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你這樣說，你當初就不該接受他的資助，因爲你走了捷徑。”
銘香的臉瞬間慘白，整個人都有些發抖，她的身世，在公司，從未跟任何人講起過，因爲她家太窮了，父母都在深山中，她是靠着資助走出來的窮學生，剛進學校的時候，是連馬桶都不認識的人，連水管都沒用過的人，也是鬧過很多笑話的，學校的同學都嘲笑她，她用了好幾年來適應現代的社會，在學校同時兼職打幾份工，才慢慢有了小積蓄買衣服，改變自己的外形，初進公司的時候，也是不會用複印機，不會電腦的，她是從銷售做起的，不管酷暑寒冬，都在外面跑，拿了成績才慢慢加了工資，在這裡站穩了腳，剛做主管的時候，也是不懂如何如複印機，電腦操作也是上夜校學的，比城市裡的同齡孩子，花了更多的時間和心血，而她，剛纔竟然跟韓念說那樣的話……
韓念這麼一反問，倒是把銘香給點醒了，頓時羞紅了臉，“你怎麼會知道我的事？”
韓念真不想刺激她，但事實就是這樣，“白總告訴我的啊。”
銘香只覺得天旋地轉，也只有他知道了，可是，他竟然會將她的事情告訴別人，這是什麼意思？二人私下談論她的過去多麼不堪？
銘香嘴脣顫抖，此時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剝光了衣服，被她嘲笑的小丑，她強忍着淚水，這麼多年，她幾乎忘記了自己那不堪的過去，卻在這樣的時刻，在背後狠狠捅了一刀，而那些她想要逃避的過去，還是成爲了她最大的弱點。
韓念用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瞅着她，她的出生一直是她的驕傲，如果沒有亡國，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雖是亡國公主，但父親也是權勢通天的宰相，在南帝風光幾十年，她的身份尊貴，豈是這樣的刁民可以挑釁的？
她，從來不懼怕任何人，也沒有因爲任何事膽怯退縮過，不管是玩心計，還是玩權勢，她都比這公司任何一個人強，只不過，她現在不屑玩這些，只想做個普通人，但這些人，偏偏要來招惹她。
銘香忍着淚水，與她擦肩而過，韓念知道自己剛纔的話傷到了她，一個卑微的可憐蟲，還沒飛上枝頭就以爲自己是鳳凰，她一點也不同情。
迎着風吹了一會兒，讓腦袋更清醒一些，韓念才慢悠悠的回到辦公室，白寒冰的會議已經結束了，正在四處找她，“韓秘書，你過來一下。”
“好的。”韓念搓着凍麻的小手，緊跟了上去。
白寒冰見她一直搓手，問道，“你冷嗎？”
韓念道，“有點，剛纔去天台吹了吹風。”
“那你倒二杯熱咖啡再來。”
“好。”韓念現在很會衝咖啡，也漸漸的喜歡上了苦苦的香味。
二杯熱咖啡放在辦公桌上，韓念便開始查看接下來的工作安排，卻聽白寒冰道，“先不管那些，坐下一起喝一杯。”
韓念這才知道，原來有一杯咖啡是給自己的，“謝謝。”
韓念坐下來，輕輕的攪着熱咖啡，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小口，溫暖的液體順着喉道流入胃中，整個身子都漸漸溫暖了起來。
白寒冰問，“剛纔……你是不是和銘香說了什麼？”
韓念微微擰眉，看來銘香已經提前過來告狀了，“是談了點事情。怎麼了？”
“她剛剛突然來找我，說是準備辭職。”
韓念愣住，她沒料到銘香竟然會因爲這點小事辭職，想必是欲拒還迎的苦肉計吧？
這一招倒是用得不錯，就算明明是她挑的事，但無論如何，都像是韓念灼灼逼人。
還有一點，是想試一下白寒冰的取捨，一個秘書和一個營銷主管，哪個對他的公司更有幫助呢？
很明顯，銷售主管更難求。
韓念靜靜的盯着咖啡的漩渦，漸漸眯起了眼睛，“白總怎麼想的？”
白寒冰也盯着咖啡半響，沉吟道，“她的位置很重要，她一走，怕是公司一半的業務受到影響。”
韓念反問道，“你爲什麼騙我，說前秘書是生病了？”
韓念這一問，讓白寒冰傻住了，然後莞爾一笑，“你聽誰說了什麼？”
韓念直言道，“別人說，是你開除了她。就在我進公司的那天。”
白寒冰笑，“所以呢？她們以爲我是想讓你坐上這個位置，才故意開除了她？因爲這個，所以她們一起排擠你？”
“差不多吧。”
“那你信嗎？”白寒冰又把問題丟了回來，韓念卻不知如何回答了，說信吧，好像自己就太把自己當回事，說不信吧，又實在說不過去。
“我不知道。”
白寒冰笑得很放肆，甚至有點張狂，韓念略尷尬，“笑什麼？你直接說吧。”
“如果我說，我是爲了你，你會作何反應？”
韓念臉一紅，正色道，“說正經的，別開這種玩笑，我沒覺得好笑。”
白寒冰只好收了笑意，他想，如果她真有那麼一點點意思，此時就該順着他說下去，但看起來，她是很認真的，並不想往那方面扯。
“趙秘書這人做事還是不錯，但太貪心了，工資發得不低，卻還會有出賣公司重要文件的事情，被我發現過一次，沒想到，前幾天又犯了，這樣的人，我還如何留她？沒有報警抓她就不錯了，只是開除她而已。”
“原來是這樣。”韓念心中憤怒，“這樣的人，開除就該公佈她的惡行，讓所有人知道。”
“算了，要是公佈了，以後都沒有公司願意用她，何必呢？”白寒冰將已經不燙的咖啡全部喝下去，“行了，你今天提前下班吧，我沒什麼事情了，還有些私事要辦。”
韓念知道，他肯定是要去找銘香的，挽留一下，哄一下，那都是必須的，而她，明天能不能來上班，還是二說。
“好的，謝謝白總。”韓念沒有多說廢話，起身走了，下班的時候，她仰首挺胸的走出公司，不看任何人一眼。
內心，還是有些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