它落了下乘。有什麼問題嗎?”
王文斌這麼說話,就是已經準備拿出自己在音樂圈裡的老資格,強行把劉藝和白君文壓下去了。
不過,王文斌的話音還沒落,那邊的老李就已經遭際按捺不住了。
“有問題,當然有問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