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的另一邊,紋身男和公文包都已經糾結或憤恨地回到自己房間去了,只剩下任棉霜自己一個留了下來。回顧剛纔投票前的場景,如果有人顧得上仔細觀察的話,其實比起死魚眼來任棉霜表現得反而更像是有鬼在心。因爲他事先就知道了死魚眼今天會死。
說是知道,但也沒有絕對確信,畢竟是那麼強大的一個奴役了她整個身心許久的魔王。是美少女提前要求她今天投殺死魚眼的。回想起她和美少女之間最後一次的對話,她不得不感慨自己有生以來終於做了一次正確的選擇,真正憑着自己的意志的選擇。
“這次的投票,是時候除掉死魚眼了。”
“可是……太危險了。你不知道他的實力,已經遠遠超出人類極限了……知道自己必死的一瞬間,他一定會拉我……也許是拉上你同歸於盡的。”
“見識過肌肉男的實力,大體有個概念。從反應過來到動手,最保守的估計,就算我們站在他旁邊的位置也需要將近一秒的時間吧。”
“這是肯定的,可是一秒……難道你能精確地計算整整十分鐘的時間?”風塵女瞋目結舌。
曲芸微微一笑:“傻姐姐,就算平常來看也只需要精確計算一分鐘吧,不是有電子錶顯示分鐘的嗎?坦白說,不要說十分鐘,就連十秒鐘我都沒把握默數到毫釐不差。畢竟事關自己的命啊……”
她看着任棉霜縮了縮脖子,笑意更濃了些,“來這裡之前,我可是音樂家呢。每天播放這麼熟悉的曲子,聽了這麼多遍,就算無意識的,怎麼也記下來了投票時間結束時停在哪個音啊。
不誇張的說,根據樂曲的速度計算,我可以確信自己會在投票結束前半秒完成投票,誤差不超過五分之一秒。這還得感謝貝多芬高擡貴手,要是投票背景播放的是施托克豪森,或者梅西安,那難度就有點大了呵呵。”
……
午後,曲芸的壹號門口。
“呦!姐姐這是想來嚐嚐依子的手藝?”曲芸調笑着勾起嘴角。
隨着身後的大門滑落,任棉霜縮了縮脖子:“不不不!唔……你好厲害,謝謝你……”
看着任棉霜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曲芸擺擺手替她把話說完:“你是在擔心他死以後還有沒有殺手活着吧?”
任棉霜怯怯地點點頭:“你回去之後,他們倆彼此眼神都不對,很快就各自回房間去了。然後……我就想着像之前你和團長他都交代過的,繼續去拉攏公文包。
我沒想到他給我開門了,自己堵在門口還表情很怪異的問我覺得剩下殺手是誰。我就說是紋身男,因爲我真這麼想的啊。誰知道他表情更怪了,嚇得我改口說是你。唔……對不起……”
曲芸毫不在意,擺擺手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然後他就笑了笑,把我關在門外。然後我又去找紋身男,他壓根就不開門也不理我。所以,就來向你彙報了……”
“有勇氣按自己的想法行動,有勇氣直面殺手,進步很大哦,”曲芸微笑着鼓勵,馬上又使用智力碾壓進行殘暴打擊:“但是你要成長的道路還很長啊。其實早上我講自己逃過死魚眼方法時提出的那個問題,就足以判斷誰是剩下的殺手了”
……
第六天晨,當日出的樂章響起時。曲芸呲牙咧嘴地扭動着身上疼痛的關節,她第一次一夜未眠。就連前一天晚上她也是大大咧咧睡到了半夜纔起來準備應付死魚眼暗殺的。
起再早沒意義啊,不到最後一秒她的準備毫無作用。死魚眼完全可以聽到動靜後到門口看一眼,確定沒人再回來繼續殺她。橫豎是個死,何況她對自己的推測有着絕對的信心。然而昨晚不一樣啊,不能再用之前的小伎倆以逸待勞,她現在是真的累壞了。
再稍稍躺了一會,大約八點半時她才滿心不情願地爬出門外。
偌大的公共廳此時顯得格外空曠,曾經滿滿的空間現在加上曲芸也只剩下三人了。官子已經到了最後一步,再無地可以落子,然而局勢卻仍然未能明朗。
已經坐在那裡的是任棉霜和公文包。配合全息顯示的文字,昨晚死的是紋身男。
至今死亡人數:捌
死者編號:零,貳,叄,伍,陸,捌,玖,拾
“真沒想到會走到這一步啊。一直到剛纔,我還以爲紋身男是另一個殺手呢。”曲芸深深嘆了一口氣。
“現在一切已經清楚了吧。我早說過她是另一個殺手,你們一直沒有人信我,”公文包輕蔑地瞥了一眼風塵女:“其實我看系統選殺手並非隨機,而是有它自己的理由的。
好人會被選作平民,壞人會被選作殺手。只可惜我們一開始沒能發現這點,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人犧牲了。”
“被選作殺手是有原因的嗎?不得不說,這一點我沒想到過。但是被你這麼一提,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啊。”曲芸腦中回想着死魚眼的一幕幕,奸詐,狡猾,善於僞裝隱忍,自信,高傲,又不甘平庸:
“並非我們沒有發現這一點,而是殺手隱藏的太深。就算一開始我們就知道你說的條件,不到最後的最後,你真的能看出來是誰在僞裝嗎?”
任棉霜十分驚恐地瞪大眼睛,然後轉向曲芸:“美少女,你要信我!我們說好的,你答應我會讓我活下來只要我聽你的!我什麼都按你說的做了,就連原本同隊的團長都爲你殺了。如果你再不信我……”說着,竟開始嚶嚶地抽泣起來。
聽着任棉霜的話,曲芸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哼!虛僞的傢伙,剛纔這話信息量有點大啊。想暗示我美少女纔是真兇?我是單純,是想要大家都活下來,但是我不傻!如果是她,她爲什麼要在最後除掉同伴徒增危險?
只要按我提倡的保持平局昨晚他們就已經贏了。他們來這裡之前素昧平生,又怎麼可能有什麼深仇大恨。而且如果她是殺手,被自己人當面害死的死魚眼會什麼也不做嗎?別忘了他也是殺手,不是什麼好人!”
“不!不!相信我!”
看着驚慌失措的風塵女和極力爲她辯解,反倒更像是在自我說服的公文包,曲芸最終嘆了口氣。完全不出所料,最後的選擇權果然還是落在了自己手上啊。很可惜,結局一早就已經決定了,我是不會輸的。
“不必多說了,投票吧。”她說着把手按在了自己的拉馬克徽章上。
任棉霜惶恐地看着曲芸把手從容按在腳踝的紋身上,對面的公文包也一臉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按住了他的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