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琪走進她的新辦公室。
她的前任已經離開,不會再回來的那一種。現在這裡屬於她了。當然,其實前任是個不錯的人,和她相處的也很好,各方面都給予她照顧。哪怕是阿琪想出來的那些培訓班之類,對方也都給了各種支持——雖然他一開始表示了明確的反對,最終也沒有贊同,但終究是做好了各方面的配合。
但是,不管這位指揮官怎麼願意配合阿琪,都比不上她自己擁有這個位置。現在,她終於有了真正意義上的指揮權,可以做一切她早就想做,卻沒有能力去做的事情了。
辦公室裡已經站着一羣人,阿琪全部認識。只不過,之前他們和她只能說是互不統屬的同僚關係,但是現在,他們都是她的屬下了。也正是因爲彼此都認識,所以這一次新官上任可以直接忽略自我介紹等一些繁文縟節。
阿琪直接坐到了前任的位置上,努力擺出一副上司對待屬下的姿態。但是說真的,這是她第一次坐到這樣一個高度。所以她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之後,一時之間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麼。所幸這只是一種短暫的茫然,因爲她馬上從部下們的神色察覺出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可是這裡還能發生什麼事情呢?至少在過來的路上,迦舍城看不出有什麼變化。再說了,怎麼說阿琪離開這裡的時間也不算很長。這點時間也似乎不應該發生什麼事情。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她清了清喉嚨,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那麼幾分上位者的威嚴。“發生了什麼嗎?”
“地方軍的幾個軍團,”一名部下用盡量簡潔的語氣說明這件事情。“前段時間突然對凱查哥亞特的控制區域發動了一次進攻。”
阿琪情不自禁的張開了嘴巴,張開的幅度可以輕鬆塞下一個雞蛋。進攻?地方軍的那些人肯定知道“進攻”這個詞該怎麼讀,怎麼寫——但是這個詞和他們的關係也應該到此爲止了纔對,不是嗎?
那些人什麼貨色,她再也清楚不過了。完全就是漏氣的皮球,再也打不起氣來的那一種。如果說她之前還對他們有過一定程度的幻想,那麼在上一次百般努力卻被推三阻四之後,這一點幻想也被徹底打消了。這些人都在之前的戰鬥中被凱查哥亞特打破了膽(客觀的說,考慮到他們之前的戰損,這倒是很合理的,反而是阿琪對他們的期待有些不合理)。儘管阿琪想盡了一切辦法,但是最終卻只能自己帶頭,還僱傭了兩個術士這才能完成那項任務。
作爲一個監察官,阿琪其實曾經有那麼一點點的野心。希望能夠將敗兵重新振作起來,作爲一支力量發動反攻。當然,限於實力對比,也許這麼做不會取得什麼戰果,但是多多少少可以承擔一些次要的任務(就像上一次去抓個俘虜一樣)。但是很可惜,她的一切努力換來的只有敷衍和推脫。特別是當她誠心實意的拿出作戰計劃,想要得到大家的支持的時候。
可以說從那一刻起,阿琪就對自己的監察官的職務完全的絕望了。這羣只存在於紙面上的軍團根本不需要監察官——因爲他們已經是一羣廢物,甚至不必擔心他們能做出什麼麻煩的事情來。
但是現在……好像哪裡發生了變化?
阿琪的震驚持續了幾秒鐘,不過她最終還是恢復了過來。她用了幾聲咳嗽掩飾自己剛纔的失態。“具體點?”她問。
幾個部下彼此看了看,終於有一個出聲了。“他們想要消滅凱查哥亞特部署在……礦區的幾支巡邏隊,從而重新控制礦區。”
切,果然……符合那羣全無榮譽感,只有蠅營狗苟以求苟且偷生的廢物的做法啊。阿琪有些心煩意亂的想着。確實,這個行動看上去大膽冒險,但是卻有那麼幾分勝算。因爲凱查哥亞特部署在礦區那裡的只有那麼幾支巡邏隊。雖然毀滅者戰力很強,但是畢竟那是巡邏隊,數量太少了。
但是擊敗巡邏隊容易,凱查哥亞特的實力可遠不止幾個巡邏隊啊。就阿琪上一次深入敵後的過程判斷,凱查哥亞特在輝月的勢力範圍邊緣,設立了一條相當嚴密的封鎖帶。如果不是上一次術士同行的話,估計根本沒辦法深入那麼遠。從這一點來說,在封鎖帶之內,很可能保留着一支戰略預備隊。
該死,那些蠢貨這麼做毫無意義,甚至可能會打草驚蛇,刺激到凱查哥亞特。反而給她未來的計劃造成了嚴重的影響。
“結果呢?”阿琪定了定神,繼續問道。
“損失慘重……”
那羣廢物果然不出所料的失敗了。阿琪腦子這麼想着,而她的嘴也不自覺的把這個想法說出了口。不知道爲什麼,這個消息讓她有一種鬆口氣的感覺。他們太廢了。也許那夥敗兵的這種做法確實出乎意料之外,甚至嚇了她一跳,但是這種腦子發熱做出來的蠢事果然沒好結果。這也是軍事課堂上經常說的:不顧一切的冒險從來都是兵家大忌。
“但是也不能算完全失敗,”另外一個人接上來。“他們最終佔領了一個礦場。”
“啊?”阿琪有些驚訝。
“嗯,礦區邊緣的一個礦場。”一名部下打開了自己隨身的終端。幾秒鐘後,一張三維立體地圖出現在阿琪面前。讓她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明白那些殘兵敗將到底做的什麼程度。
確實,此時此刻地圖比語言更能準確的說明一切。從地圖上就能一目瞭然,那夥殘兵所得到的成果——哪怕僅僅考慮礦區這個有限的範圍——是不值一提的。他們就是佔領了邊緣的一個礦場罷了。至於爲什麼能佔領,估計就是因爲特定的地形條件,使得他們能夠以很少的兵力就能抵抗較多的敵人。凱查哥亞特的士兵雖然擁有能量護盾,但是卻使用近戰武器。當然這並不是說近戰武器不好,但是遠近結合纔是王道,不是嗎?
