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請來的是療養院裡最好的醫生安井然。這位醫生家裡幾代人都是中醫,後來他父親有送他去歐洲留學,學習了西方先進的西醫,他給人治病的時候喜歡中西結合,療程短見效快治病準。不過,安井然平時給人看病最喜歡用的還是中醫。
給桑枝把過脈之後,安井然皺着眉頭說道:“最近少夫人情緒波動太大,加上原本小產過一次,身子骨本來就弱,所以很可能有難產的現象,並且會大出血。”
“那剖腹產安全嗎?”林雅然抓着安井然的手情緒激動地問。她的孫子和兒媳婦可千萬不要出現什麼差池啊!
“剖腹產對孕婦有一定的危害性,不建議剖腹產。”安井然搖頭道。
“那怎麼辦?”林雅然有些茫然失措了。
“我給少夫人開幾副中藥,你按時給她服下。這幾天不要再讓她受到什麼刺激,最好不要讓她知道關於少爺的任何壞消息。”安井然囑咐道,同時他已經開好了方子。
“謝謝安醫生。”林雅然接過藥方,感激地說道。過了幾秒中,林雅然又問道,“我只需要給枝枝吃中藥就好了嗎?還有什麼其他需要做的嗎?還有枝枝,她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放心吧,少夫人只是一時間無法接受事實,所以才暈倒的,很快就能醒過來。按照我給你的方子,早中晚各服一次,三天之內情況便能好轉,然後就耐心等待順產。”安井然說道。中藥的效果其實是沒有這麼快的,可安井然開得方子是經過自己改進的,所以效果提升了好幾倍。
“是是是,我一定會按照安醫生說的去做。今天真是打擾您了,不好意思。”林雅然恭恭敬敬地說道。雖然自己家老爺子在軍隊的級別已經很高了,但是她還得敬安井然三分。因爲安井然雖然在軍隊裡沒有級別,可是他的醫術高超,醫德高尚,自然在羣衆心目中威望極高。
“沒關係。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安井然說完之後就離開了。
門邊兒因爲之前一直生活在外面,對軍隊裡的事情一點都不瞭解,所以她並不理解爲什麼林雅然會對一個醫生這麼有禮貌。安井然走之後,門邊兒把林雅然拉到一邊,悄悄地問:“二奶奶,那個醫生是誰啊?你怎麼對他說話的態度這麼恭敬?”
“噓——你小聲點兒,這可是咱們軍區療養院的首席醫生,很厲害的。別說我,就是你太爺爺也得敬他幾分。”林雅然指着門邊兒的鼻尖寵溺地說道。
“哦。”門邊兒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還是有點不敢相信這麼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會這麼厲害。
桑枝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吳媽熬了一碗燕窩端過來給她喝。可桑枝只要一想到躺在客廳的那兩具屍體,就胸口發悶,什麼東西都吃不下。儘管吳媽再三勸阻,桑枝依然是滴水未進。
最後吳媽實在是沒辦法了,只好把林雅然給叫來。可她這個當婆婆的好勸歹勸就是沒有勸動桑枝。
門邊兒因爲太傷心想一個人靜一靜,所以此刻並不在屋子裡。既然桑枝實在是不願意吃東西,林雅然只好藉着讓吳媽把燕窩端走的理由把她打發出去了。現在屋子裡只剩下林雅然和桑枝兩個人。
“枝枝,可憐的孩子,這些日子真是讓你受苦了!”看着桑枝那張蒼白的只有巴掌大的小臉,林雅然的心裡泛起陣陣心疼。桑枝搖搖頭,說不辛苦。能夠嫁給少庭不知道自己是修來的幾輩子福分呢,這應該是很值得開心的事情纔對。
林雅然苦笑一下,寵溺地抱着桑枝的腦袋,然後兩人都沒有說話。
“媽,少庭和雷剛的屍體,你和爹打算怎麼處置?”過了好久,桑枝打破了空氣中的沉默。
林雅然心疼地看着桑枝憔悴的小臉,說道:“辦葬禮。給他們兩個一場風風光光的葬禮,絕對不能給咱們門家丟人。”林雅然說到這裡停下來想了下又補充道,“門邊兒喜歡雷剛,雷剛也喜歡邊兒,雖然兩個人還沒領證結婚,但是讓雷剛以邊兒未婚夫的身份加入我們門家,我想邊兒一定會同意的。”
“媽,您真的覺得少庭他……不在了嗎?”桑枝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她感覺一切都像是做夢一樣,一點都不真實。
“屍體都在這兒擺着,還能有假嗎?”林雅然堅決地說道,眸中掠過一絲驚慌。
“可我還是覺得少庭沒有死。”過了好長時間,長到林雅然坐在牀邊上都快睡着了,桑枝才小聲嘀咕道。
第二天早晨,門正從公司回來了。他要爲自己的兒子準備葬禮。他們把客廳弄成了靈堂,門少庭和雷剛被放大的黑白照片擺在正中央。有不少門正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前來瞻悼。桑枝和門邊兒只負責在一旁哭,顧不得跟這些客戶寒暄。
而跟客戶寒暄的事情就交給了門正和林雅然。
靈堂裡前來瞻悼的人來來往往,有不少是前來巴結討好門正的,想要趁着這個機會攀上門正這棵大樹。也有不少是表面上花言巧語,背地裡想捅門正一刀子的。比如說下面來的這位。
門正剛好送走了一個過來攀關係的,靈堂裡就出現了一個穿着很奇怪的老頭。這個老頭年紀大概五六十歲,穿着一身唐裝,戴着老式的黑框眼鏡,腦袋上的頭髮都掉沒了。小眼睛賊溜溜冒着亮光,讓人一看就覺得此人很精明,不是什麼善茬。
果然,此人一進門就開始揭門正傷疤。“哎喲,門老兄哦,你說你這人精明一輩子,在商場上摸爬滾打,忙活了這麼大半輩子,積攢下來這麼大的家業,等你老了不就是要傳給你兒子嘛!可是現在令公子沒了,你要這麼大的家業有什麼用?你死了也沒人繼承!哎!老朽真是替你感到難過啊!”
