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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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沃靈仙走到大殿外,小春一眼望去整個人都抖了。

外頭滿滿一堆人殺來打去,烏衣殿前平臺血流成河,屍塊飛過來又飛過去,小春連忙伸手進懷裡掏啊掏,沒想到掏來掏去卻都沒有迷藥。

他狠狠拍了自己的額頭一下,幾瓶迷魂藥方纔都拿給無憂那娃兒保身了,如今他可真是智短計窮無法可使。

正當他搔着腦袋努力在想要怎麼叫這班人停下來時,突然猛地打了聲噴嚏,而後渾身發起冷來。

一種極爲不好的預感,叫小春雙眼往外看去。

只見原本飛棧爲防禦八大派攻入,已叫烏衣教衆砍斷,而後又有兩條烏鋼製成的鎖鏈搭起,一端深深陷入緲日峰崖沿,一端則緊緊紮在對岸燕蕩山巨石之上。

烏鋼索之上這時竟站了個人,那人黑紗飄渺,一頭斑白亂髮,臉上掛着猖狂的笑,望着眼前廝殺的衆人。

小春愣了愣,怎麼突然覺得那站在鋼索上笑得肆無忌憚的傢伙,看起來一副欠揍模樣,而且有些眼熟……

那人施展踏雪無痕縱身越至空中,喊道:“凡我烏衣教弟子,即刻吞下解毒丹藥,閉氣打坐!”

烏衣教中有人回過頭來,眼熟地大喊:“左護法!”

“左護法?”小春顫了一下回過神來,定睛一看才發現,奶奶的,那披頭散髮像瘋子、衣服又穿得邋里邋遢的,不就是他趙小春嗎?

可自己現下在大殿處啊,那對面那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到底誰啊?

烏衣教弟子聞言席地而坐服藥運功行血,至於那些八大派弟子逐漸目光渙散,刀劍兵器落地聲不絕於耳,而後越來越多人倒了下來。

平臺上再無刀槍劍戢之聲,只有燕蕩山上的狂風呼嘯巨響侵蝕人耳。

假趙小春隨手拔了八大派其中一人的配劍,跟着回身了結對方的性命。

被斬下的頭顱滾落到山谷底下,鮮血濺滿他的臉,他卻仍是笑着,笑得無謂、笑得沒心沒肺。

就憑那個舉動,小春立即曉得對方是誰。天底下也就那個人不愛配兵器,總是隨手取了別人的來用,用完了任意一丟便沒了自己的事。

他的大師兄——蘭罄。

蘭罄繼續殺人,首挑八大派掌門入手。小春瞥見老朋友韓寒也身陷其中不停吐血動彈不得,韓寒旁邊還倒着自己的昔日好友,“鐵劍門”的大鬍子。

小春心裡一緊,拿出懷裡僅存的一瓶萬靈丹就往那二人衝了過去。

哪料韓寒見着是個穿黑衣的朝他跑來,臉色驟變,拿起劍便朝小春直劈過去。

“小寒是我!”小春連忙大喊。

韓寒愣了一下,胸口劇痛,兵器從手中飛脫,筆直從小春脖子旁劃過。

小春擦擦冷汗蹲到韓寒身邊,扔了顆萬靈丹到他嘴裡,低聲說道:“這給你,怎麼用你知道吧!”

韓寒接過藥瓶,擡起頭時望向小春背後,目光突然一劇,大喊:“小心!”

小春立刻拔出軟刀回擊,龍吟劍矯若遊龍迅若翩鴻,纏繞上對方的兵器。

“你是誰?”對方眯着眼,看着小春那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他本以爲該是沃靈仙,可沃靈仙沒有這般剛強的內力。“趙小春?”

“我哪可能是趙小春,我是趙小春那你是誰?”小春臉上戴着的是蘭罄的麪皮,他手作蓮花指,掩在嘴邊咯咯地笑了兩聲,道:“你爺爺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烏衣魔教教主蘭罄是也。”

