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勇敢正直魔法師

亞力克斯再次開始他的教書生涯,前幾天教的是字,現在教的卻是詞了。一個一個的名詞,儘量從簡單的教起,比如高山,大海,樹木之類的。這些都簡單,有實物的可以用實物,沒實物的也能用圖案。最讓亞力克斯頭痛的是那些抽象名詞,比如時間,空間,魔法之類的沒有具體事物的抽象名詞,這些他要怎麼才能教得格里斯會呢?

三天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格里斯的學習速度非常的快,很多東西只講一遍,他就基本記住了。但儘管這樣,三天下來,亞力克斯也覺得煩惱不已,特別是在格里斯詢問吃飯,撒尿之類的動詞時,他更是恨不得一頭撞到牆去,誰都知道骷髏是不用吃喝拉撒得,怎麼能理解得了這些事情呢,難道還要亞力克斯親自去示範一次?

第三天的晚上,亞力克斯離開實驗室之前擡頭望着天花板說到:“嗯,明天天氣不錯,我有事情要處理,這幾天你就自己看書吧。”然後便頭也不回的竄了出去。接下來的幾天,亞力克斯都再也見不到蹤影。

獨自呆在空曠的實驗室裡,除了看書,格里斯還真的沒什麼好做。以前在死亡世界,他也是獨自己一個人呆着,現在換了一個更安全的環境,他自然更沒有什麼適應上的問題,即使沒有亞力克斯的吩咐,獨自一個人的時候,他也會用看書來消磨時間。經過幾天的臨時教學,現在他已經掌握了一部分簡單詞語的意思,至少不會像一開始那樣看得一頭霧水了。

再次翻開那本描寫骷髏的書籍,格里斯一頁一頁認真的翻了起來。

這個室驗室之所以會成爲貝爾金皇家魔法學院幾個禁地之一,是因爲這裡存放着大量的重要實驗資料,珍貴的魔法材料,但更重要的恐怕是因爲這個小型圖書館。這個圖書館的藏書量並不多,與學院裡的公衆圖書館沒法相提並論。但是這裡存放的圖書無一不是珍貴無比的重要書籍,甚至更有許多獨一無二的手抄本,有些是許多年前流傳下來的孤本,有些更是歷史上有名的魔法師個人的魔法筆記。

這些書籍隨便拿出一本,都能讓外面的魔法師們爲之瘋狂。光是亞力克斯自己和他老師的魔法筆記,就可以讓許多魔法師打破腦袋也想看上一眼了。

格里斯當然沒意識到自己正站在一個寶藏上,只是站在那裡,用他那堅硬的手指骨,隨意地翻動着手上珍貴的書籍。

自從他知道自己就是書中所說的骷髏之後,格里斯就對這本描述骷髏的作品產生了些許興趣。第一次看的時候,他連骷髏兩個字都理解不了,現在經過幾天的強行教學,格里斯勉強能理解部分的意思。每多看一遍,他還可以從理解的那一部分進行聯想,從而對他沒有理解的那一部分有了新的認識。

不得不說亞力克斯的感概是有原因的,這確實是一個聰明的骷髏,接下來的幾天時候裡,無所事事的格里斯把整本書翻了十幾遍,幾乎把書都翻爛了,裡面一些亞力克斯沒有講過的詞語也就這樣被他硬生生的理解了。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真正意識到,以前自己所在的那個世界到底是個多麼可怕的世界。

不能回去看來是一件好事。把翻得不成書樣的書放回原位,格里斯的心裡忽然冒出這樣一個念頭。

接下來的幾天,亞力克斯依然不見蹤影,無所事事的格里斯也繼續看他的書。這個時候,一聲稚嫩的吼聲忽然從實驗室外傳來:“男人就應該英勇無畏,放馬過來吧,勇敢正直的吉米是絕對不會怕你們的。”

聲音是從陽臺的方法傳過來的,聲線很清脆,分不清男女。

格里斯好奇的移動陽臺的方向,悄悄的掀開了簾子。

這個時候,另外一個同樣稚嫩的聲音帶着種輕蔑的語氣響了起來:“喲,英勇無畏,勇敢正直不應該是騎士的品質嗎?你一個小小的魔法學徒,學什麼勇敢。”

