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八一好像丟了魂似的往電梯那邊走。
正巧，已經決定要邀請他吃頓晚飯作獎勵的袁彤，從電梯裡走出來。
兩人走個碰面，袁彤擡手想打招呼，誰知，李八一悶着頭擦肩而過，直接走進了電梯。
什麼情況？
“李八一，你幹嘛去？我剛和龍總……呃。”
袁彤無比尷尬地愣在了原地。
只因爲，李八一那傢伙自始至終都沒看她一眼。
至於嗎，不就是冒出來兩個馬麗麗，不管哪一個是真正的高中同學，好像對他而言，都沒有任何影響吧。
有必要失魂落魄成這個樣子嗎？
答案是，有必要。
因爲這個事，你細思極恐啊。
如果捐精站那個馬麗麗是假的，無緣無故湊上來和他套近乎，是圖了個什麼，聯繫上電視新聞裡天天播放的人身迫害事件，你就知道，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據說，某個城市的大學裡，有人專門找學生交流羣，加入進去亂髮廣告，說什麼去大醫院試用新藥，無毒無害，承諾二十天工資八千塊。就有人被金錢衝昏頭腦，開開心心地去了，結果等到了地方，讓人一針麻醉下去，直接割掉個腰子。
李八一那種情況能差多少。
他也是被垃圾信息給忽悠着跑去捐精的。
這是運氣好，渾身上下一個零件都沒少。
要是運氣不好呢？
別人丟的是腰子，他丟的可就是命根子了啊。
當然，李八一併不知道他曾經距離“李八沒有一”只差毫釐之間，但是這種事情的可怕程度，他很清楚。
如果不問明白了捐精站裡的那個馬麗麗到底是什麼人，那絕對是吃不下飯，睡不着覺。
坐電梯，下地下停車場，開上那輛邁巴赫。
這小子有時候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天龍公司的總裁座駕被他當成自家電動車了，想用就用。
汽車啓動，一腳油門。
正趕上中午人少，不堵車的時候，短短十幾分鍾，便來到了拿出捐精站所在的老式辦公樓。
樓門前臺階上，兩位老大爺席地而坐，抽着煙聊着天，看見輛汽車直接堵着樓門停下來，私下裡指指點點，感慨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懂規矩。
那車是能隨隨便便就停的嗎。
想當年打仗的時候，人家老同志也沒到處亂停坦克啊，
李八一顧不上理會倆老頭嘀咕什麼，快步進樓門，直奔捐精站所在的樓層。
等到轉過樓梯口，站在走廊上，他傻眼了。
偌大的樓層空空蕩蕩。
之前負責領號的窗口還在，裡面兩個人毛都沒有。
再往前依舊是排隊大廳，可之前那些供人等候用的聯排休息椅消失無蹤，只有兩個乒乓球檯擺放在那，七八個老太太坐在高凳子上，圍住乒乓球檯打紙牌。
越過乒乓球檯，便能看見馬麗麗同學給他做體檢的那間“病房”。
透過敞開的房門，能清晰看到一羣老人排成隊形站好，集體合唱《夕陽紅》。
李八一當時都迷了。
在那詭異的歌曲聲中，他愣愣地向前邁步。
沒等走到近前，旁邊屋裡突然冒出來箇中年大姐，伸手攔住了他。
“小夥子，你是幹嘛的，找誰啊？”
“我找馬、不是，大姐，你們這是怎麼回事，這之前不是個捐精站的嗎。”
“捐精站？”
大姐愣怔了下，隨即就是拖着長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哦，你說之前那個劇組吧。人家殺青，走人了啊。小夥子你也是臨時演員？可惜了，條件不錯，怎麼還在跑龍套啊……”
嘚吧嘚，嘚吧嘚。
估計這大姐也是話癆，隨便遇見個陌生人，也不管人家到底是幹什麼的，她就自顧自地說起來沒完。
隻言片語裡面，可以聽出來。
這地方是個老年人頤養中心，一週之前有個挺漂亮的女孩子來這，說要租用這層樓一週的時間，供劇組拍戲。
人家給的加強公道，還說等後期電視劇播出的時候，會給療養中心打廣告。
這地方的負責人當然同意了。
直到前天，那邊電視劇拍完，人都走了，這裡也就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療養中心是恢復了寧靜。
可李八一的心，徹底寧靜不下來了。
搞笑呢？
我這邊還有那麼大塊心裡陰影沒散下去，你扭頭告訴我是在演戲，誰家劇組那麼扯淡的，隨便來個路人，就讓女主上去搭戲啊。
這事不對，肯定不對！
李八一圍着整棟樓，上上下下轉了好幾遍，最後還賠笑臉說好話，找剛纔那位大姐查看了療養中心的各種證件。
最終，總算是確認了一點。
這地方壓根就沒存在過什麼真正的捐精站。
他徹底懵了。
他這二十多年的人生，往前仔細捋一捋，也從沒遇上過這種局面。主要是因爲那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沒道理。
如果捐精站真的是電視劇拍攝現場，那他算什麼角色？
也沒聽說，有哪個投資方要給他李八一量身定做影視節目，還找人假扮他的高中同學啊。
惡作劇？
那就更不可能了。
誰閒得蛋疼，找他惡作劇。
真不是妄自菲薄，李八一還沒覺得有人能如此重視他，搞惡作劇整他還弄出來那麼大的場面。
午後的陽光，照在身上有些火辣辣的疼。
李八一坐在樓門前的臺階上，完全無視身邊倆老頭的目光，低頭看向手機，試探性地在那個高中老同學羣裡，發了條消息出去。
李八一：“@馬麗麗馬同學，能不能問你件事？”
興許是在羣裡，有那麼多老同學看着，馬麗麗也不好表現得太過不近人情，很快就匯過來一個字：“說。”
李八一：“你整沒整過容？”
這句問話一出，整個羣裡都沉默了好久。
天知道是不是有幾十雙眼睛，正盯着手機屏幕看熱鬧呢。
李八一等不來馬麗麗的迴音，索性開門見山地問：“那個，馬同學，你家是不是開捐精站的？”
炸了。
頭一個問題的時候，很多人還能憋住。
這個問題問出來，那幫牛鬼蛇神的老同學，沒一個能忍下去的了。
頃刻間，一連串的“……”、“哈哈哈”動畫表情，夾雜着馬麗麗的一個“滾”字，出現在手機屏幕上。
這下子，李八一不光是身上火辣辣的疼了，臉也開始火辣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