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語兒!”楚雲謙是真的被她給惹火了。
“別叫我!”楚語卻像被踩中了尾巴似的跳起來!“我的名字是你這種狼心狗肺的混蛋叫的嗎?沒錯!是我殺了柔貴妃!你不是要砍我的頭給她報仇,給柔家一個交代麼?來呀!”
“你——”楚雲謙被她氣得夠嗆。
忽然,門外傳來爭執的聲音,
“柔大人!你不能進去啊!柔大人!”
“滾開!”
“砰”一聲,門被撞開了!只見柔石父子,氣勢洶洶衝了進來。
“皇帝!你到底要不要給我的女兒報仇——”話音未落,柔石驀然發現“殺人兇手”楚語就在這裡,頓時更憤怒了,手指指着楚語,目露殺氣,
“就是她!她就是殺了我女兒的兇手!皇帝!你還在等什麼?還不趕緊把這個惡毒的賤女人推出去砍頭,給我的女兒報仇?!”
本來楚雲謙就夠頭痛,夠難受了,現在柔石又跑來搗亂,楚雲謙的臉色驟然陰沉難看到了極點,冷冷道,
“柔大人!這裡可是御書房!”
“御書房又怎麼樣?”柔石急怒攻心,“我的女兒死了,就算這裡是閻王殿,老子也要闖進來,給我的女兒討一個公道!”
“皇帝!現在你說,你到底要不要給我的女兒報仇?”柔石衝着楚雲謙咄咄逼人。
楚雲謙望了楚語一眼,後者卻對他視而不見,脣角揚起一絲不屑的冷笑!
楚雲謙心臟猛地一抽,淡淡道,“就算要砍頭,也不是現在砍!”
雖然楚語表面上依然沒有表情,很無所謂,可是心中,卻猛地一抽,彷彿有一個巨大的石頭瞬間砸在她的心口上,痛得她險些無法呼吸!
“那要什麼時候砍?”柔石依然不肯罷休。
楚雲謙冷冷道,“三日後,於午門斬首示衆!”
柔石愣了一下!心裡迅速盤算着,如果當衆砍了楚語的腦袋,那麼不但給柔貴妃報了仇,而且也能讓世人都看看,楚雲謙到底有多麼器重他們柔家!
想到這裡,柔石立刻一口答應,“好!就按你說的辦!”
說完,柔石滿意地離去了!
可憐柔貴妃,雖說是柔石的女兒,但是在權利面前,在柔石的眼裡,女兒終究還是抵不過權利的重要!
見柔石終於離去了,楚雲謙的頭疼也減輕了許多。
“小語兒……”楚雲謙還想要說什麼,卻被楚語冷冷打斷了。
“行了!”楚語懶洋洋伸了個懶腰,“現在該我回天牢,等着三日後砍頭了是吧?我現在就回去!”
說完轉身就走。
“楚語!”楚雲謙怒了,霍然從龍椅裡跳了起來!氣得胸口劇烈起伏!這個女人,總是一再一再挑戰他的底線!
不管怎麼說,他都是皇帝!可她總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他!
豈料楚語甩都不甩他,頭也不回,大步離去了。
次日,當青姒來到天牢看楚語的時候,見她正靠在牆壁上,幽幽的目光落在牢房裡的某一處,一動也不動。
“小語兒……”青姒話一出口就哽咽了,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楚語依然保持原來的動作,淡淡道,“青姒!這種地方你以後就不要來了!這是天牢,對你和孩子不好!”
“我和孩子的命都是你救的,更何況我們還是好朋友,你覺得說這樣的話,有意思嗎?”忽然青姒激動道。
楚語微微動容,但終究還是嘆息了一聲,什麼都不想說。
“小語兒!”青姒擔憂道,“難道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麼?皇上爲什麼那麼狠心,明明那麼愛你,卻要殺了你……”
鳳眸微沉,脣角勾起一絲冷笑,“你錯了!不是他要殺我,是我現在一心求死罷了!”
“小語兒……”
“不要再說了!回去吧!青姒!我知道你的一片心意!沒事的!大不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呃!又是一個女中豪傑!”楚語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輕鬆。
青姒無奈,只能在她的一再催促中,離去了。
這三天,相比於牢房裡的楚語的平靜,楚雲謙的日子卻很不好過。
御書房內。
“皇上!”
“怎麼樣?”
侍衛小心翼翼擡頭望了臉色陰沉的他一眼,戰戰兢兢道,“楚姑娘她……今兒個早上吃了一個饅頭,一碗粥,一份鹹菜;中午吃了八寶鴨、紅燒獅子頭、魚香肉絲……晚上吃了……”
“行了!”楚雲謙驀然爆喝一聲,打斷了他!
哼!這個楚語!她總是跟別的人不一樣!就連坐牢也不一樣!