“你是蘭罄,那我是誰?”對方不怒反笑。

“你不就趙小春羅!”小春擠眉弄眼地道。

纏繞在一起的兵刃瞬間分開,頃刻間相互拼擊不下數十次,兩人招式轉化之迅速如行雲流水毫不拖沓。

蘭罄眼一眯,暗運起功力逼至劍上,決定先拿下小春,省得這人又壞他大事。

他今日勢必要八大派葬身緲日峰,這些人膽敢來挑釁,就得有沒命回去的覺悟,趙小春老是阻撓他,不先解決了扔一旁,絕對殺不了八大派其他弟子。

小春不敢輕忽,也立即運起內力震得龍吟劍長嘯清響。

雙劍相交,兩方同樣剛強的內力在劍身上猛烈撞擊,頓時石破天驚轟然巨響,兩人遂被震開。

蘭罄在空中提氣,一個燕子穿梭連環踢,襲向小春,小春立即摒氣以掌還擊。不到三招,二人接因先前內力劇烈撞擊而肺腑作疼氣血翻涌,狠狠地打出最後一掌後,兩人遂彈飛數尺,倒地嘔血不止。

當下羣雄看傻了眼,弄不清情況。魔教左護法下毒毒人,魔教教主卻挺身與其抗決,更因此落得兩敗俱傷?現下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小春喘着氣,掙扎了幾下從地上爬起來。

他搖搖晃晃地走到蘭罄身邊,拿着沒內力貫直而顯得彎曲軟趴的龍吟劍,直指蘭罄。小春邊喘邊笑道:“單是要拼內力,你又怎麼拼得過我。別忘了你受過重傷……現下只有五成……”

話還沒說完,他便聽見遠方傳來熟悉的一聲急切叫喊。

“小春——”

小春回過身去,幾乎是在同一刻,猛烈的掌力襲上他胸口,大得他幾乎都聽得到胸骨一一碎裂的悶響聲。

突如其來被擊飛倒地,小春眼前發黑,噴出了一大口血霧。他趴在地上爬了兩下,卻掙扎不起來,頭有些暈,手都快無力握住龍吟劍。

“小春——”正在分送萬靈丹給衆人的韓寒驚見小春倒地,也顧不得還有人沒服解藥,急忙地朝小春奔來。

小春努力張着眼,只見前方白衣飄飄,心急如焚的雲傾緊緊摟着那易容成他的蘭罄,心疼而溫柔地撫着對方的臉。

一時間,小春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雲傾臉上神情慌得不像樣,顯然是醒來見不着自己,找了到山上來又見那假小春被人拿劍指着,內心大亂來不及細想,便將自己一掌打飛出去了。

纔開口想罵句奶奶的,但嘴一張,卻又嘔了血出來。

劇烈咳嗽着,胸口漲得幾乎無法呼吸,胸骨肯定是碎了,小春暗忖。

雲傾抱着懷裡的人心疼莫名,忽爾望進對放眼裡,愣愣一僵。

“你是誰?”雲傾伸手往此人脖子掐去。這個人絕不是他的小春,他的小春不會笑得如此令人生厭,眼裡一點溫度也沒有。

他的小春臉上從來只有令人如沐春風的溫柔。

雲傾懷裡的蘭罄眼神一變,在雲傾扣住自己咽喉之前,反掌打上雲傾胸口。

雲傾閃躲不及結結實實受了這掌,當下喉頭一陣腥甜,卻硬是嚥下,立即出掌與蘭罄相抗。

兩人翻手覆掌忽爾成拳忽爾爲爪,縱身躍起片刻間連拆數十招,短兵相接拳風赫赫,身形之快令人眼花撩亂。

當下只見白裳黑衣飛快在平臺上打鬥,四周圍之人竟連其中招式也看不真切。

“雲傾別和他打,會引動子蠱啊!”小春急忙大喊。

小春憂心雲傾身上子蠱,雲傾這時內力看似源源不絕,其實不過是回光反照。當行功越久,體內真氣傾倒而出,必會盡數爲子蠱所吸噬。等到最後內力衰耗過度筋脈皆竭,雲傾便難逃一死了。

雲傾聽得小春聲音傳來,猛地回頭尋找,當他見着方纔那被他打到在地口吐鮮血不止的人竟是小春時,整個人握緊拳頭僵在當場,目眥欲裂無法置信。

“小心——”小春撕心裂肺地狂吼。

蘭罄一掌劈向雲傾左肩,接着再一掌擊上雲傾右脅,雲傾卻是晃了兩下,忘了該如何閃躲,只是雙眼瞠着,直視小春。

蘭罄朝雲傾逼來,眼神紛亂。他本就介於清醒與瘋狂之間,一個小春擋在他身前,又一個雲傾與他爲敵,使他在打鬥間漸漸恍惚,神智逐漸趨於瘋狂。

“爲什麼阻擋我,小常阻擋我,你也阻擋我!這些人要滅我烏衣教,全都得死,你們膽敢攔我,我便叫你們與他們一同陪葬!”

