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殺三人,這大牛心中升起一絲古怪,只覺得自己乾的事情想來總覺有些眼熟。嗯,有些經典時隔千萬載亦不曾殞沒,就如那上古神話裡大馬猴三打骷髏精的橋段。
自己這一刀斬下便消失於無形無跡的幻影,豈不正如那故事中的亡靈強者?莫不是……自己也像那大馬猴一般從未真正斬殺過這些傢伙?
正想着,故事裡那觀音娘娘便按劇本騰雲而來了。一襲白衣不然凡塵,素面高潔難辨雌雄。
看到大牛,梅嫺詩眼露狐疑,一雙英氣的眸子中青芒突現。大牛措手不及慌忙舉刀招架,卻見這青芒來也匆匆去也無形。一閃而過自己身上卻也未曾發生什麼。
梅嫺詩的面色倒是恢復了無喜無悲的淡然常態,輕聲道:“我道是怎會有人闖我涔雲,想必你這異界之人來的不止一個,上面那些傢伙玩瘋了纔沒顧上你。”
大牛面色陰晴不定。最相信直覺的他只感覺眼前這踏雲修士深不可測:“分明是你這傢伙裝神弄鬼,明明老早就知道我在這裡親自化身三次前來戲弄。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我的同伴都在哪?若是你再存玩笑之心執意戲耍,怕是終究免不得一戰了。”
“道友誤會嫺詩了。嫺詩本未察覺,你所斬之人皆爲身外分神而已。
這些分神各有行事習性,嫺詩微末元嬰修爲,便是習得這諸般秘法也無法對它們所思所想有所掌控,更妄論感同身受。不過是因你斬的人多了,心覺此地有異,方纔來得一探。
放出這些分神,也只是爲了將我這涔雲界與命運挑戰迷宮對接,找出那名爲【解圍之神】的神器。
至於那要東西具體爲了什麼嫺詩便不清楚了,只知道我家芸芸要那東西有大用。【解圍之神】,是我們贏下【清算】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環。
不要露出那種表情,這件神器雖非我們世界的造物,卻一早就被我家芸芸她父親所得,被我們拿來運用本就無可厚非。
之所以現在纔去取,不過是因爲那位父親大人將尋覓此寶的方法埋藏於她識海之中,直到近期芸芸她真正掌握了第五維度的力量方纔得以突破束縛窺見其中真意。
我想那位戰場詭術師大人在最後還是厭惡這方敵視他們夫婦的世界,最終留下此秘寶的線索而非徹底丟去某個遊戲世界遙遠的角落,大概只是覺得該給女兒一個選擇的機會。
當然,這也只是嫺詩的妄自揣度而已。她們父女的心思之深沉,非旁人所能理解預料。
說了這麼多,你的好奇心也該滿足了,”梅嫺詩說着輕嘆一聲:“一戰,卻是免不得的。”
說話的是梅嫺詩,動手的卻是大牛。梅嫺詩話音未落便有一雙大刀如等身的剪刀般向他腰腹兩側剪下。而大牛這邊則只見那詭異的身影一個騰挪,便讓他眼花繚亂地攻擊落空。
每個動作都看在眼裡,但卻活生生想不明白眼前發生了什麼。【入波步】大乘之效便是如此。
大牛的心原本懸在半空,如今卻是沉到了谷底。不僅僅是因爲敵人那詭異莫測的身法,更是因爲那人直言諸多隱秘毫不避諱。
如此便罷了,但那修士居然不等自己套話詢問就自顧自說出他來此目的所求的關鍵情報,若說對方對自己身份一無所知那就有些自欺欺人了。他直覺那人面對他有自信十拿九穩,方纔如此出言調戲。
甚至,這人一定有把握縱然他身後有整個世界之力扶持,身後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無力窺探此處。
索福克勒斯迷宮,瑪塔爾神國應選者出身的他自然是知道的。三神器他此前從無聽聞,但偏偏在這次被派來龍隱界偵查前統帥所給出的資料中見到了。
顯然,他所獲的情報至關重要。這是統帥一早就有所預料可能會對神國產生威脅的幾樣東西之一。即便丟下自己的幾位兄弟,即便僅餘他一人獨活,也一定要把這個重要的消息傳遞迴神國!
本還想暴起殺人的大牛在下一個瞬間便果斷退卻了。眼前這個自稱宗主,英俊得不像話的少年所吐露的情報明顯昭示出他非自己預想的那樣只是與拉馬克遊戲無關的土著修煉者。
既然同爲應選者,他所備下的諸多手段數張底牌恐怕就不能期待越階而戰有所斬獲了。只要能從對方手中逃脫……便是萬幸。
大牛看似慌不擇路地奔逃,心裡卻記得清楚來時的道路。找回那誤入此處的地方或許有辦法逃脫。別看那少年修士騰雲駕霧的,但真比起腳程大牛自信未必會輸。
就這樣轉眼間脫身,他時刻做好了背後遭受攻擊的準備,卻意外發覺那宗主居然未曾追來。恍然一鬆的瞬間便馬上又全神戒備起來,因爲他發現自己明明按着記憶中的方向奔逃並未迷路,卻不知不覺從正後方跑回了那少年所在之處。
少年嫺靜地盤坐雲端,那淡然的眸子裡無有一絲波瀾,只等他自投羅網。
“你……這怎麼可能!”大牛呼呵。這樣詭異的一幕若是身陷幻覺自然是正常不過,但他太確定現在身處現實中了。難道這少年宗主,當真可以入修仙者的傳說那樣,在無聲無息間移山填海不成?
“這整個天地便是我的法寶,自然聽我號令。當然平時想要如此挪移乾坤倒也不容易,只是恰巧你趕在我開拓連接命運挑戰迷宮時進來,嫺詩便取了些巧。”
跟雲裳仙府大多數心眼如篩子的妖物們不同,梅嫺詩很少騙人的。她不是沒那心機,只是不屑如此。所以大多數時候她不開口。這次既然選擇嘗試開口了,便不顧驚世駭俗一股腦地把諸多嚇死人不償命的真相全部和盤托出。
若不殺眼前之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逃脫的麼?大牛心中一嘆,做好了拼死一搏的準備。但隨即他驚呆了。
想要如這些年來千百次一樣揮刀斬去,但自己整個身體卻沒有半點按照意願行動的意思。唯有耳中傳來那清冷涼薄,雌雄難辨的稚童之聲:
“雖然不好意思,但嫺詩既然已經取巧,便不會再給你留下多餘機會了。畢竟現在挺忙的,嫺詩可不願誤了芸芸的正事。”
少年說着手指微動,大牛在最後一瞬方纔順着少年手指上連接的靈力線注意到自己身上插着的數根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