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顏微怔。
“我會用我的一輩子來補償你……”
她聽到他喃喃低語，卻是不容動搖的篤定。
她剛纔也是一時順口就那麼說了出來，其實正是因爲覺得沒什麼，所以才能輕易地說出口。
可是看容錦夜現在的反應，他顯然不是這麼認爲的。
當初那件事情，受影響最深的，恐怕已經不是她，而是他。
“……”蘇沐顏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正是伸出了手，輕輕蓋上了他的手背。
“容錦夜。”
她的聲音很冷靜，很沉穩，極其嚴肅正經地樣子。
容錦夜一顆本就懸着的心一下子跳動得更快了。
他有預感，她接下來的話，可能是非常認真的。
有那麼一瞬間，他忽然很後悔自己剛纔爲什麼要提到這個話題。
他不該提的，也許不提，蘇沐顏也不會在那個話題上多停留，他們就可以裝作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
可是時間無法倒回，他已經說出去的話，是無論如何都再也收不回來的。
“我如果要你補償的話，就不會留在你身邊了。”
緊閉的雙眼忽然睜開，攫住她果然如預料中一般認真嚴肅的臉孔，“……什麼意思。”
“你不懂嗎？”
他……
似乎有點懂。
可又不敢確定自己心中所想，是不是就是她想表達的那個意思。
他怕自己誤會。
一個人越是患得患失，就越是不敢輕舉妄動。
蘇沐顏認真地看着他，聲音輕緩如月色，“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想要離開的話，不管是補償還是什麼，什麼都不會成爲我留下來的理由的，我現在和你在一起，只是因爲，我想和你在一起，和其他的一切都無關，所以不求你回報，更不需要你補償，你就是我留在這裡的所有理由，你明白了嗎？”
如果她想讓人補償她的話，有太多方法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兩人之間的賬一筆勾銷。
她是有這個手段，也有這個能力的。
再加上蘇沐顏的性格，一貫都不喜歡欠別人的，所有對於處理這種關係，她得心應手，只是手段有時候過於無情罷了。
但是和容錦夜，補償從來不是理由。
容錦夜驀地一下攥緊她放在他手背上的手，“不會有那麼一天的！有我在一天！都不會有那麼一天！”
他會緊緊地抓住她，不會讓她有任何一點點可能產生想離開的念頭！
“唔，你如果要徹底斷絕那種可能的話，”蘇沐顏非常認真地思忖着，然後給出了一個結論，“那就只能比我晚死了。”
“嗯？”容錦夜愣了一下，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蘇沐顏卻直接勾上了他的手指拉鉤爲證，“這事今天就這麼說定了，你一定要比我晚死！否則就是背信棄義，我變成鬼都不想再見到你！”
現在說這些還爲時過早，可是有那麼一瞬間，蘇沐顏忽然想到兩人都已經垂垂老矣，一不小心就白了頭的話。
她真的沒有那個信心可以承受得住他先一步離開。
這次她就耍賴了，先讓他把這件事情答應下來，反正她不管，他答應了的事情就要做到！
容錦夜哭笑不得，“那我還能努力保重身體了，嘶！”
一不小心又扯到了背後的傷口，瞬間臉色又白了一分。
蘇沐顏橫了他一眼，“你要是現在就出什麼事的話，那我就直接抱着晚晚改嫁了。”
容錦夜連忙重新趴回到了牀上，雖然知道她說的是玩笑話卻還是忍不住有些生氣，“你想得美，我的命硬得很，沒這麼容易死。”
缺了魂魄都能活到今天，硬是把魂魄拼湊齊了，現在他是一個完整的生靈，當然比之前的生命要更頑強。
“況且，你一個帶着孩子的寡婦，你以爲想改嫁那麼容易呢？誰要？”誰敢要，他滅了他九族！
蘇沐顏哼了一聲，“帶着女兒怎麼了？我家底這麼豐厚，整個隱逸樓做後盾，況且，我長得也不難看，就不信靠着這張臉勾不到幾個見色思遷的。”
“蘇！沐！顏！你想氣死我是不
是！咳咳！嘶！好痛！”
某人一激動差點從牀上跳起來，一不小心又扯到了傷口。
蘇沐顏連忙安撫他，“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你快睡吧，晚晚都要被你吵醒了。”
她話音纔剛落，旁邊立刻就配合地響起了一聲嬰兒的啼哭聲。
蘇沐顏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沒好氣地也了容錦夜一眼，那眼神的意思是——說話不會小聲點？看看，閨女被你吵醒了吧。
容錦夜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我來吧……”
蘇沐顏沒理他，把容晚抱了起來輕聲哄着。
孩子的哭聲漸漸笑了，容錦夜原本還一直想着等孩子放到身邊的時候他接手繼續哄着。
可是不知道蘇沐顏哄女兒的時候哼的什麼不知名的小調，聽着聽着，就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過去了……
一點燭火搖搖曳曳，蘇沐顏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沒了。
最終歸於一室靜謐。
等雲遙匆匆趕來報信，那已經是三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
一睜開眼，頭頂依舊一輪朗月當空。
不過這個時辰，月亮已經落到了最西邊。
在那個方位的話，也就是表示，此刻外面的世界應該剛好是日出東方的好時刻。
天亮了。
“主子，夫人，我們的人已經在外面候着了，隨時可以出發。”
蘇沐顏伸了個懶腰，抱起小晚晚，示意了一下雲遙，“雲遙，你先揹着你主子出去，我馬上就來。”
“你幹什麼去？”
容錦夜在背後叫住她。
蘇沐顏平靜回道，“跟長老打聲招呼，很快回來。”
難不成真的打算悶聲不響地走嗎？
那樣沒做壞事也很像做了壞事了。
這段時間族中長老對他們其實很照顧，蘇沐顏也覺得族人們本性善良，都是很好的人。
所以還是想跟那些幫助過她的人說聲謝謝。
蘇沐顏走到門口，卻是突然腳步一頓，“長老？您怎麼來了？”
長老看了一眼在雲遙背上的容錦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