蘭罄本要提起第三掌拍上雲傾天靈蓋,但手高舉過頭後一見雲傾痛苦凝視着小春的神情,殺招竟當下止住,掌力凝聚手間,無法發出。

“雲傾——別讓他傷了你——否則我就算死都不原諒你——”小春朝着那不肯回擊的人吼着。這人怎可因爲誤傷了他,而動也不動硬吃蘭罄兩掌。小春當然知道那是無心,雲傾是寧願自己死,也不會傷他的啊——

雲傾猛地回過神來,趁隙一拳擊中蘭罄,蘭罄在被打中的同時清醒過來反襲了雲傾一掌,雲傾連退數步,再也支持不住,倒在小春身前。

小春連忙爬了過去,顫抖的指尖搭在雲傾脈上,查探雲傾有無大礙。

雲傾卻是雙手捧住小春的臉,仔仔細細地看着面具下的人。一雙眼亮如點漆、湛着薄霧,卻仍清明璀璨,是他的小春。

雲傾將頭埋在小春頸間,呼吸着他身上的藥香之氣,喃喃地道:“我找着你了……找着你了……”

胸口猛烈震盪一下,雲傾嘴角溢出點點鮮血,落在小春後頸衣上。

他閉着眼摟住小春,哽咽地道:“我以爲你又走了,以爲又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找到你……若非遇見敬王那廝帶兵說要包圍燕蕩山,也無法找着你……”

雲傾有些發抖,體內六道真氣四竄令他眼前發黑,雖然服了小春的藥令他不至於痛苦難捱,但心下傷了這人的痛楚更甚於外,那痛是什麼藥也止不了的。

“我不知你易容成他……竟打傷了你……小春……我說過不傷你,可竟然一次又一次違背誓言……”雲傾狠狠咬着下脣,咬得肉綻血濺,卻仍止不了心裡的痛,那叫他喉間哽咽雙目發紅,直想拿劍了結了自己。

他打傷了小春,他傷了自己最重視的人。

小春緊緊摟住雲傾,猛搖頭說:“不是你的錯,打我一掌又死不了,你看我不是沒事,好好的嗎?而且我服了藥了,一點都不痛,你別往心上記,我沒事!”

“可我以爲你有危險,那掌用了十成的功力啊!”雲傾不信小春所言,他低聲吼着,小春不痛,可他心裡痛。

“沒事……神醫說了沒事就不會有事……好吧,我招了,不過是胸口骨頭裂了點罷了,真的死不了人的!”小春湛着淚光,咧着嘴強笑道。

韓寒見這二人抱得難分難捨,一時半刻也分不開,便執劍往前站去,擋住負傷往這二人而來的蘭罄。

“說真的,我看你那張臉挺不順眼。”韓寒說。

韓寒料蘭罄連番惡鬥,先是趙小春後是雲傾,若自己小心點,加上逐漸復原中的武林羣俠,要擒住這個魔頭應該不會是難事。

哪料蘭罄蘭罄神情先是呆滯,而後露出了大大的笑顏,拿出了一罐碧綠藥瓶。

韓寒有種不好的預感,那是趙小春的瓶子!趙小春的瓶瓶罐罐一大堆,幾乎每種都有強大的殺傷力,若那瓶中是毒藥或迷藥,當場衆人在劫難逃。

“啊——”小春見那瓶子,忍不住大叫:“你啥時摸走了我的龍筋虎膽丸!”那是能增強數倍功力的強力大補丸啊!

蘭罄搖了搖瓶子,將瓶中藥丸一飲而盡。

小春深吸了一口氣,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家師兄。“慘……”他說。

見蘭罄又再直逼而來,小春與雲傾遂起身與韓寒共同抗敵。

小春在招式之間趁隙扣住蘭罄脈門,探了探,大駭。“師兄你個瘋子,龍筋虎膽丸藥性猛烈,你又催功逼發,會爆經脈而亡的!”

蘭罄卻沒聽進小春的話,一招一招直逼三人面門。

小春見他眼神渾濁,脈相又虛浮不穩,這人之前被雲傾散去半數功力早就臟腑有損,神智不清。方纔或許是他這些日子來爲數甚少的真正清醒,可幾番打鬥下來,又陷入混沌之中!這人若再打下去,筋脈爆裂,不死也殘廢了。

小春連聲喊:“小寒,困住他,掩護我!”

