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凱沒來嗎?”還是樓雨打破了這份尷尬。
“我問他了,他說約了幾個老朋友打戰隊賽,本來是很想來的,沒辦法……”季雲說道。
說話是有講究的。
純粹的撒謊,很容易就被別人看出端倪。
但季雲每一句話說得都是真話,只不過是打亂了一下順序,表達來的效果就和真話沒有半點區別。
“哦,你們還在玩那款遊戲嗎?”樓雨問道。
“玩,沒什麼事就玩。話說,你不是在學醫嗎,怎麼突然間拍了電影呢?”季雲將話題往樓雨身上引。
其實季雲也非常的好奇。
這十年來,樓雨在海外的經歷是什麼。
“這個呀,就是大學的一個影視社團,他們經常有去好萊塢實習,正好有一部電影需要我們東方人面孔,於是他們就推舉我去了……”樓雨解釋道。
海外的文化更講究外放與張揚,大概是受到了那邊的薰陶,樓雨的性子也落落大方了很多,整個人也洋溢着自信,這和當初在班級裡總是躲在角落裡的小蘑菇頭真的截然不同。
其實自信的人會美上好幾個度,季雲點了點頭,也覺得去外面學習確實對樓雨是最明智的選擇。
怎麼說呢,看見小麻雀變鳳凰的樓雨,季雲頓時有一種老父親一般的欣慰。
“來來來,再添點,看到你倆啊,我就特別開心,那些在外面賺了點錢的,一個個都不回來了,反倒是你們啊,這麼優秀,又還沒有忘本,真好啊!”壽四嬸笑盈盈的說道。
添完擂茶,壽四嬸又給他們拿了一些小零嘴,隨後就回到了自己的鋪上。
算四嬸識趣!
“這個,還有這個,你要少吃。”樓雨很快就將食品進行了分類,並從季雲的面前給端走了。
“……”季雲頓時有一種被小嬌妻管住了的感覺。
可人家只是自己的醫生啊!
季雲撓了撓頭,不能吃香噴噴的蠶豆,那就只能夠幹喝茶了。
季雲儘可能的扮演一個傾聽者,他也很想知道這十年來樓雨的改變,是什麼促成她現在的優秀,要知道無論是醫生領域還是影視領域,樓雨都達到了令很多人一輩子都羨慕的成績。
樓雨口中的描述就比較簡單,她不提及自己的努力,只是說正好遇到了這樣的環境。
樓雨就讀的大學本就是心臟領域的頂尖,國內在現代醫學上底蘊始終不如多發展了一兩百年的國外,尤其是那些知名醫學大學。
“國內學醫還蠻辛苦的,畢竟掌握的一些東西有缺口,真正領先的技術西方也不願意傾囊相授。”樓雨說道。
她有做過對比的,兩邊醫學技術差距還是很大,她讀書期間其實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艱辛,甚至還有很多課餘的時間。
饒是如此,她所掌握的技術依舊領先國內大部分醫院。
“那感情好啊,你回來了,不就等於把國外先進心臟技術給帶回來了嗎?”季雲說道。
“嗯,所以院長的意思是少讓我坐診,儘量把更合理的理念梳理出來,好讓整個心臟科室的醫生都可以受益……”樓雨說道。
“這個好啊,畢竟做手術也很消耗體力的,多一些醫生掌握,能多救不少人呢。”季雲點了點頭。
原來是引進人才啊。
樓雨受到了醫院的很高重視。
或許之前還有一些老資歷的人對樓雨的手術經驗帶有質疑,而正好季雲這個在閻王爺面前彷彿橫跳的傢伙給了樓雨第一天就豎立起了威信。
於是原本就計劃的事情在幾天內就敲定了。
心肌梗死,這東西人在醫院都未必救得活,樓雨的整個搶救過程也是有記錄的,基本上被奉爲了嵐陽醫院的心臟方面搶救教科書,連姜亮主任都得學!
努力加上環境,造就瞭如今的樓雨。
聊完職業方面的,季雲自然也轉向了比較輕鬆一些的話題上。
“過幾天有一部電影上映很不錯,雖然是翻拍,但我覺得值得去看一看。”季雲提起了電影,對樓雨說道。
“最近有些忙,都沒有關注電影了。”樓雨顯然還是喜歡電影的。
“十二公民,我看了預告,感覺會是一部好電影,這是翻拍1957年西德尼·魯邁特的那部十二怒漢。”季雲說道。
“你也看過十二怒漢嗎?”樓雨有些驚訝的看着季雲。
“看過呀,怎麼了?”季雲反而有些不解。
“這是一部黑白電影,以現在國內外的影視發展,要麼大特技,要麼漫威,要麼超熱IP的改編,已經很少有人會去關注這種年代久遠的電影了,我只是有些意外你會看黑白時期的電影。”樓雨說道。
“一切的影視作品核心就是一個好故事,我喜歡這種調調,一羣人坐在一起,面對所有人都已經篤定的東西,面對大家的質疑,憑藉着自己對法律與人命的敬畏據理力爭,用自己清晰而堅定的邏輯去還原事件的真相,去改變整件不可能改變的事情的走向……這電影在我迷茫的時候給了我很大的啓發,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聽到的、包括我們內心臆想出來的,其實都會欺騙我們。”季雲將自己的理解給道了出來。
“是啊,有人翻拍,意味着逐漸有人重視……”樓雨點了點頭。
提到這個話題時,季雲捕捉到了樓雨眸子裡閃過了一絲喜悅與放鬆。
季雲知道時機是成熟的了,於是說道:“那我訂個票,下週五晚上怎麼樣?”
