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瑟斯笑容滿面,心情極好,他並不在乎白君文用什麼態度對待他,因爲無論怎麼對待,他都是賺的。
今天的白君文比那天更有話題性,因爲這座大廳裡剛剛演奏完的《歡樂頌》拿下了聽衆五次鼓掌的超級戰績,而他,終於在工作人員的嚴防死守下再度來到了白君文面前——只要能來到白君文面前,他就已經贏了。
“白,今天的交響曲簡直是個奇蹟,但是創造這樣的奇蹟應該也終於耗盡了你所有的積累,對不對?”內瑟斯並不在乎白君文跟不跟他互動,他自己興致勃勃的說着:“說真的,你今天爆發出來的能量已經遠超我的預估了,我承認我上次依然小看了你,不過……該到此爲止了吧?”
白君文淡淡的看着他,表情有些怪異,但內瑟斯並不在意白君文的態度,他在內心深處對白君文的印象其實是很矛盾的。一方面,作爲一個很有才華的音樂家,他對白君文的專業造詣佩服得五體投地,甚至覺得白君文如同上帝一般。但另一方面,他又確知白君文只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而且是出身貧家並沒有任何豐富閱歷的年輕人,這樣的年輕人,面對自己這樣臭不要臉的蹭熱度模式,應該是內心惶恐、憤怒卻又無可奈何的吧?
內瑟斯這時候無端端想起自己在網絡上看過的很喜歡的一個句子:“我就喜歡看你恨得咬牙切齒卻又幹不掉我的樣子。”
他很得意,因爲他知道現在肯定很多人對他恨得咬牙切齒,但是偏偏誰都把他沒辦法,所以他更熱烈的往前湊,話筒都快杵到白君文臉上了:“來嘛,白,來嘛,說說你的想法……你還有下一首交響曲的計劃嗎?下一站西班牙馬德里,你會拿出自己的第六首交響曲嗎?應該拿不出來了吧?你應該到此爲止了吧?”
白君文還是沒吭聲,依然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就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真正憤怒的是圍在四周的人羣,音樂家們都是一羣很有風度的傢伙,他們知道內瑟斯在幹嘛,卻誰也拿他沒辦法,更靠外的地方,已經有人在呼叫工作人員,已經有人在急匆匆擠進來,準備像上次那樣,把內瑟斯架着胳膊擡出去。
“感謝這個全民網絡的時代!”內瑟斯在這一刻由衷的慶幸:“如果是當年的記者敢像我這麼幹,不但會被架出去,還會被沒收攝影機,銷燬視頻,最終什麼都得不到……畢竟他們代表的是大勢,就算我被欺負了也只能認命。”
“可是現在就不一樣了,我他孃的真是個天才,我他孃的居然在直播!”內瑟斯簡直爲自己的天才感到陶醉:“現在,我在美國最大的直播頻道上的觀看人數應該至少突破百萬了吧?”
相比於華夏國內直播平臺的各種浮誇造假數字,美國這邊的數據還是相對真實的,百萬已經是個非常非常恐怖的數字,然而內瑟斯這時候稍微瞥了一眼,發現自己的直播間人數真的已經變成了七位數。
四個五大三粗的大漢已經進場了,他們拖起內瑟斯就要往外走,內瑟斯一邊拼命掙扎一邊大喊着:“你們不能這樣!這裡可是講人權的!你們別以爲能夠一手遮天,別想迫害我,別想掩蓋某些見不得人的真相……我可是在現場直播的!”
許多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手中的手機屏幕上。
“他好像真的在直播……”旁邊有個音樂家低聲道:“我這裡能收到……”
四個大漢立刻就鬆手了。
任何事情,一旦放到衆目睽睽之下,立刻就會變成麻煩事。這裡明明音樂家們都知道是內瑟斯在挑事兒,可是在內瑟斯直播間的這些人看來,就變成了勢單力孤的記者在採訪的時候遭遇了暴力,這下子,大漢們不太敢動了,目光卻看向白君文——終究是白自己的事情,還是聽聽他怎麼說吧。
“白,你說句話,究竟他們是不是你指使的?”內瑟斯更囂張了,他大聲道:“從一開始你就沒說過話,你不願意接受我的採訪嗎?或者說……我全部說中了?你真的已經耗盡一切,再也沒有下一首交響曲了?”
白君文終於有反應了,他往前走了幾步,很正式的走到內瑟斯面前,語氣很平靜:“先生,你想採訪我?”
內瑟斯一愣,隨後就趕緊道:“當然。”
“好的,”白君文道:“你好像有很多話想說,我給你機會說……既然你想採訪你,想要蹭熱度……這一點你總不會否認吧?”
內瑟斯當然不會否認了,他覺得自己現在簡直是十倍的驚喜,眼前這個人生經驗缺乏的華夏小子已經被氣得有些迷糊了,居然願意讓自己在衆目睽睽之下來個專訪……無論自己現在怎麼問怎麼說,今天之後自己一定會成爲古典音樂圈子裡最有名的從業人員。
“你是不是覺得,無論你說什麼做什麼,只要能引起我的注意,你就成功了?”白君文直接把話說明了:“你是這個圈子裡的人,而我現在是這個圈子裡最轟動的新聞,所以,你想跟我綁定在一起?並且你覺得,只要綁定成功,你就立於不敗之地了?”
內瑟斯有點意外,不是因爲白君文全都明白,而是因爲白君文居然全都說出來了。
怎麼說呢,任何一個成名的大人物,總會有些愛惜羽毛珍惜聲譽的意思,在內瑟斯看來,白君文這一個月來的經歷是絕對封神的,而白君文付出了這麼多心血創作了這麼經典的五部交響曲,肯定是有所求的。求的是什麼呢?一定是封神。
現在白已經成功封神了,作爲一個成功的神,他得有氣度、有胸襟,他得形象高大,得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總之,用一句最通俗的話來說吧:一位高貴的王子,絕不會去踩一坨屎。
內瑟斯的憑恃其實就在於他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坨屎,他覺得只要是個著名音樂家就肯定不會來踩他,事實上,大廳裡的一百多個音樂家,也的確誰也不願意站出來踩他,而白君文,今日是所有音樂家中的真神,當然更不會來跟一坨屎較真。
然而白君文偏偏就過來踩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