“就是,巴克斯閣下,他肯定嚇到腿軟才說大話壯膽,您的魔法一放,他就會哭出來的。”附和的聲音中,強裝老成的語氣也無法掩飾聲線的稚嫩。格里斯往下一看,果然,全都是十一二歲的一羣小屁孩。

實驗室正門的左側和正對面有兩個陽臺和窗口,平常這些地方的窗戶和門都是敞開的,只用厚厚的簾子隔絕光線和窺探的視線,但是別以爲這樣會不安全,就算這間實驗室連牆壁都沒有,這裡也是整個學院最安全的地方。再出色的盜賊,估計也不敢在這個大陸享有盛名,專門培養魔法師的聖地撒野。

實驗室位於二樓,陽臺下面是一片草坪,平常是人蹤絕跡,不知道今天,這幾個小孩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似乎還有着矛盾。

格里斯還是第一次見到亞力克斯之外第二個人類,頓時好奇的踮足打量起來。

一共四個小孩子,都是十一二歲的年紀。其中三個站在一起,身上的衣着奢華,顯然是富貴子弟。另外一個有着一頭金黃色的短髮,乾淨利落,稚氣未脫的臉上,神情堅韌而憤怒。他的衣着也不普通,但明顯比不上對方。

“我不是魔法學徒,我已經是一級魔法師了,而且是擁有英勇無畏品格,勇敢正直的魔法師。你們兩個跟屁蟲有本事就放馬過來。”吉米漲着通紅的小臉,衝着那個說他腳軟的小孩罵起來,順帶把另一個沒作聲的也捎帶上了。

“你敢罵我……”被罵成跟屁蟲的兩個小孩畢竟是小孩子,頓時氣得臉都紅了,一挽袖子就要衝上來了。

“來啊,來啊!”吉米挑釁着,順勢退了兩步,從懷裡掏出一根魔法杖就頌唱起咒語來:“無…無…所不在的火之精靈……聽從我的召喚……”

一聽到吉米頌唱起咒語來,那個兩衝上來的小孩子頓時停下腳步了,也各自從懷裡掏出魔法杖。

格里斯在簾子後面看得莫名其妙,吉米頌唱的咒語亢長而緩慢,而彼此雙方的距離並不遠,有這功夫停下來念咒語,爲什麼不直接衝上去,兩個打一個直接把他揍趴下就行了。格里斯的腦子裡理解不了這種孩子間的公平。

咒語終於唸完了,吉米大吼一聲:“火球術。”一個手指頭大小的火球從魔法杖中射出,射向剛纔出聲附和的那個小孩子。

小孩子也在念咒語,但還沒完成,看到飛來的火球術,他頓時慌了,咒語也嘎然而止,狼狽的一趴,躲過那速度並不快,威力也不強,更沒有目光鎖定的小火球。

射出一個火球后,吉米停下來喘了口氣,難怪對方會叫他魔法學徒,就這樣一個小火球也會耗盡魔力。

對方顯然也不比他好多少,不過他們有人數上的優勢,其中一個小孩的魔法被打斷了,但還有另一個,同樣一個指頭大的小火球射向吉米。

剛放了一個小火球,吉米已經耗盡魔法,動作有點遲鈍,想閃也閃不開,正正的被小火球砸在身上。指頭大的火球爆出一團火星,點燃了吉米衣服。

“啊!”吉米慘叫一聲,手忙腳亂的拍打着身上的火焰。

都是水平差不多的小孩子,這種架打起來真是一點懸念都沒有,根本連打死人都辦不到。一頓手忙腳亂後,吉米終於把身上的火焰拍熄了,只不過燒穿的衣服讓他顯得十分狼狽。

這個時候,那個被稱爲巴克斯閣下的小孩才站了出來,他明顯是三個小孩中的頭。只見他一副倨傲神情,可是這種神情顯然是不知道哪裡學的,學得並不像,看起來有點滑稽,只聽見他說道:“哼,就這樣的水平還敢稱自己做魔法師。以後不許你自稱魔法師,不然見你一見打你一次。”前面的半句話裝腔作勢,還有點模樣,後面半句就馬上露出稚氣來了。

