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迪說道:“曹塔瑪當場不給情面,放在以前,我們肯定要掀桌幹架,奈何對方人多勢衆還有兇器,我只能忍下一肚子怒氣。他得寸進尺,還指着我罵了一頓,還揚言再不給他一個答覆,就喊人做了基哥。形勢比人強,我能有什麼辦法。這個時候嘴硬只會讓事情變得一不可收拾。我好說歹說,低聲下氣,才平息他的怒火。我說中午必定給一個滿意的答覆,他才滿意地坐下來。”
頓了一下,他繼續說道:“這個時候‘靚坤酒樓’老闆坤叔進來,他拿着一壺酒,他敬曹塔瑪一杯,曹塔瑪給他面子,喝了一杯。我之所以選在洪坤那裡,就是看中坤叔在那一帶的影響力,我通過很多關係才請到他出馬。”
肥仔聰補充道:“坤叔全名叫作洪坤,綽號靚坤。坤叔年輕的時候手持一把西瓜刀從街頭砍到街尾,身中四十多刀都不死,還將死對頭捅進醫院大修三年。如此強悍,被道上兄弟稱爲‘不死戰神’。他當年的威水史,說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後來退出江湖,開了‘靚坤茶樓’,過起平淡的生活。”
洛奇問道:“是不是洪坤出馬,曹塔瑪給洪坤面子,放阿基一馬?”
吳迪搖搖頭,說道:“不是,事情並沒有往我預想的方向展,反而更加惡劣。當坤叔提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時候,曹塔瑪的臉色是陰沉的。他說如果不是給你洪坤面子,換作是其他人,他早就讓這個不知好歹的人當場躺下。坤叔幾十歲了,火氣依然不改當年,看到曹塔瑪出言不遜,他就怒了,當場拍桌子,呵斥曹塔瑪不顧江湖道義云云之類的話。”
肥仔聰補充道:“當時氣氛很緊張,洪坤那邊也有十幾個人,雙方對峙,連兇器都露出來,大戰一觸即。”
洛奇和宋中基聽到這裡,都顯得格外緊張,想不到事情會變成火爆對峙。
“後來有沒有爆衝突?”洛奇小心翼翼地問道,他不想看到更多人牽連進去。想不到洪坤因江湖道義就仗義執言,現在很少有這種人了。
江湖,在信息化時代,早已變得模糊。出來混,講道義就被年輕一代斥爲老頑固。港真,不是江湖變化快,是老一輩沒有改變傳統觀念罷了。
江湖,終究在展,一代新人換舊人就是這個道理。
吳迪說道:“眼看就要爆衝突,洪坤突地扯掉衣衫,光着膀子,露出一身疤痕。頓時,全場譁然,連一向狂妄的曹塔瑪都震驚不已。傷疤就像一條條泥鰍依附在洪坤身上,讓人看得毛骨悚然,當時第一個感覺這種人怎麼還能活着。我這樣說,你們是無法感受到那種視覺衝擊的,只有親眼目睹,才能感受那種死亡的氣息。”
肥仔聰補充道:“坤叔亮出那一身傷疤,我差點就嚇癱了。我現曹塔瑪不少馬仔都嚇得直打哆嗦,有人還嘔吐起來。那一道道傷疤,見證了那個混亂時代,也讓鄙視那個年代的年輕人看到了那個年代有多恐怖。”
洛奇和宋中基腦補洪坤身上的傷疤,最後都倒抽一口冷氣。
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體無完膚!
中那麼多刀都不死,nBa裡也有這種硬漢,那個人就是波士頓凱爾特人名宿、綽號真理的皮爾斯。當年他在夜店被人砍了11刀,拉到醫院進行大手術。所有人都認爲他就此告別籃球,孰知他一個月後出庭,還代表凱爾特人打了一個賽季的比賽,併成爲了球隊的得分王。
吳迪喝一口啤酒,想起洪坤身上的傷疤,至今心有餘悸。如果一個人的極限是什麼,那麼可以參考洪坤。
他說道:“曹塔瑪應該知道坤叔的過去,忙叫手下收起兇器,坤叔也叫自己人收起器械。曹塔瑪親自給洪坤倒了一杯酒,說了幾句好話,原本盛怒的坤叔也冷靜下來。”
肥仔聰補充道:“坤叔是一個講道義的人,曹塔瑪倒酒,就意味着承認錯誤,他沒有在此事上咄咄逼人,只是讓曹塔瑪要顧及江湖道義。”
“好!”洛奇和宋中基爲洪坤拍手叫好,縱橫江湖數十年,那份膽識與能耐,豈是曹塔瑪之流比擬的。
洪坤,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見慣江湖腥風血雨,曹塔瑪區區一羣人,還真嚇不到洪坤。
敢當着曹塔瑪面拍桌子,就知道洪坤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吳迪說道:“坤叔真的是一個仗義之人,他對曹塔瑪說,看在他的份面上,不要刁難這些年輕人。曹塔瑪對他說,只要這些年輕人滿足先前的要求,過往一概不究。”
肥仔聰補充道:“當時兩人好說好談,氣氛也就緩和起來。坤叔不愧是老江湖,沒有當場叫吳迪將一百萬交給曹塔瑪,而是要求曹塔瑪中午將人帶到這裡,到時候滿足兩個要求再放人也不遲。曹塔瑪覺得可行,就答應下來。坤叔親自斟滿兩杯酒,兩人碰杯,一飲而盡。談話就這樣結束了。”
聽到這裡,洛奇和宋中基緊張的心情才放鬆下來,唯一不解的是,既然滿足曹塔瑪兩個要求才能放宋中基回來,現在宋中基出現在這裡,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於是,洛奇問道:“是不是曹塔瑪相信坤叔的信譽,先放阿基回來?”
