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龍擡頭。
是涼城程家最盛大的節日之一,程家老爺子穿着一身簇新的藏青色長褂,鐵青着臉站在別墅前的高臺上面,底下熙熙攘攘的全是程家的旁系子孫,得力干將和合作夥伴。
“大房的人還沒有到?”
“是。”
“哼!老大那廢物女婿連三年一次的家祭都這麼不上心。”
“我看不用等他們到了,直接開始吧!”
話音剛落,只聽見突突的摩托車響,一輛舊兮兮的哈雷從門外駛了進來,大房的女兒程青檸從車後座跳下來,心急火燎的便往程老爺子面前跑。
“這不是元道嗎?就是那三年前入贅程家的廢物女婿啊!”
“真是稀奇,這程青檸的父親雖然扶不上牆,但程青檸論長相論能力配個富家公子怎麼也不爲過吧,居然插在這麼一坨牛糞上,也真是可惜!”
“程家老爺子從不讓他來本家,這要不是三年一次的家祭,我估計他也沒機會過來。沒想到,這貨居然來得這麼遲,還騎個摩托車,這不是故意讓老爺子丟臉嗎。”
元道摘了頭盔,彷彿聽不見周圍議論一樣,四下張望了片刻,脣角微微一勾,“不如想象的有格調嘛。”
他對程家本家的興趣不大,這次過來也不過是爲了陪老婆。
畢竟,身爲諸夏之王,掌握着全球半數的資源與財富,手下的四帥八將十二士隨便來一個都能讓整個涼城的勢力們膽顫半年,區區一個涼城的二流家族對於他來說連蒼蠅都算不上
他看了眼高臺,旁若無人的騎着摩托車徑直開了過去。
“爺爺,實在對不起,車開到一半拋瞄了,我讓元道去找車,可能是車不太好找……”程青檸說到這裡,自己都覺得有點說不下去。
就算是找不到夠份兒的豪車,至少也不能這麼寒酸吧,
程老爺子厭惡瞄了眼正在停車的元道,鼻子裡發出一聲極盡鄙夷的哼聲,“一家子廢物,我程家的臉面還不夠給你們丟的!”
“老大也是真行,自己不成器就算了。還給你找個沒用的夫婿,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我這把老骨頭不被你們氣死就不錯了,還指望你們去敬告祖宗?”
“算了吧,我也不該強求你們什麼,今天家祭就讓老二來做,你們找個地方坐着吃點喝點,就回去吧。”
程青檸臉色一僵,身形猛地一晃,狠狠咬了咬脣才讓自己站穩。
她剛想再爭取一下,卻見程老爺子已經拄着杖自顧自的走到了二叔那邊。
元道把玩着頭盔慢悠悠的走了上去,見程青檸一臉陰鶩,不由得面色一沉,“怎麼,老爺子罵你?”
“沒事。”程青檸暗自抹了抹眼睛,轉身就往回走。
元道是她名義上的丈夫,對她確實是沒話說,有求必應,無微不至。她心裡雖然委屈,但也不想把責任全部推在元道身上。
“青檸,你不參加祭禮?”元道被她搞得有點莫名,今天天還沒亮就起來往這邊趕,這會兒說走就走?
他正說着,臺上的程老爺子已經樂呵呵的開始了儀式,“祖宗有幸,再過幾日咱們程家跟越龍集團簽了合約,那就是涼城一等一的家族,這都是我兒明堂的功勞,還有幾位孫兒孫婿,也是人中龍鳳,實在是程家有幸!”
程青檸臉上依然帶着笑容,眼中的光彩卻一點點黯淡下去。
老爺子話顯然是沒有把她們這一房包括在其中了。
這變化落在元道眼裡,淡然的臉上漸漸升起一抹滲人的殺氣,他瞥了眼熱鬧高臺,“區區一個項目,你若想要,隨時能籤。”
程青檸聽着元道說話,越發恨鐵不成鋼,“你以爲和越龍集團的合約跟叫份外賣一樣簡單嗎?元道,你什麼都不懂!”
我不懂?
元道眸底寒光一閃,正想掏手機,卻看見程青檸眼淚啪嗒啪嗒止不住的掉了下掉,“元道,我知道你對我好,但程家家族裡的事情又不是燉一鍋雞湯能解決的。”
“我不跟他們起爭執,處處順着他們的意思,也只是希望爺爺能稍微記着點我們家也是程家的血脈,能從指縫裡漏點資源,讓我能把公司撐下去。”
“你以爲這很簡單嗎?”
“要不是頂着個程家孫女的名頭,我們家的公司根本就掙不了幾個錢。搞不好,連小弟的學費都付不起!”
元道越聽越心疼,“好吧,是我的錯。”
程青檸抽泣了一會,心中的委屈算是發泄了不少,嘆了一聲,“算了, 回去吧。”
元道不再跟她爭執,把摩托車騎過來,仔仔細細的替程青檸帶上頭盔,“抓緊我。”
程老爺子在高臺上看得真切,又狠狠的跺了下柺杖,“不成器的東西,我程家裡裡外外幾百號人,就沒有開兩個輪子的車來的,真是丟死個人!”
坐在貴賓座位上的一個老頭忽然站了起來,直愣愣的盯着徜徉而去的摩托車,“丟人?程老哥,你在說什麼啊!”
說話的人是程家請來的貴賓,涼城赫赫有名的學者樑俊河老先生,他一向見多識廣,只要是有型的東西就沒有他不認識的。
此刻卻是激動萬分的繞到了臺前,還搶了旁邊一個老頭的眼鏡,如癡如醉的盯着遠去的元道二人。
程老爺子臉面上越發掛不住,賠笑道,“樑老您別生氣,不知道什麼混小子騎個爛車子就敢往我們程家鑽,我已經叫人把他們轟出去了。”
“胡說八道!你知道那輛車是什麼嗎?哈雷定製版機車,全球只有兩百輛,出場市值就是八百萬美元,現在應該已經炒過了千萬!”
“涼城唯一的一輛是楊家車行的鎮店之寶,我想去看看,說了一年多,老楊那傢伙都沒捨得讓我去呢。快,快去追上他!”
眼看樑俊河心急火燎的從貴賓席上跑了下去,其餘人也忙不迭的來慶賀,“程總,您可真是謙虛,這攀上楊家可比什麼越龍集團值錢多了。”
程老爺子只覺得老臉一顫,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