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幸睜了睜眼睛,不由得有些尷尬,努力仰起頭:“我自己吃。”
“不行!”胡靈將遞出去的勺子立即縮了回來,嘟着嘴喊道,“我就要喂!”
葉幸一時語塞,又有些無奈,只好試圖去拿旁邊的另一盒飯。胡靈眼疾手快,一看他作勢要伸手過去,胳膊肘一擋,向後一推,將另一盒飯推出老遠,要不是蘆葦從旁接着,早就灑在地上了。
“幹嘛幹嘛?”蘆葦配合地將胡靈推過來的飯放到自己的桌上,似乎是擔心由着他們倆鬧下去誰都吃不好,勸說道,“快別鬧了,幸哥兒有手有腳,你讓他自己來就好。”
“我就不!”胡靈撅着小嘴,不高興了。
葉幸見胡靈一副你不讓我喂,就誰都不許吃的樣子,只好嘆口氣妥協:“好吧。”
胡靈瞬間興奮起來,舉着勺子湊上去:“乖,張嘴,啊~”
葉幸一臉苦悶樣,在胡靈的耐心“勸導”下張開嘴,磨磨蹭蹭地將勺子裡尚且溫着的飯吞進嘴裡。
胡靈從椅子上站起來,雀躍着,孩子般乾淨的瞳孔煥發光彩:“你們知道麼,這種感覺真是太棒了!”
葉幸和蘆葦並不理解她的感慨,相互對視一眼,蘆葦撇撇嘴,似乎有些嫉妒;葉幸則搖搖頭,乖乖等着胡靈送過來的勺子。
這頓飯吃了好久,直到陸陸續續有同學進來準備自習,三個人才趕忙收拾了桌上的殘渣。
葉幸一直是昏昏沉沉的,胡靈更沒什麼心思看書,連打遊戲都免了,就在一旁守着葉幸,隨時觀察他的情況,之後還特意囑咐蘆葦將他攙扶着送回宿舍去。
儘管蘆葦心裡覺得酸,但畢竟葉幸是他的好哥們兒,即便胡靈不說,他也會照顧周到。
胡靈站在岔路口目送着蘆葦和葉倖進了門,這才放心地轉身回宿舍去。
大家都閒下來,高雲鶴心思縝密,再三思考之下問出了幾人心中共同的疑問:
“葉幸,你早上說是被人推下去的,可是七樓這麼高,你怎麼一點兒也沒受傷呢?”
葉幸早就想到會有人問這個,也是自己之前忽略了,於是稍作遲疑,勉強笑了笑:“可能是我在做夢吧。”
“你到底是怎麼出去的?我剛剛去問過宿管大爺,昨晚門禁正常,監控裡也沒看到你。”誰知高雲鶴窮追不捨,非要刨根問底。
葉幸萬萬沒有想到高雲鶴居然特意去查了監控,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只好敷衍了事:“我今天很不舒服,先睡了。”
蘆葦也幫着葉幸說話:“算了,這事兒以後慢慢說,幸哥兒怕是昨晚着涼了,從下午開始就在發燒,讓他先休息吧。”
高雲鶴只好暫時收起他的好奇心,輕輕一點頭:“也好。”
宿舍裡頓時陷入沉寂,一時無人再開口。
任正飛似乎意識到葉幸刻意隱瞞什麼,好在他並沒有戳穿,許是他明白,即便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搞不好還會被人當成精神病送去治療,索性就不趟這趟渾水。只是看向其他人的目光變得躲躲閃閃,像是怕有誰會謀害他一樣。
高雲鶴早就注意到他的神情有些恍惚,思慮片刻還是不打算髮問,隨便收拾了東西準備睡下。
本以爲這一晚可以很太平,沒有聽到隔壁宿舍的敲牆聲,葉幸安安穩穩睡熟了。
高雲鶴纔有睏意,輕輕翻了個身。任正飛卻猛地從牀上坐起來,整個人直挺挺的,身子很僵硬,像是被什麼控制着,動作也不夠靈活,像生了鏽的機器一樣順着牀梯爬下去。
“任正飛,你去哪?”高雲鶴焦急地問道。
然而他好像聽不見一般,徑自拉開門往外走。
高雲鶴顧不得害怕,隨即下了牀,追出門去:“任正飛!”
任正飛也不回頭,雙眼往上翻,只剩下眼白,身子挺得筆直,走路的動作看起來十分笨拙,在昏黃的聲控燈的光線下有些可怖。
高雲鶴並沒有想太多,只當是他有夢遊的習慣,又想到之前聽老人說過,遇到夢遊者千萬不要把他叫醒,只要在一旁跟着他,引導他回到牀上睡覺便可,於是也不再叫喊,安安靜靜跟在身側。
任正飛出門右轉,在715宿舍的門口停了一會兒。高雲鶴覺得納悶兒,715宿舍的門鎖的好好的,他站在那裡做什麼。正琢磨着,任正飛繼續邁開步子朝前走,高雲鶴不敢馬虎,擔心他在這種狀態下亂走會遇到危險,趕緊跟上去。
隨着他繞着長長的走廊轉了一圈,任正飛也沒有回去睡的意思。高雲鶴正着急,想着這樣耗下去自己也睡不好,明天還有早課,肯定是不行的。任正飛忽然在前方停住了腳步,高雲鶴心頭一喜,暗想這下總可以帶他回去了,一擡頭,這才發現任正飛居然停在717宿舍門外。
“任正飛,這不是我們宿舍,走,我帶你回去。”高雲鶴碰了碰他的胳膊,在耳邊低聲說道。
頭頂的聲控燈無緣無故閃了幾下,周圍的溫度驟然降低,高雲鶴下意識環抱住臂膀,還奇怪夜裡的風怎麼這樣涼了,像是一下子入了冬。
下一秒他猛然驚醒,宿舍的走廊裡並沒有窗子,兩邊都是對門的宿舍,只有樓梯口是一條通道。這裡是七樓,剛剛脖子後的涼風來自哪裡?
任正飛猛地一擡手,狠狠去砸717的門,彷彿完全失去了理智。
高雲鶴見他有如此舉動,按以往的性子早就上前阻止,就算把他綁起來也得綁回去,可是在這時候,看着幾近癲狂的任正飛,高雲鶴莫名有些畏懼,就老老實實地站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呆呆看着。
717宿舍裡睡得正香的三個人都被任正飛放肆地砸門聲驚醒。
“誰啊,大半夜的!”孟宇森揉着眼睛,不耐煩地嘟囔。
“幹嘛啊這是……”吳浩旌煩躁地坐起身。
只有姜卓眯縫着尚不能完全睜開的睡眼,動作麻利地爬下牀,隨手開了燈。
刺目的光線一下子使得整間屋子亮起來,三人下意識閉緊了雙眼,許久纔敢再次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