韓寒挽起劍花限制住赤手空拳的蘭罄,可哪料蘭罄剛勁運上手臂,橫空一格,韓寒的兵器鏗鏘一聲從中斷成兩截,斷劍朝小春飛了過去。

韓寒目瞪口呆。

小春拿着金針正要對蘭罄下針,他只有片刻機會可趁,斷劍飛來,當下他顧不得其他,拼死將長針直入蘭罄頭頂百會穴與其他大穴,要閉他筋脈止住體內逆行真氣,以免這人死在自己眼前。

就在此危急關頭,蘭罄突然伸出手,抓住即將劃斷小春脖子的半截斷劍,小春一愣回望蘭罄,沒料蘭罄這時竟會出手救他。蘭罄緩緩眨了一下眼,那眼神裡有着用言語也說不清的情感在裡面。

而後他合上了眼緩緩軟下身去,小春手裡還拿着針,是雲傾電光火石之際考慮幾番,在他落地之前將他抱住。

然後雲傾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又是那可以夾蒼蠅的模樣。

小春驚訝地望着雲傾。雲傾只是淡淡道:“我知道你不會希望他摔傷,所以我替你攬住他。”

“雲傾——”小春突然覺得好窩心。

“你希望的事,我會替你做到。”雲傾說。

這時烏衣教弟子已經漸漸恢復元氣,八大派弟子服下萬靈丹後也逐漸好轉,兩方人馬遂再開始蠢蠢欲動,兵器交接聲不絕於耳。

小春看着這團混亂,有些無可奈何,突然一隻手臂脫離了原本的軀體,掉到小春面前。

看着好不容易救了起來的人又死了,真是百感交集。

雲傾將蘭罄放到一旁乾淨地上,頓了頓,對小春說:“方纔……他有機會殺我,可是他卻遲疑了。”

“嗯,我知道……”小春低聲應。

“爲什麼?”雲傾不明白。

“人的心是肉做的,誰待他好,他便會記得。”小春輕聲說:“因爲白白你對小黑很好,所以小黑下不了手。”蘭罄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他昏睡而蘭罄走火入魔神智不清那十餘日是誰照顧他,是誰待他好,蘭罄不會忘記。他本性本就不壞,誰傷他,他百倍奉還,誰對他好,他銘記於心。

雲傾沉默片刻,後道:“我們該下山了。敬王帶兵圍燕蕩山,藉口疫病蔓延難控,要放火燒山處理山上的染病百姓。順道了結緲日峰上這些不受他控制的武林高手和魔教教衆。”

小春心肝一顫,那還得了,這麼下來不單是無辜百姓,所有人都活不了。

“我已調百人鐵騎前來,但鞭長莫及,要下得了這山等他們前來接應,纔有機會和敬王一決高下。”雲傾說。

“你恢復記憶了!”小春驚喜道。聽得雲傾提起百人鐵騎,那是雲傾私下培養的軍隊,個個武功高強,但中了子蠱失去記憶的他並不曉得這些軍隊的存在,今日提起,便是子蠱毒性退去大半,不再壓制雲傾的記憶了。

雲傾淺淺地笑。“嗯,記起你了。”

清清淡淡的一句話,語中卻包含着無限柔情。

小春不知怎麼地眼眶竟紅了,鼻子好酸好酸。

他本以爲即便雲傾一輩子不恢復記憶,自己也不會怎樣,日子照過罷了。可當雲傾這麼對他笑,對他的所作所爲既生氣又無可奈何,心裡頭記着承諾過不傷他的誓言,這一切加起來,纔是原本的雲傾。

他們之間幾度風風雨雨,所經歷過的那些傷那些痛,到後來全凝成了情、結成了愛,失去任何片段都不能。尋回了,兩人之間纔是完整。

小春紅着眼笑着凝視雲傾。

雲傾靜了半晌,看着易容成蘭罄模樣的小春,後說:“這張臉看了實在令人怒火中燒……”他一個反手,將人皮面具撕了下來。

“欸!”小春皺了下眉,不過一會兒又恢復平日嘻皮笑臉的討打模樣,開心地說道:“幸好吃了祛痛丹,不管你怎麼撕,我一點都不痛。”

“來了!”雲傾忽擡起頭望向對岸。

“小七,你和他還真是愜意啊!旁邊殺成那樣,兩個人都還能談情說愛?”

