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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空間是神靈的領域,你居然能弄到一枚整個大陸都少見空間戒指。對了,怎麼這麼多熏製肉類?你很喜歡吃這類的食物嗎?”蘇文問道,她用麪包夾起酸橙和培根,吃了很多,似乎很合胃口。

“不,我喜歡素食,過去不喜歡魚,現在喜歡了,熏製的肉類,爲什麼我會帶這麼多熏製的肉類?”李毅覺得似乎有些記憶是不該遺忘的,很重要的記憶。

“瑪尼最喜歡熏製肉食了,頭兒,快想起來啊!”伊莎貝拉在心裡叫着,差點就要說出來。

可最終李毅還是一點也沒有想起來,他苦笑一聲,取出一張紙,心裡有一種預感,記憶總是會回來的,現在這個自我恐怕在那個時候就要消失了,這個善良,謙遜,喜歡蘇文,又熱愛生命的自我會被重新禁錮起來,恐怕再也不會有出來的機會,在死去之前,總要留下些什麼,就像是死亡訊息一樣,或許原本的李毅會順着這個提示,將他釋放出來,不過這只是奢望。

“不要忘記蘇文。”這是他寫下來的第一句話。

忽然想起過去自己常常用陰謀達成目的,無論好壞,“手段的不純潔,必然導致目的的不純潔。”這是第二句話。

“不使用暴力,是謙遜的極限。”這是第三句話。

心裡又充滿了莫名的悲哀,那是已經預知的死期,自己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就要遠離熱愛的生活而去了,多麼不甘心啊!

“是不是人預知自己死亡就會莫名其妙的有很多想法?如果還對這個世界有着眷念,死去的時候會不會很痛苦?”李毅的樣子愈發悲傷,時間不多了,得做些什麼才行,爲了不留遺憾。

可是,人生莫大的悲哀就是明知道時間不多了,卻不知道幹些什麼,眼睜睜的看着一天天的日子虛度,然後走向那個空虛的終點,可怕的結局,可悲的過程,沒有絲毫意義的死去,沒有絲毫意義的出生。

有時候莫名奇妙的心裡發寒,猶如腳下一空,跌進無底深淵,活着更像是苟延殘喘,心裡卻像是明鏡一樣,清楚的看見了結局,可是卻無法避免它的到來,已沒有了退路,可是左轉是懸崖,右轉也是懸崖,前方卻是地獄。

是在掙扎中消亡還是毫無放抗的消亡,已經知道必定要消亡,掙扎是否還有意義?或許掙扎一下,在消亡的時候能減輕痛苦?

痛苦,一切失望,失落,彷徨,迷茫,悲傷,**的傷害的集合體,痛苦和快樂,對立的詞彙,有時候可以共存,有時候不能共存的詞彙。活着就會經受痛苦,所以討厭它,活着也會快樂,所以喜歡它,死亡是永恆的終結,痛苦和快樂都不存在的靜止。害怕死亡,因爲害怕失去快樂,失去得到快樂的機會,想要終結自己的生命的,因爲痛苦,痛苦帶來的折磨,對**的折磨,對內心的折磨,對內心的折磨甚於**。

人是多麼脆弱的一種生命啊!脆弱的**,脆弱的心靈,一不留神就會受傷,受傷便會痛苦。

但是快樂卻因爲痛苦而顯得真實,沒有痛苦的快樂只會被人們習以爲常,淡化到無所謂,因爲有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熾盛、求不得,才倍加珍惜所謂的幸福,所謂的快樂,即使在別人眼裡一文不值。

李毅臉色蒼白的對蘇文說:“我就要消失了呢,可是,明知道是這個結果卻,改變不了,我是不是很沒用?”

“不要瞎想,會好起來的。”她抓住李毅的手,嘴上雖這麼說,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滴落。

李毅在紙上又寫道:“讓女人傷心的男人不是一個好男人。”

淚是要流的,事也是要辦的,老婦人回來的時候已經換上一副恭敬的面孔,當然是針對李毅,看來是城主對她說了些什麼。

“城主同意見你。”她繼續用那種沙啞的破瓷片聲音說道。

這個“你”顯然是說單數,所以蘇文留在這裡,老婦人將李毅領了進去。

阿爾伯塔城邦的裡面更像是一座一無所有的空城,灰色的城牆,灰色的街道,透過窗戶看進去,也是無人的空屋。沒有一點陽光,甚至連生靈的氣息都沒有,就像是一座鬼城。

“這裡爲什麼如此寂靜灰暗?”李毅有些發抖的問。

“因爲這裡是世界中心,世界之樹生長的地方,一切的起源和歸宿。後來,世界之樹被神靈毀壞,世界便從這裡枯竭,總有一天,死灰的顏色會籠罩整個大陸,海洋,和天空,那些外面充滿陽光的地方,美麗將會衰頹,死灰將覆蓋一切。”

“你們爲什麼要住在這個死寂的地方?”看着佝僂的老婦人,李毅忽然升起一股同情,終日不見陽光,那是多麼難受的事情啊!