阿琪馬上就決定把這件事情拋開不管。比起“損失慘重”這個形容詞來,這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成果——因爲通常用這個詞的時候,一般而言意味着軍隊戰力至少損失過半。它只比“幾近全滅”好上那麼一點點。
當然,對於阿琪來說,這也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損失——她原本就沒有對自己那個“兼職監察官”有半點期待。那些已經不堪使用的軍隊也不被她列爲自己的戰力之內。被消滅就消滅了,有他們不多,沒他們不少。反正要是凱查哥亞特真的率領大軍攻打過來,她也沒指望能夠靠他們幫助防守迦舍城。
總算那些廢物多多少少還是得到了一點戰果。她凝視地圖上那個被標註出來的礦場許久,問出了下一個問題。
“這裡要多久纔會被凱查哥亞特重新奪回去?”阿琪可不認爲這個戰果可以永久保留。
“目前來看,凱查哥亞特似乎已經放棄了這塊犄角旮旯。”也許是阿琪剛纔的表現有點出乎意料之外,以至於部下說話的口吻有點小心翼翼。沒錯,阿琪曾經算是他們的同僚,但是現在卻是上司。
“放棄了?”阿琪有些不敢置信。
“似乎是這樣,也許是凱查哥亞特一方也蒙受了不小的損失,所以乾脆放棄了不要緊的地方。反正凱查哥亞特又不挖礦,整個礦區對它們來說毫無價值。”
說道礦,阿琪立刻想起另外一個問題。“但是凱查哥亞特的士兵,就是那些毀滅者,它們身上可是披掛着金屬的盔甲呢。它們武器也是一種混合物……其中有金屬的成分。”她貌似無心的問道。“如果凱查哥亞特不採礦,那麼那些金屬從哪裡來的?”
……
“如果凱查哥亞特不採礦,那麼那些金屬從哪裡來的?”陸五一邊從礦洞裡走出來,一邊疑惑的問紅衣。礦洞裡的情況和人們離開的時候一個樣,也就是說,什麼都沒動,包括那些固定在礦坑裡,無法移動的採礦機器。也就是說,只要稍微補充一下人手,這裡隨時可以復工。
“可能他其他地方有一個礦場吧。”紅衣敷衍的回答道。“而且,我更認爲那些金屬盔甲什麼只是裝飾品……有閒工夫的話可以穿上一套,沒有的話……也許毀滅者也會願意換上另外一種類型的。”
“裝飾品?”
“因爲它們又輕又軟。”紅衣說道。“哪怕普通人,拿着一把普通的尖刀,也能輕易的將其貫穿。我不認爲這樣的盔甲有什麼作用。更別說毀滅者擁有能量護盾,再穿上盔甲什麼明顯是多此一舉。”
這是一個嚴密而符合邏輯的推論。如果陸五不知道那種金屬盔甲可以抗魔的話,他肯定會贊同紅衣的這個判斷。真的,這一刻陸五突然想到了高手對他的提醒:其實神的思維和人的思維沒有什麼區別,只是他們掌握的信息不同。
好吧,這個話題其實沒什麼意義。反正,現在的情況也輪不到陸五這麼一隻小蝦米去考慮。現在他要考慮的事情更多一些。
“長官,”一個年輕的士兵——比陸五還年輕那一種——急匆匆的跑過來。“伊萬軍團長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