突然一陣聲音從對岸傳來,小春順着雲傾視線看去,發現對面不知何時已讓身穿皇軍冑甲的軍隊包圍,且前排一排火弓手搭起火箭,瞄準緲日峰平臺上拼得你死我活的武林羣雄。

而皇家軍隊的帶頭人——敬王東方齊雨,則好整以暇、輕裘緩帶地揹着手,在橫空的烏鋼索上踱來踱去。

“小寒,”小春扯了扯內腑重傷,正安靜在一旁運功打坐沒出聲的韓寒。“把趙大雄架過來,快點!”

韓寒睜開眼,雖不明白小春有何意圖,卻也立即起身尋那武林盟主去。

“東方齊雨,我兩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你這麼做是什麼意思?”雲傾放聲道。

“呦,小七,哥哥今兒個可不是針對你來的。聖上降旨,命本王南下消滅瘟疫,爲了達成皇命,本王這陣子是夙夜匪懈不得休息,好不容易把得了瘟疫的病人都給集中起來醫治,哪知疫病不但沒有停止擴散的跡象,反而鬧得更嚴重。御醫進言,若要徹底滅絕大疫,需用火焚,焚盡一切外邪,這瘟疫便會停下來了!”

齊雨再道:“百般考慮下,本王決定火焚燕蕩山以絕瘟疫。這山上每個人都染上疫病,一個也逃不得。哥哥其實真捨不得你,但是沒辦法,皇命不可違,你乖乖地待在那兒等火燒過去吧!”

齊雨跟着望向小春。“至於你,趙小春,本王知你身爲藥人百毒不侵,自是不會染上疫病,念在相識一場,給你條活路走,本王數到三,你立刻過來,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不再。”

韓寒這時揪來了趙大雄,小春一見這病秧子還滿臉倦容,看來是毒剛清就迫不及待報仇,領軍闖上緲日峰的。

“趙小春?你找我做什麼?”趙大雄沒好氣地道:“當日你倆傷我愛徒,害他們差點斷命,這帳我都還沒和你們算,今日又來阻擾羣雄圍剿魔教妖孽,到底是何用意!”

趙大雄同小春說這番話時,眼睛是看着對岸火弓手的,其他人和這趙大雄一樣,邊打邊注視着對面的舉動。

魔教、朝廷、江湖正道,三方向來水火不容。朝廷管束不了正道,正道容不了魔教,魔教四處燒殺擄掠被朝廷和正道視爲眼中釘,如今情勢危急,所有人都聽見齊雨方纔那番話,今日敬王恐怕是利用滅疫的藉口,要趁機將他們兩方一起收拾。

小春對趙大雄說:“剛好,我便想講講你那些愛徒之事。”

小春笑得眼彎彎,雲傾喜歡他這模樣,忍不住便摸了摸小春的臉龐。

“乖,等我一下。”小春啾了雲傾嘴角,看得趙大雄眼發直。

“嗯。”雲傾低應了聲。

齊雨在對岸喊完一次“一、二、三”,又吼了一次“一、二、三”,可小春壓根沒理過那人。這世上說話不算話的人挺多,東方齊雨是一個。

“我的愛徒怎樣?”趙大雄瞪大雙眼看着小春。

“你也見着如今情勢,此地孤立無處可退,唯一出路便是前方兩條烏鋼索棧,八大派和烏衣教若不暫時休兵共謀出路,那火弓手一放箭,緲日峰上誰都別想活了!”小春雙臂環胸,站無站姿,抖着腳說道。

“武林正道不屑與邪魔歪道爲友,我們就算葬身火海,也不會聽你的,誰知你有什麼詭計!”趙大雄防備地看着小春。

“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小春輕哼了聲,放聲道:“華山派的弟子聽着!”

打鬥中的華山弟子刷刷刷地回過頭來,每一個都是面如疑脂、清秀俊美,還有些年紀小些的眉目如畫,冰雪可人。

小春朗聲道:“你們師父日前中毒命危時對我說了件事,他辛苦了一輩子,卻沒遂心願便得下地府。今日雖是劇毒已解,一日爲師終身爲師,你們師父的心願,當徒弟的自然得幫忙。華山派弟子聽清楚了,趙大雄這輩子有件憾事,那就是他含辛茹苦把你們養得這麼大、這麼好,卻始終沒能一親芳……”

小春還沒說完,大嘴巴隨即被趙大雄搗住。

趙大雄震驚地說:“你怎麼會知道,不可能的,我從沒對別人說過!”