別的人坐牢,尤其是馬上就要被斬頭的囚犯,就算眼前擺着山珍海味也吃不下去,可她倒好!本來楚雲謙派人給她送了那麼多好吃的飯菜,的確是想讓她好過一點,吃好一點,沒想到這女人沒心沒肺的,還真的有興致吃了那麼多!簡直是大跌他的眼鏡!
擦!
“滾出去!”楚雲謙一聲咆哮!
那侍衛一陣哆嗦,嚇得差點就真的連滾帶爬“滾”出去了!
這時,張公公滿臉喜色跑了進來,楊公公一時走神兒沒攔住,張公公張嘴就報喜道,“皇上!喜事兒啊!治理黃河的成大人回來了!成大人說有喜事稟報——”
“滾!”
冷不丁卻被楚雲謙一聲爆喝打斷了,把個張公公嚇得木雞一般僵在原地。
楊公公趕緊給張公公遞了一個眼色,示意他有多遠趕緊逃多遠!一會兒晚了就來不及了!
張公公心領神會,立刻就落荒而逃了!
出門後的張公公還在嘀咕:這兩天皇上到底怎麼了?就像鬼附體了似的,完全變了一個人!暴躁、易怒,甚至不理朝政,朝中的大臣們都有些不滿了!
天牢。
黑漆漆的天牢,陰暗和潮溼充斥着,雖然四處都燃燒着火把,可是將天牢照映得越發顯得陰森森的。
忽然一個影子一晃。
“什麼人?竟敢擅闖天牢重地!簡直是找死!”侍衛一聲厲喝,快步趕到那人的面前,正要又是一頓訓斥,卻在看清楚那人的面容後,雙膝一軟,差點就癱軟在地了。
“皇……皇上……”
火光照耀在他陰沉的側容上,明明滅滅,讓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
楚雲謙冷冷掃了他們一眼,“你們都下去吧!”
那些侍衛雖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但還是乖乖兒退出去了。
楚雲謙獨自一人,往天牢的最深處走去!
火光拉長了他的影子,影映在牆壁上,竟顯得有幾分蕭索而落寞。
他的腳步極輕,極緩,來到楚語的牢房外時,牢房裡的楚語,壓根兒就沒聽見他的腳步聲,更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於是,他就站在牢房外面,目光幽靜,凝視着牢房內的她!
她始終保持一個姿勢——頭靠在牆壁上,微微閉上眼睛,頭上的牆壁縫隙中,隱隱透進來一絲微弱的陽光,恰好傾灑在她悠長而微微蜷曲的羽睫上,金色跳躍,夢幻迷離,撲閃得他的一顆心,也漸漸恍惚起來!
他都忘了,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在意這個女人的!
她剛剛來到他的身邊時,她還只是一個小女孩!他的心中,另一個女人的身影,依然根深蒂固,誰都無法撼動,更何況只是一個小女孩罷了!
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小女孩漸漸長大了!
而他的目光,竟然也漸漸離不開她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習慣了他一轉頭,就能看到她在他的身後!
他原以爲,上天安排了一個他深愛着,卻不愛他的女人來到他身邊,是對他的懲罰;如今又安排了一個深愛着他,而他也漸漸動心的女人來到他的身邊,是給他的補償!
可是這“補償”,終究只是曇花一現!
他們纔剛剛互訴衷腸,剛剛相愛,就要面臨分開了!
脣角揚起一絲苦笑……
心中暗暗長嘆了一聲!難道,這就是天意麼?
他得到了江山,得到了天下,註定這一生,得不到他最想要的幸福!
或許,這真的就是天意!
命中註定,不能強求……
楚雲謙落寞地,心灰意冷,悄無聲息又離開了天牢……
三天的時間那麼快,轉瞬就過去了!
一大早,楊公公就告誡所有伺候楚雲謙的人,這一天一定要打十二萬分的精神伺候着!否則就是不對自己的生命負責!!
可是出乎意料,雖然楚雲謙早上起牀後,眼睛周圍都是濃濃的黑眼圈,很明顯這一個晚上他都沒有睡好覺!可是他的臉色卻很平靜,也沒有發脾氣,照常起牀、洗漱、穿衣、吃飯,平靜得讓楊公公等人心裡越發發毛!
楚雲謙剛剛端起碗,準備吃早飯,忽然一個侍衛臉色難看地跑了進來。
楊公公腦子裡“轟”一聲,立刻炸開了!
雖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他卻立刻愁眉苦臉——慘了慘了!看來這個早上真的要在“腥風血雨”中度過了!
“皇上!”那侍衛明知前面是坑,卻也只能硬着頭皮往裡跳了。
“什麼事?”
“楚語她……她在押往刑場的路上……不見了……”
“砰!”楚雲謙霍然站起身來,手中的碗也掉落在金磚地上,發出尖銳而刺耳的聲音!
“什麼叫,她不見了?”楚雲謙一字一句道,御書房內霎時寒氣陡生。
明明是明媚炎熱的盛夏,侍衛卻覺得,全身彷彿置身於冰窖之中。
“我們都盯着她……可是她就是不見了……我們在大街上找了好久……也沒有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