老頭說完,還假裝用衣角擦眼淚。
正坐在一旁痛哭的桑枝有些看不下去了。這老頭什麼人啊?人家死了兒子你就這麼高興?改天要是你家也攤上這事兒,看你還敢不敢像今天這樣說風涼話!
桑枝本想衝上去大罵這個年齡比別人大,素質卻還沒小學生高的老頭子一頓。這時,門正開口說話了。
“張老兄,你放心。就是你自願跪在地上給我磕三個響頭喊我三聲爺爺,我也不會把我的一個子給你繼承的。”門正說完,脣角帶着似有若無的譏笑,像極了年老後的門少庭。
桑枝看得眼前一亮,心裡樂開了花。真不愧是一對父子,說話的語氣和神態都這麼相似。只不過,或許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
“你——”穿唐裝的老頭有些被門正激怒了,一張老臉慘白,眼珠子瞪得老大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呵呵,張老兄,開個玩笑,不要這麼當真嘛!把自己氣出病來可不好。我死了財產沒人繼承事小,你死了屍骨未寒你的三個兒子就在爭你的家產事大。爲奪家產,親兄弟間互相殘殺的事件不在少數。”門正說完,用手掩着嘴角笑了。
穿唐裝的老頭氣得眼珠子都快掉在地上了。他的臉氣得一陣青一陣白。憤恨地把手上的紙錢摔在地上,跺腳走開了。
“張老兄,慢點兒走,不送!”門正在後面悠閒地笑着擺手。
桑枝看到這一幕,真是愛死自己這個公公了。他剛纔的表現簡直跟門少庭一模一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想必門正年輕的時候也是迷倒了無數無知少女的芳心吧?自己這個婆婆林雅然能嫁給他也真是挺幸運的。
桑枝突然有點好奇自己婆婆跟公公是怎麼好上的了。他們那個年代應該都流行相親吧?但這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像他們這種大戶人家的,思想都比較開放,也有不少自由戀愛的。林雅然剛嫁給門正的時候,會不會也跟自己剛嫁給門少庭的時候一樣,覺得自己的男人很壞很腹黑?
門邊兒看到剛纔二爺的表現,也是差點沒笑出來。要不是因爲這是桑事現場,死者還是自己愛的人,門邊兒早就笑的肚子疼了。
“哎,你有沒有覺得,二爺很可愛?”門邊兒拉着桑枝的胳膊小聲問道。
“當然了,公公最可愛了!”桑枝說這話的時候,小臉有些紅了。
張毅然走後,門正在他身後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這個張老頭,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平日裡跟自己做生意就愛耍手段,說話也非常不中聽,經常跟自己作對。說不定這場陰謀的背後策劃人,他就是其中之一。
“阿正,這人是誰啊?”林雅然把門正拉到一邊,小聲地問道。
“狗東西!”這裡沒旁人,門正說話也就放開了,心裡生氣就痛快地罵出來。他這麼一罵,林雅然差點笑出來。結婚這麼多年,林雅然還是第一次聽到門正罵人呢。
“這人一看就是來攪局的,你也別太生氣啊。”林雅然拍着門正的胸口安慰道。
“我生氣不是因爲他攪局,而是因爲這老頭子不是什麼好東西。在生意上處處跟我作對,愛耍手段。可我不但沒有被他壓垮,反而越來越強大了,這人氣不過,變得分外眼紅。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說不定他就是整件事情的大Boss之一。”門正說道。
“那你的意思是這件事情不只是一個幕後策劃人?”林雅然一下子變得警惕起來。
門正點點頭,說道:“是的。我已經讓人調查過了,幕後策劃人很可能還有一人。可是這個人真是太神秘了,我派好多人去找都沒找到。”
林雅然眉毛擰緊,瞬間覺得這件事情越來越複雜起來。
因爲屍體被發現的時候,死者已經死了兩天多了,在災區現場又放置了一天,今天送來已經是第四天了。屍體上已經出現了異味,如果不趕緊賣掉的話,恐怕會腐爛。所以門正決定今天一天讓親戚朋友前來瞻悼一下,明天就入土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