小春笑着拉開趙大雄的手。“你答不答應?”

趙大雄面色沉重地思量幾番後,沉痛地點頭。“好!但我輩止手,魔教教衆又豈會善罷干休?”

“簡單,”小春使了個眼色,“敬老尊賢,您先!”

對岸等不到人過去的齊雨一再跳腳,最後發了狠,第一波火箭朝着緲日峰射來。山上風勢強大助長火勢,箭一射中大殿,便迅速燃燒起來,一發不可收拾。

趙大雄朝着廝殺中的人大喊:“各路英雄,請立即住手!”

小春隨後立刻道:“烏衣教弟子聽命,全都不許再打!”

一些人停手了,一些人困惑非常,喊道:“盟主!”

小春看了趙大雄一眼,笑了笑,搶了先機說:“如今大敵當前,烏衣教決定與趙盟主議和,先度過眼前危機,其餘細節與歇戰盟約簽訂,日後詳談。”

見烏衣教弟子還有些不服想反抗,小春從懷裡掏啊掏,掏出了繫着桃繩的烏木令,高舉說道:“見烏木令如見掌門,烏衣教弟子膽敢抗命!?”

火箭又射了第二波,一根朝着小春面門而來。

小春身旁的雲傾摟住他的腰將他帶開,而這時小春還自顧自地喊着:“烏衣教弟子聽命,保命要緊,自個兒想辦法過到對岸,別纏鬥,迅速離開。”

另一邊的趙大雄也下了同樣的命令,臨走前瞧了小春一眼,突然道:“我派弟子說林央帶人回來爲我解毒,莫非那是你?”

小春勾起嘴角,但笑不語。

緲日峰上的人腳踏烏鋼索棧,凌空穩穩朝對岸而去。

火弓手發出的火箭被他們輕易格開,這些人個個是身經百戰的武林高手,對付幾把火箭尚堪有餘。

“把烏鋼索砍斷,叫他們插翅難飛。”齊雨下令。他已經給過趙小春機會,是趙小春自己不要命的,怪不了他。

小春立刻對雲傾說:“你先帶蘭罄過去,我進去找沃靈仙。”

雲傾回望燒得炙烈的烏衣大殿,“別管那人了,要走一起走,火勢這麼大你怎麼能夠往裡面跑,萬一燒着了你怎麼辦?”

“蘭罄一直執着沃靈仙必有原因,他是養蠱人,拔蠱關鍵在他身上,只有他才救得了你,我定得進去!”小春說着便要往着火的大殿跑去。

“不許去!”雲傾猛力抓住小春的手臂。

“雲傾,他是你活命的唯一機會!”小春大吼,不懂雲傾這時和他爭執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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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拉扯爭吵的同時,蘭罄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他覺得頭有些暈,拍打了幾下,卻突然發覺什麼扎着他讓他難受,最後,他找到原因,慢慢拔出百會穴上截斷他爆涌內力的七寸長針。

蘭罄盯着金針看。吵得面紅耳赤的人突然停了下來,他們發覺蘭罄醒了。

“師……師兄……”小春小小地叫了聲。

蘭罄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橫入其中,抓着小春的臉直瞧,雲傾想要動手,卻被小春劫住。

‘不要!’小春無聲地蠕動雙脣,懇求地看着雲傾。蘭罄是唯一能救雲傾的人,他不能,也不想讓雲傾傷他。

“你是誰?”蘭罄盯着小春的臉,仔細地瞧。

“哥哥,我是小常啊!”小春試探說道。

“不對,你是趙小春!”蘭罄突然大喝了聲。

“對對對,我是趙小春。”小春從善如流,現在唯一不能做的,就是刺激這個再度經脈逆行神智錯亂的人。

“你是趙小春,那我又是誰?”蘭罄露出疑惑的神情。

“呃……”小春說:“你是蘭罄……”

“不對!我是趙小春,你纔是蘭罄。”蘭罄忽然大吼了起來:“蘭罄,你易容成我的模樣作什麼,又想害我了嗎?”

