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之上,一隻遮天蔽日的大手抓下。
只有手而沒有手臂,手掌掌紋清晰可見,散發着莫名的玄妙氣息。
大地上,千煌城巋然聳立,城中無數居民跪倒在祭壇前誠心祈禱,沒有恐懼,沒有絕望,唯有釋然與平靜。
然後葉無塵纔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大手下面,人影中可見一隻三足兩耳鼎,與千煌鼎一模一樣。
大手自九天之上墜落,攤開手掌,抓向千煌城。
模糊的人影長髮亂舞,高舉雙臂,千煌鼎自體內衝出,迎上大手。
居民的祈禱聲響徹天地,如浩大天音,一股股神秘的能量透過祭壇,源源不斷的涌入千煌鼎中。
毀滅性的氣息瀰漫在天地間,大手落下,整座千煌城都陷入黑暗。
轟!
無法形容的能量波動席捲天地,虛空崩碎,大地震動,天空上那道模糊的人影阻擋了不到十秒鐘的時間便徹底崩碎開來。
千煌鼎自天空墜落不知所蹤。
沒了人影的阻礙,大手拍向千煌城,而後一握。
沒有慘叫與哀嚎。
千煌城中所有的居民都在這一瞬間化作一道道流光,涌入大手。
大手漸漸變得透明,直至最後消失無蹤。
葉無塵目眥欲裂,彷彿就連靈魂都要被淨化一般,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啊……”
咔嚓!
豁然睜開眼睛,身前的桌子瞬息四分五裂,血紅色的千煌鼎在他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化作飛灰,隨風而散。
鼎中那一滴血自動飛出,懸浮在半空,緩緩旋轉,不停蠕動,最後變成一隻只有拇指大小的千煌鼎。
咻!
迷你千煌鼎一閃,順着左手的傷口沒入葉無塵體內。
葉無塵身軀微震,乾坤武帝大.法自發運轉,金色的皇冠自眉心浮現,生出一股吸力,迷你千煌鼎被它籠罩在內。
在他神念注視下,千煌鼎像是遊子歸來,繞着皇冠跑來跑去,顯得歡快無比。
一道金色的光芒自皇冠延伸出來,抓住千煌鼎,光芒一閃,千煌鼎像是寶石一般鑲嵌在皇冠前端。
“戰、戰、戰,縱九死,吾往矣。”
葉無塵腦海中莫名的迴盪起這句話,一股股慘烈的戰意充斥心神,使得他的雙眸充滿戰意,越來越亮,像是兩隻燈泡一般明亮,散發着淡金色的光芒。
良久良久,這股光芒消散而去,他的眼睛變得前所未有的純澈,純粹的黑與白,既像是對立又像是交融。
葉無塵看向陰陽同濟陣。
陰陽同濟陣閃爍幾下,啪嗒跌落向地面,被他伸手接住。
這一刻,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強大,心中充滿信心,就算是妖月空,即便是比他更強大,他也不懼一戰,哪怕明知必死。
靜靜的凝視着陰陽同濟陣,葉無塵流露出一絲恍惚。
原來陰陽同濟陣便是當年千煌城居民佈下的祈禱大陣,是呼喚開啓千煌鼎的鑰匙。
“當年的傳說是錯的麼。”葉無塵喃喃低語。
什麼千煌鼎血戰十天十夜根本就是後人想象出來的情景。
面對那隻強大的無法匹敵的大手,即便是集合了全城之力的千煌鼎也不過支撐了短暫的十秒而已。
城中的居民也不是被血洗,而是全部融入進那隻大手,被它吸收。
想起那隻大手,葉無塵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冷汗如雨。
那種強大與可怕已經超出他的想象極限。
他從沒有想過世間會有那麼強大的存在,僅僅憑藉一隻手就能夠破滅一座城。
千煌城何其之大,就算是以葉無塵如今的腳力,繞着城牆展開極速狂奔,沒有三天三夜也別想繞一圈。
世間竟然存在那樣一隻手,能夠在瞬息間覆蓋整座城池。
上蒼之手。
葉無塵心中升起這個念頭,如果說世間存在這樣一隻手,那他只能想出這個詞。
除了老天,誰還會如此恐怖?
他神魂俱顫,臉色一陣青一陣紅。
最讓他在意甚至感到恐懼的是在見到那隻手後,他終於明白爲什麼陰陽同濟陣只有在他手上纔會對千煌鼎產生反應。
先天無體質。
沒錯,不論是先天之體還是‘無’體質都無法讓這兩者間起反應,唯有同時具備了這兩種特性,才能夠使如此。
千煌鼎代表的是先天,陰陽同濟陣代表的則是‘無’。
眉頭緊鎖的葉無塵陷入沉思,閉上眼睛,仔細回想着在那隻大手出現時他所見到的情景。
他出現在祭壇。
天空只有那隻大手跟千煌鼎。
城內無數的居民跪倒在地,對着祭壇祈禱,神色虔誠。
目光掃過那些居民,葉無塵緩緩掃視全場,如一位王者第一次仔細打量自己的領地。
回想之中,葉無塵的身體漸漸漂浮上半空,俯瞰地面。
他的瞳孔微微收縮。
這是一個太極,完美無瑕的太極。
居民們正好跪在陰陽魚的分界線上,那陰陽魚眼又是什麼?