樓雨猶豫了一會,隨後還是點了點頭,露出了笑容道,“好啊,但時間我來定,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回頭把電影的排期發給伱,你挑選一個你喜歡的時間,我隨時恭候咯。”季雲也知道樓雨剛剛上任,近期肯定有忙不完的事情。
“你呢,說了這麼多關於我的,我還不知道你這些年在做什麼呢……”樓雨問道。
季雲尷尬的撓了撓頭。
總不能說,自己在十年前遊蕩吧!
“剛畢業,還沒找工作,現在是個無業遊民。”季雲回答道。
樓雨顯然沒有聽明白,爲什麼26歲才畢業?
“別聽這臭小子瞎說,他是一名榕山大學的碩士,保送保研的那種,早些年他跟着他老爹全國各地救災,好幾個省的報紙上都有他父子倆……”壽四嬸很是適宜的過來添茶,然後給樓雨說了一番季雲的情況。
樓雨聽罷也是驚露出了驚訝之色。
她沒有想到季雲的經歷比自己豐富多了,難怪這些天總給自己一種很神秘與離譜並存的感覺。
“很有意義啊,其實我也想去很多地方,雲南洱海、四川稻城、XZ林芝……”樓雨大概還是喜歡祖國的河山吧,眸子裡也滿是一種期待和嚮往。
“什麼時候你有休假,我給你當嚮導。”季雲笑了笑,感覺自己又一不小心與樓醫生的距離近了幾分。
“近些年是難了,可總有機會的,對吧?”樓雨說道。
“恩,會有機會的。”
“時間不早了……”樓雨看了一眼手機,已經接近零點了。
明明只是聊了一會,時間就過去兩個多小時了。
不過這種放鬆的感覺確實挺好的。
“我送你回去。”季雲起了身道,隨後轉頭對壽四嬸喊了一句,“四嬸,算我賬上!”
“你這臭小子,上個月還有幾單沒結呢,今天免單了,算嬸嬸我請客!”壽四嬸沒好氣的說道。
“哦,那我上個月的也一起免了吧。”季雲說道。
“你想得美啊!下次來再不結賬,我掃帚伺候!”壽四嬸罵到。
季雲也知道自己得寸進尺了,趕緊溜。
樓雨卻還是買了一些已經攪好的芝麻袋,算是一種比較簡易的擂茶沖泡,在醫院的時候加一點開水,放一袋下去,就可以直接喝了。
“還是樓雨丫頭好,知道照顧我的生意。”壽四嬸也立刻誇讚道。
壽四嬸現在越看樓雨越喜歡,恨不得是自己親閨女,是自己兒媳婦,奈何沒這個命啊。
……
朝着老街的盡頭走去,那靠近石頭坡的屋子就是她以前的家。
屋子顯然經過了翻新,裡面也重新裝飾過,燈光亮起來的時候其實還頗具藝術感,溫馨而小清新。
難怪前些日子拍攝會選在這裡,這小小的街角屋子,確實很出片的。
季雲陪着樓雨到了屋子處,確認她已經進屋了之後,這才轉身離開。
這個時候擂茶芝麻的香氣在脣邊,令人忍不住還想來一碗,還是最初的味道香,滿滿的幸福感和滿足感,回味無窮。
走到了樓道處。
季雲隱約感覺到一個人影。
他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那人只是在低頭走路。
也不知這人是誰,季雲沒去在意了,繼續上了樓……
“槽啊,我怎麼又被秒了,對面開掛了,對面絕對是開掛了!!”
“吵死了,吳大狗你打遊戲再鬼叫,我下去把你電腦砸了!”
“大王姐你跳廣場舞就不吵了??知道我爲什麼沒考上大學嗎,不就你天天跳廣場舞影響了我學習,我沒考上大學我能幹嘛,不就成天打遊戲!”吳凱也是不甘示弱,直接腦袋探到窗子外頭與樓上的鄰居對狙。
季雲默默的上樓,把門給關上。
熟悉的左鄰右里仍舊是這麼相親相愛,優美的家鄉話亦如一首深夜長歌對唱,哪天要聽不到,真睡不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