小春心想糟了,大師兄今天瘋得有夠徹底,連自己是誰都混亂了。

烏鋼索在對岸齊雨的一聲令下,幾乎被斬斷,先行脫困的羣雄們與烏衣教弟子合力對付朝廷大軍,從緲日峰過去的人越來越多,烏衣殿前的人也越來越少,大殿火勢猛烈燃燒,高溫烤得人臉都疼了。

“別同這混帳羅唆,烏鋼索若斷,誰也離不開這裡,你快與我走!”雲傾冷着張臉抓住小春的手將他帶離蘭罄身邊,只要一遇上與小春安危有關的事,他便不會退讓,要小春依他所想行事。

“雲傾,你做什麼,放開他!”蘭罄突然出手將雲傾與小春隔開,他望着雲傾苦苦哀求道:“你爲什麼不放了他,爲什麼要斷他雙手、廢他武功,你忘了在那兩年半里,他對你多好了嗎?”

雲傾一愣。

“從神仙谷帶出來的百憂解沒了,他守着誓言替你製藥,不讓你有事。知道你一直不開心,他千辛萬苦找來桃花,討你的歡心。那桃花、那桃花叫眼兒媚,長於南海之濱,多難弄得。可是你爲什麼總是漠視他的心意,爲什麼三番兩次要置他於死地?他對你這麼好,你卻從不領情?”蘭罄朝雲傾低吼着。

分不清楚說的是別人還是自己,蘭罄當自己當得累了,想愛的人總是得不到。蘭罄羨慕自己的小師弟,得到這個人的心。

小春怎麼不明白蘭罄的想法,他紅着眼眶拉住蘭罌的手,說道:“別說了師兄,別說了。你要的沃靈仙就在烏衣殿內,和我去找他吧!”

小春回望有些怔愣的雲傾。這人今日才親耳從蘭罄嘴裡聽見這些事,雲傾其實也不是沒感覺的人,只是蘭罄的感情藏得太深藏得太好,雲傾難以發覺。更何況蘭罄最初不說分由便朝雲傾下毒,纔在一開始便讓雲傾討厭上。

這兩個人,一個不懂愛,一個愛了卻不說,才弄到今日地步。

蘭罄卻甩開了小春的手,直逼雲傾道:“你以爲,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嗎?若不是你中了毒要我替你解毒,我怎麼會留下來?你裝可憐打動我,吃定我心軟離不開你,其實我出谷本來就是要帶師兄回神仙谷去的,是你百般阻撓,限制住了我。你以爲我真的愛你嗎?不,我只是可憐你,可憐除了我一個笨蛋之外,再也沒人會愛你!”

雲傾聽進了蘭罄的話,猛地望向小春。他不明白這些情情愛愛究竟爲何,可蘭罄想必比他知道多一點,比他更明白小春想法多一點。

小春愕然,對蘭罄這番話有些吃驚。

“他說的是真的嗎?”雲傾問:“你是因爲可憐我,才留在我身邊?”

小春張口結舌。“……不……當然不是……”

“不是?不是的話你爲何說話猶豫躊躇?”雲傾忍不住朝小春低吼,壓抑的聲音,吐露着他的不安。“趙小春,你敢說你留下來,不是因爲可憐我?”

雲傾想起他們定情的那晚,小春抱着他躲避敬王的追兵,他毒發難受,小春爲他運氣舒緩。那夜,他對小春說了自己的事,親生母親下毒想毒死他,他獨自一人長大,從沒人關心過他,在他的生命裡只有陰謀詭計、兄弟仇殺。

他不懂情愛,不識常人情感,他以爲天下間人皆污穢,從無世事好留戀。

直到遇見了小春,直至遇見了這一彎春水。他才明白有人愛的好,他才慢慢懂得對人好。

然而原來一切都是假象?

原來小春只是可憐他,纔會留在他身邊。

“你別哭啊……”蘭罄突然緩聲說道:“我就只喜歡你這張漂亮的臉蛋而已,哭了……就不美了……”

“我拜託你別再說了!”小春一拳朝蘭罄揮去。“奶奶的纔不是你講的那樣,別亂說了,你這走火入魔也不忘離間別人感情的混蛋!”