“我們世代都是世界之樹的守護者,在繁榮昌盛的時候享受它的榮光,在它枯敗之時,怎麼能夠背棄它?那是要受到世界的懲罰的。”

城邦中央是一座四方的古堡,四方錐形的屋頂,看起來灰濛濛的,臺階上站着一個風姿卓越的黑袍女人,居高臨下的看着李毅,她戴着面紗,兩隻明亮的眼睛似乎是這黑暗世界唯一的光明瞭,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質,煢煢孓立,看來她就是城主格洛麗亞。

“我收到了埃德蒙的信件,李毅,你是個可以信任的人嗎?”格洛麗亞的聲音不大,卻意外的婉轉溫和。

“我?信任?”李毅一時間沒有摸着頭腦,“你們是埃德蒙大哥的朋友嗎?那樣的話,我可以保密的,雖然不知道你要告訴我什麼,或者說給我看什麼。”

“是的,埃德蒙說,要帶你看看,屬於這個世界的真實。”格洛麗亞轉身走進古堡,並且示意李毅也跟過來。

老婦人留在門口,目送他們走進那個黑洞一樣的大門,也漸漸隱入黑暗之中。

進入古堡的第一感覺是秋天般的枯黃氣息,長長的甬道,在以一個坡度向地下延伸,不知道盡頭是什麼。

“那個,盒子,盒子裡到底裝的是什麼?”李毅在長久的寂靜之後,忍不住問道。

“安靜,不要說話,你只要看着就行了。”格洛麗亞溫和的語氣裡卻有一種命令的口吻。

李毅立刻不說話了,只聽見兩個人的腳步聲。

“你和埃德蒙信裡描述的不太一樣,不過盒子送到就行了。”她忽然突兀的問了一句。

“我失憶了...過去的事情,都記不太清楚了。”李毅如實回答。

“是麼。”格洛麗亞不置可否的應答,“失憶並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某些痛苦的回憶怎麼也忘不掉。”

“這樣啊...”李毅低下頭,這個女人,果然是不瞭解呢,自己的痛苦也只有自己知道。

漫長的甬道終於到了頭,地下的潮溼和陰冷在四周瀰漫,李毅看到一汪碧綠的清泉,綠瑩瑩的水只有薄薄一層,泉眼被淤泥塞滿,但是僅剩的那點綠液卻蘊含着極爲濃郁的生命氣息。

生命氣息,李毅已經不止一次接觸到這種神奇的物質,無形無質,卻能感知的到,就像是看見秋季果實成熟,春季萬物萌發,那種生命的張力和鮮活,就是生命氣息,讓外物生長的氣息。

泉水邊上長着一株小樹,已經枯萎,黑色如同寶石般的樹幹上佈滿白色的紋路,一地月牙形的落葉。

“它枯死了嗎?”李毅忽然感受到莫大的悲傷,像是失去了一位極其重要的人。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但是這是唯一能擊敗神靈的依仗了。”格洛麗亞走到一邊,那裡有一座石質祭臺,幾個黑袍人在上面忙碌着,有很多玻璃器皿和奇怪的液體。

盒子被打開來,裡面竟然是一團還在蠕動的血肉!不正常的淡紅色和青黑色血管構成的血肉。

這團血肉不停的彈跳着,伸出一根根肉刺狠狠的向四方扎去,有着極強的侵略性,不過當一股暗紅色的液體注入小盒,它立刻老實了,蜷縮成一團,表面也出現許多皺褶,泛起蒼白的顏色。

“這是強酸,可以暫時抑制它的行動。”

“神、神靈的血肉?”李毅結結巴巴的問,場面實在是過於詭異,真不知道說什麼好。

“當然不是,真是神靈的血肉的話,不可能被禁錮住,這是某種奇特異獸的身體組織,裡面囚禁着一團神靈的意志,是上個大破滅的時候神靈意志降臨世間,被上古大能不知道用什麼方法禁錮在其中。”格洛麗亞說道。

“天哪,那麼,這團神靈的意志有什麼作用呢?難道它能喚醒世界之樹?”