吳迪搖搖頭,說道:“不是,事情的展突兀變化,讓人措手不及。我們跟隨坤叔,送曹塔瑪出酒樓。坤叔還送曹塔瑪一條名貴香菸,曹塔瑪連聲說不要卻拽着香菸不放。兩人客氣一番,就互道珍重。我們目送曹塔瑪走向寶馬,正當他打開車門的時候,四周風雲驟變!”
肥仔聰補充道:“你們從來沒有見過那種場面,那種場面只有香港電影才拍得出那種壓迫感。”
“生什麼事了?”不滿兩人唱雙簧賣關子,洛奇和宋中基不約而同地問道。
吳迪說道:“從四周涌出手持警棍和手槍的便衣民警,那些馬仔不知道什麼情況,見情況不妙,逃命要緊,就四處逃竄,場面一度十分混亂。在這緊要時刻,三聲槍響,那羣騷動的馬仔迅蹲下,場面得到控制。曹塔瑪不知道生什麼事,喝問誰是行動的頭頭,還推搡怒罵便衣民警。這個時候,一個戴着墨鏡、兩鬢花白的中年人走過來,二話不說,就給曹塔瑪一拳。”
肥仔聰補充道:“隔着這麼遠,我們都能聽到清脆聲響,曹塔瑪慘叫一聲就蹲在地上,神情痛苦。那個中年人說再出聲音,就綁起來打死,曹塔瑪嚇得立刻收聲。平時橫慣的曹塔瑪突然變得跟鵪鶉一樣,樣子十分好笑。不過呢,我們當時沒有笑出來。”
戴着墨鏡,兩鬢花白,洛奇的腦海裡立刻浮現一個人的形象,“堅叔!”他驚呼起來。
“誰是堅叔?”宋中基等三人疑惑地看着他。
洛奇忙說道:“沒什麼,沒什麼,聽到曹塔瑪被揍,興奮過頭了。”
他當然興奮,從吳迪的描述來看,那個中年人百分百是堅叔!
鋼鐵一樣的男人,區區曹塔瑪在他面前,就是小綿羊。
“後來怎麼樣?”他問道,立刻想起海咯因(敏感詞,用咯代表洛,鄉親們知道這個意思就行。)。
吳迪說道:“那個中年人打開寶馬車的後備箱,翻找一下,找出一包白色東西。”
肥仔聰補充道:“洪坤一眼就認出那東西是什麼,驚呼是海咯因。”
洛奇聽了,微微點頭,金太子果然安排堅叔去辦事了,堅叔不愧是堅叔,雷厲風行,隨便一找就找出海咯因,擺明就是冤你沒有商量。
吳迪說道:“曹塔瑪也是一眼認出那一包東西,忙喊冤這東西不是他的,有人冤枉他。那個中年人不爲所動,說統統帶回去調查。”
肥仔聰補充道:“那個中年人將手一揮,數輛囚車開到現場,便衣民警將那些馬仔押進囚車裡。至於曹塔瑪,同樣不能倖免,被戴上手銬,兩名便衣民警架着他帶進警車裡。令人感到好笑的是,他居然向坤叔求救。”
洛奇嘿嘿說道:“曹塔瑪惡貫滿盈,居然藏毒,活該被抓。別說坤叔救不了,就逮捕曹塔瑪的中年人,就不是普通人,坤叔又不認識人家,豈會得罪有背景的人。”
堅叔的厲害,只有他最清楚。
孰知,吳迪說道:“你錯了,坤叔認識那個中年人,那個中年人也認識坤叔。”
洛奇聞言,錯愕不已,想不到堅叔居然跟坤叔認識,這是兩條道上不相干的人啊。
其實,那是洛奇見識短淺,完全不知道那個年代黑白是一體的。君不信?那個時代電視都是黑白的,你說道上是不是黑白一家咯?如果還不信,“不管白貓黑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黑白一起家致富,就是好貓嘛。
肥仔聰補充道:“那個中年人走到坤叔面前,還來一個溫暖的擁抱,然後兩人就進入酒樓。後來我跟酒樓的夥計打聽,原來坤叔跟那個中年人是好朋友,那個中年人逢年過節都來這裡吃飯,還是跟坤叔一起吃的呢。”
逢年過年一起吃飯,這交情,絕逼勝過親兄弟了。洛奇聽到肥仔聰述說,也是大吃一驚,想不到堅叔是一個這麼有故事的人。
“後來呢?”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