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

故事若是不說只會壓在心底成爲秘密變成包袱,如果你感到累了不妨試試將它們放在天邊的雲朵上讓它隨風去。

(1)

他做夢也不會想到那張被他埋在心底幾十年的臉竟又一次出現在他的眼前。雖然他知道她並不是他心底裡封存的那個人但此刻他的眼睛卻仍無法在她身上挪開半點。落日的餘暉撒在她的身上,讓她那茉莉般白色的連衣裙如同鑲嵌着金絲格外的耀眼,七月的風踩着金色的沙灘略過萊茵湖跑到她的面前撥弄着她的頭髮又輕輕的趴在她的耳邊跟她說着曾去過的地方,她也像是聽得懂一般揚起嘴角,月牙似的眼眸是那麼的乾淨純粹這一刻好像阿佛洛狄忒的美也不過如此。漸漸的她向他走去…

“喂!大叔這首曲子您都坐在這裡拉了一整個下午了就不能換一首嘛?”

他並沒有預料到她會主動跟他說話,這讓他的手有些不聽使喚的不停顫動,而眼睛卻一動不動很是沒禮貌的盯着她,可他並沒有回答不知是突然的不知所措抑制了聲線還是太久沒說過話聲線忘記了該怎麼工作,總之他始終一字未說。而她似乎被他盯得有些發怵便尷尬的跑開了。

目送着她離開後他便長舒了一口氣又繼續拉着那首曲子,她則跑到了離他不遠處的一家小賣店。

“您好,我要買這隻雪糕。”

“那個三塊錢,自己拿就好。”

“老闆錢給您轉過去了。哦對了,請問您認識湖邊上拉琴的那位大叔嗎?他看上去有些怪誕”。她吃着雪糕開始跟老闆閒聊起來。

“他啊!那可沒人認識他,二十幾年前我來這裡開這間小賣店之前他就在那裡,每天白天就坐在湖邊拉着同一首曲子,那首曲子啊我都聽他拉了二十幾年了!到了晚上他就坐在那裡喝酒酒喝沒了就釀蹌的自己走回家。好像很有故事的樣子,但誰也不知道什麼情況,二十幾年了我就沒見過他說話,無論誰跟他說話他也都不搭理。可能是個啞巴吧”老闆打趣的說到。

“二十幾年?!太誇張了吧!那我可有點想一探究竟。”她有些吃驚的看着老闆又探出頭看了他一眼。

(2)

夜幕降臨風是個調皮的壞孩子或許是白天玩的太累了便漸漸的安靜了下來,而萊茵湖沒有了風的打擾也慢慢的睡着了。湖水是那麼的清澈透亮,平靜的湖面像是一面碩大的鏡子,不知何時偷偷爬到天上的月亮便也趁機對着湖面給自己畫上了金色的外套。岸邊上他依舊坐在那裡只是手裡抱着的不再是白天的琴而是幾瓶高度烈酒,還別說遠遠的看去真有些“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的感覺。酒精的作用讓他的臉上有了些許的血色,眼神也不再那般空洞。他擡起頭含情脈脈的看着遠方的天邊而低下頭便是一口悶酒,他點起了一根香菸用力的猛嘬了一口,好像涌到嘴邊的故事又被他強行抽了回去重新埋藏好繼續成爲秘密。

“請問我可以坐在這裡嗎?自己喝酒多無聊啊,爲什麼不選擇找人一起喝呢那多有意思啊!”她將手背在身後踮着腳尖十分俏皮的跳到他的身旁並輕聲地說道。而他被這突如其來的話嚇了一跳,可緊接着便又像被點了穴一樣定在了那裡,直到煙順着他的鼻子飄了出來他纔回過神來,他緩緩的把頭蕩了過去看了她一眼又努力的把頭慢慢的擺了回去。他依舊沒有說話只是滅掉了手上的煙又若有若無的把身體往旁邊挪了一下。

“你不說話那我可就當你默認啦。”說着她便順勢坐到了他的旁邊又接着說道:“早就聽說萊茵湖的風景很美今天終於算是親眼所見了,真是沒想到晚上的風景竟比白天還要美上百倍!你覺得呢大叔,是白天更美還是晚上更美呀!”

“對了,還沒有自我介紹呢我叫遙知,遙遠的遙、知識的知。你呢大叔?”他抿了一口酒又嘆了一口氣但還是沒有說一個字。見他還是不說話她便開始展開攻勢的連問道:

“大叔你該不會是啞巴吧?”

“聽小賣店的老闆說你來這裡二十幾年了是真的嗎?”

“對了對了我還聽說二十幾年你都只拉那一首曲子,那首曲子叫什麼啊?”

……

此刻她如同一臺高速運作的打印機噠噠噠噠說個不停問東問西。直到他又點起一根香菸,雲霧繚繞間他用極其低沉的聲音說:“寒酥”。

“什麼?”她有些驚訝又因爲自己的喋喋不休蓋住了他說的話到而帶有一絲羞愧的看着他。

“寒酥,我說我叫尋寒酥。”

“你終於說話了!!!我就知道你不是啞巴!”她傲嬌的說道,可緊接着她便收回了大大咧咧的情緒用有些憐憫的語氣說:“其實我看的出來大叔心裡是有故事有秘密纔不願意說話的吧,可你是否想過故事若是不說只會壓在心底成爲秘密變成包袱,如果你感到累了不妨試試將它們放在天邊的雲朵上讓它隨風去。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做天邊的雲朵爲你存放那些記憶。”

這一刻他再也藏不住心裡沉積的秘密,就像此刻他的眼睛再也藏不住那顆碩大的淚珠,他努力的剋制住自己哽咽的說道:“這故事很長……”

“沒關係,我願意聽你娓娓道來。”她堅定的回答道。

“那是我們的故事那時我們還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