“這怎麼可能,埃德蒙沒有對你說嗎?我們要藉助世界之樹分解神靈的意志,從中找到破除毀滅密碼的線索,雖然機會很渺茫,不過值得一試,該給你看的就到這裡了,欠埃德蒙那傢伙的人情也算是還了,你走吧。”

他急急忙忙的離開。

要獨自一人走過漫長的甬道,對現在的李毅來說,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心裡盼望着早點離開這塊灰暗的地方,什麼世界之樹,什麼神靈,什麼毀滅密碼,他纔不關心的呢,這些東西都太遙遠,太可怕了,就像是一個個深不見底的漩渦,要將他拉下去,萬劫不復。

“不管怎樣,以前的我是一個很勇敢的人呢,接觸這些光是聽着就讓人恐懼的事情,他到底是怎樣堅持下來的?他想要得到什麼?是什麼讓他不顧一切,即使染上骯髒,將美好的一面禁錮在內心深處也要去做一些事情?難道有什麼比安然自得的生活還重要的事情,難道有什麼比活着更重要的事情?比如世界之樹,比如和神靈戰鬥,比如爲了獲得更多的資源去算計別人,只爲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李毅漸漸開始瞭解過去的自己,那個把把生與死看做等同,把活着看成揹負,爲了讓自己在冰冷的世界裡活下來,心裡築起堅硬厚殼的自己。

“我現在這個樣子,保護不了任何人呢,難道讓蘇文照顧我一輩子?”他站在黑暗中,頭腦一點點清晰,眼神也改變了。

最近發生的事,過去發生的事,像是電影一樣在腦海裡飛速展現,失去的記憶也追回了。

“費爾德,我欠你五百紅靈晶?”李毅眯着眼睛,看着他。

費爾德嚇的一縮脖子,“這個必須沒有!”

“我失憶的時候你們幾個真是窮相畢露啊,一點主見也沒有,讓我跟着那個女人,做些無聊的事情,差點和卡西烏斯還有保羅匯合的事情都錯過了,真是非常期待啊,那個什麼大計劃。”李毅算算日子,現在出發,用虎鯊級浮艇全速行駛,還會早半天。

事不宜遲,他取出浮艇就要打開艙門,伊莎貝拉在身後說:“頭兒,你不和蘇文告別了?就這麼一走了之?”

“有什麼疑問嗎?”李毅頭也沒回。

“你恢復記憶之後又變成一個絕情的人吶!她好歹也照顧你這麼多天,你!”

“她差點把我殺死,看見我失去記憶,又不忍心了,就像是虐貓致殘之後,心裡不忍,給貓喂些牛奶一樣虛僞,哈哈,電擊我是爲了發泄心中的怒火,照顧我是爲了滿足自己的同情心,女人還真是爲了**而活着的生物啊,不可理喻!”

蘇文卻在不遠處,這些話,一字不落的聽見了,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這麼傷人的話,失憶的時候絕對說不出來,看來他找回記憶了。

虎鯊浮艇發動,李毅坐在船艙裡,很罕見的開了一瓶酒,喝下半瓶,想要壓制住心裡煩躁的情緒,可是眼淚卻流了出來,“奇怪,我嗆到酒了嗎?”他飛快的擦去,目光有些凌亂。

“呸,冷血的小人!拋棄了她,又在這裡淌些鱷魚的淚水。”伊莎貝拉啐了一口。

“咳咳,頭兒,忘掉這些不正常的事情,這可不是你藍圖裡設計的,只能當做意外,嗨嗨,讓我們正常起來吧!”阿爾傑試圖調節氣氛,可是一點作用也沒有。

李毅坐在浮艇上急急忙忙向着帝國學院的方向駛去,他要去龐貝城邦,和卡西烏斯回合。

這雖說是他目的,但是總有些逃跑的意味,似乎背後有什麼不好的東西在追趕他,讓他內心不安。

本來生活是簡單有規律的,他像一個獵人到處遊蕩,去捕捉獵物填飽肚子,可是漸漸的沾染上許多複雜的關係,所謂羈絆,在把人與人聯繫在一起的同時也束縛住了他們,有時還會成爲滯礙,有滯礙實力就會減弱。

“對了,你們什麼時候才能到金級?我到現在還是個綠級探索者,費爾德,你卡在這個等級幾個月了吧?”李毅皺着眉頭,用審視的目光看着他,“就你這德性,還好意思和我說什麼欠你五百紅靈晶,估計給你五百紅靈晶你也升不到金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