“你們人多欺負人少,有本事我們來公平決定。”吉米氣憤的叫到。

“和你決鬥髒了我的手,你不配。”巴克斯輕蔑的說了一句,然後揮揮手,帶着兩個跟屁蟲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吉米衝着巴克斯等人的背影,不服氣的狠狠揮了一拳。揮完之後,看到自己被燒爛的衣服,馬上又沮喪了起來。

換作任何一個人來,這都是無聊的小孩子打架,但格里斯還是很認真的看到了最後,畢竟這是除了亞力克斯外,他見到過的另外的人類,更第一次見識了攻擊性魔法。

吉米在原地跺着腿罵罵咧咧一陣後,也離開了。

格里斯走到書櫃前,把那本《魔法原理》抽了出來。雖然看到的只是兩個不成型的小火球術,但也足以讓格里斯對魔法這種東西產生了些許興趣了。

翻開新一頁,開篇便寫到:魔法,是對世上無所不在的魔法元素的運用方法的統稱。魔法元素無所不在,它存在於空氣中,人體中,大地中,把這些魔法元素調動起來,讓它爲人類服務的方法,稱之爲魔法。

《魔法原理》名符其實,整本書沒有講述某一個具體魔法,通篇都是魔法名詞的解釋和概念的闡述,深入淺出,簡單易懂。當然,這個簡單是相對普通人而言,像格里斯這樣剛接觸文字不久,很多詞語都不懂的小骷髏而言,還是看得一頭霧水。

不過他把那些自己無法理解的東西全都記在心裡,等有機會再讓亞力克斯解答。

時間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了,《魔法原理》這本書也給格里斯差點翻爛了,不過亞力克斯卻依舊沒有出現。

就在格里斯第十八次翻開魔法原理的時候,陽臺之外忽然傳來一陣壓抑的抽泣聲。

格里斯拉開簾子,一時間卻找不到聲音的來源,直到他忍不住探出頭去,才終於發現了蹲在牆根下的小吉米。

身上的衣服已經不是上次見到的那套,卻同樣被燒穿了許多個小洞,金黃的頭髮有部分地方也被燒焦了,手背的脖子等裸露的地方滿上灰燼,形象比上次更加悽慘。

就這樣埋頭,雙手抱住膝蓋,吉米很壓抑的抽泣着。

顯然,他又被人欺負了。

聽着這可憐兮兮的抽泣聲,沒人性的格里斯自然不會有什麼同情憐憫之類的感覺,他只是覺得好奇。可惜他沒辦法說話,而且亞力克斯也不准他離開室驗室,等了半晌都不見吉米起身,想了想,格里斯轉回室內。

沒一會,他便把那把打掃衛生的掃帚拿了過來,還在掃帚頂上釘了一塊綁住了塊木板,木板上寫着幾個字:“你在幹什麼?”

格里斯探出身子去,用長長的掃帚捅了捅牆角根上的吉米。亞力克斯不准他離開實驗室,那他這樣應該不算離開吧。

突如其來的觸碰讓吉米馬上收住了抽泣聲,還悄悄的揉了揉眼睛,然後再擡起頭來,顯然他不想被人看到他哭泣的樣子。

一擡起頭,吉米但看到木板上的詢問。直白的問題完全是由於格里斯的好奇,不過看在吉米的眼中卻完全不同,人在傷心的情況下,一聲詢問也能讓其感到溫暖,吉米的眼眶頓時又紅了一點。不過當他順着木板的杆子往上望,目光落到格里斯的眼上時,神情馬上大變,雙眼驚恐的瞪得大大,張大嘴巴,喉嚨深處發出一種想叫卻叫不出來的:“嗬…嗬…”的聲音。

同時,尚蹲在地上,只是反轉上半身的吉米徹底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的腳給嚇軟了。

這時已經是黃昏時分,日落西斜,在夕陽的餘輝下,一個猙獰的骷髏頭從頭頂的窗戶中探出來,空洞的眼眶閃動詭異的光芒,手裡還拿着一塊木板在問你幹什麼。這樣的情況換作普通的成年人,恐怕也得嚇傻,更何況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子。

吉米只感覺胯間一溼,他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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