視線繼續轉移,兩座高塔高聳入雲,如兩根擎天柱一般。
“天塔。”
葉無塵喃喃低語,不知爲什麼,當他看到這兩座塔時就知道這兩座塔的名字。
它們所處的方位不偏不倚,正好位於陰陽魚眼之上。
心神一陣狂跳,葉無塵收回視線,轉而看向蒼穹。
千煌鼎消失,大手逐漸模糊。
隱約之間可以看見大手之後的情形。
“那是……”葉無塵驀然瞪大眸子,臉上露出驚駭欲絕的神色。
噗!
一口鮮血狂噴而出,兩行血淚順着眼角滑落,葉無塵臉色刷的慘若金紙。
當!
像是被一記重錘狠狠地敲中腦門,葉無塵腦海中轟鳴一片,兩耳嗡嗡作響,眼冒金星。
轟隆!
他的人猛然向後倒跌,撞上牆壁,砰地一聲墜落在地,脣角猩紅一片。
“咳咳,媽的。”右手撐地,左手捂着胸口,葉無塵低罵一聲,撕開胸前的衣襟。
一個血紅色的掌印深深的烙印在那裡,望之觸目驚心。
看着胸前緩緩消散的血紅色掌印,葉無塵神色怔怔,再次回想剛纔最後看到的情景。
他神色狂變,眸子中流露出徹骨的茫然。
空白,一片空白。
他所有的記憶都停留在蒼穹的那隻大手上,大手之後一片空白。
不,不是蒼穹空白,而是他的記憶一片空白。
他分明記得自己已經看清大手之後是什麼,然而現在不論他如何努力去回想都無法想起。
那一段記憶竟然被生生抹去。
一念及此,葉無塵面色煞白。
什麼力量強大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他只不過是看了一眼而已,居然就會自發的反噬,抹去他的記憶。
感受着自己的身體狀況,葉無塵神色陰晴不定。
他的神魂劇烈的震盪着,如果不是經過輪迴之力的淬鍊,遠比別人的神魂強大,葉無塵毫不懷疑此時的他已經變成白癡。
一個人神魂破碎,毫無疑問會失去思考的能力,成爲白癡。
“看來那大手之後隱藏着不得了的秘密啊。”心中呢喃的葉無塵不知不覺中緊握拳頭,面上掠過一抹堅毅,“不管那是什麼,我都不會讓你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抹去我腦海中的記憶。”
冷然一笑,葉無塵運轉千軍殺,清風吹拂,分身踏步而出。
催眠。
一個人只要見過就一定會在腦海中留下印記,主意識中被抹去,不代表潛意識也不存在。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葉無塵也要去嘗試。
分身望着他,對視一眼,本尊微微頷首。
嗡!
一陣無形的漣漪在房間中瀰漫,分身一指點中他的額頭。
清醒的眸子逐漸變得茫然,漸漸地葉無塵雙眸合上,傳出輕微的呼吸聲。
在分身的引導下,葉無塵像是穿梭在層層迷宮中,剛剛所見的一幕幕再次浮現在腦海之中。
天空的大手,千煌鼎,巨大地太極。
大手開始模糊。
葉無塵雙手結印,食指與中指併攏,抹過雙眼,雙眸中空靈一片,猶如鏡頭,只是單純的記錄,沒有絲毫的思維波動。
大手越來越模糊。
大手之後的情形徐徐映入眼簾。
這一次,葉無塵心如止水,不起半點漣漪,只是看着,靜靜的看着,無喜無悲。
過程很順利,他終於看清了那是什麼。
良久良久,意識之中的葉無塵化作點點光輝消散。
房間內,葉無塵睜開雙眸,分身迴歸本尊。
“這怎麼可能。”葉無塵喃喃低語,神色複雜。
想着大手之後的情形,正因爲看清了,葉無塵才愈發的茫然,不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蕭家的覆滅原來跟千煌城的劫難有關麼。”葉無塵自嘲一笑,面帶苦澀,“如果這是真的,以我這點微末的實力,又能做些什麼?”
爲蕭家復仇?
別開玩笑了,那等存在打個噴嚏也能滅他個十萬八萬,即便是他達到了定天境,遇上對方也是必死無疑。
第一次,葉無塵生出深深的疲憊感。
對方的強大讓他除了絕望之外別無他法。
一切一切的努力在此刻看起來是如此的荒唐可笑而又可悲。
葉無塵心中茫然,不知所措。
當你知道再怎麼努力都不可能達到目標時,努力將會變得毫無意義。
是放棄還是繼續?
葉無塵在心中不停詢問着自己,到底應該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