蘭罄接下小春的拳頭,一轉,喀搭一聲竟是腕骨碎了。

小春皺了眉。好在,一點都不痛。

“你這混帳,放開他!”雲傾雙眼通紅,臉龐上猶有未乾淚痕。他朝蘭罄擊去,分開蘭罄與小春。

平臺上只剩他們三人而已,對岸殺聲不斷,金戈齊鳴漫天作響,火弓手射出油包,油包碎裂沿着緲日鋒上的烏鋼索燒到燕蕩山那頭去,最後幾名來不及過橋的烏衣教弟子慘叫了聲全身着火掉入萬丈深淵,緲日鋒上釘入地面的烏鋼索也因爲之前過棧人數衆多與拉扯,而漸漸拔離深陷的石地。

“飛棧要斷了,你們趕快過來!”韓寒扯着喉嚨朝小春他們大喊着。

這時烏衣殿傳來內殿崩塌的聲響,伴隨着男人淒厲的嘶吼聲。

“糟,是沃靈仙!”小春顧不得其他,回頭便要往火窟裡去。

哪料雲傾抓住小春的腰帶,猛力將他帶了回來,說道:“我去,你先離開這裡!”

“不行!”小春心頭抽了一下。

“我不想你有事。”雲傾頓了頓,原本凜冽緊繃的聲音放緩了下來。他撫着小春面頰,蘭罄那些話還讓他有些顫抖。他低聲道:“無論你是不是可憐我,我心裡還是隻有你一個。這裡太過危險,我怎麼能任你胡亂闖,好不容易纔找着你,你不能有任何意外。那個人,我去找,你……聽話……先離開……”

雲傾聲音越放越溫柔,到最後竟已是低低絮語。

“險地我闖,危難我擋,我只要你好好的,其餘任何事,都由我來替你完成。即便你只是……”再也說不下去,雲傾一掌拍在小春背上,帶着七分巧勁與三分溫柔,在不傷害小春的情況下盡全力將他打上烏鋼索棧。

小春安然落在索棧三分之二的位置,猛然回頭,只見雲傾靜靜地看着他,那冰寂的面容難掩哀傷,空蕩的眼神除了映入自己,再沒有其他存在。

“不是……”小春突然明白雲傾那欲言又止的是什麼,他放聲大喊:“我不是可憐你,我是心疼你!”他在漫天火光間嘶吼落淚:“我趙小春一生一世就愛你東方雲傾一人,不是誰的三言兩語就能改變。東方雲傾你給我聽清楚,我這生這世愛着你、心疼你,不想離開你……我不許你胡亂想……不許你聽那人的話……”

雲傾背過小春,與蘭罄交手。

着火的索棧燒得通紅,火苗從鞋底開始延燒,小春心慌意亂什麼也沒發覺,只想着要回到雲傾身邊,再說更多更多的情話給雲傾聽。他的小醋缸愛操心愛發怒又怕被人嫌棄,他這時怎能獨自離開,讓他面對那場大火和蘭罄那個瘋子?

小春急忙往前奔去,哪料烏鋼索再也承受不住任何重量,竟從緲日峰上生生脫離。失去立足之處,身在兩峰之中,下是萬丈深淵,小春感覺自己直直墜下。

他奮力使出踏雪無痕足間點在殘索之上,但無論如何拼命,卻還是到不了雲傾那頭。

心裡一急,氣海翻騰,一口血從他嘴裡生生噴了出來,散在空中,血花點點。

忽然烏鋼索抖動,鎖鏈相擊之聲傳來,小春腰間被勁力拉扯迴繞的殘索末端捲入吸住,而後整個人被用力往對岸拉去。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他睜大雙眼看着雲傾奔入熊熊大火的烏衣殿中爲他救人,蘭罄不肯輕易放過他,尾隨着他闖入大殿內。

一黑一白的身影消失在紅得刺目的烈焰當中,而後漫天巨響傳來,建在緲日峰上巍峨聳立的烏衣殿禁不起祝融肆虐,在大火中整個垮了下來。

熾熱的火一下子竄上天際,燒紅了天空。

“不——”小春放聲哭喊。“雲傾——”

他狂亂地想往前衝去,卻忘記眼前再已無路,徒有斷崖深壑將兩人生死相隔。

一步踏空,韓寒急忙將小春拉回。“你瘋了嗎?”他拼命拍熄小春腰間因炙熱烏鋼卷繞而生出的火簇,卻怎麼也擋不住這人不顧性命往前衝的舉動。

“雲傾還在那裡,放開我,讓我過去!”小春奮力喊着:“放開我,他還在那裡!”

“趙小春,你要過去,會連你自己也活不成!”韓寒怒斥。

“別管我,他要不能活,我活着做什麼!”小春失去了理智,不顧一切地便要往懸崖踏去。

突然他身子猛地往前傾,狂嘔一口鮮血,又再一口鮮血。以藥力強壓的傷勢早遠遠超過了身體所能負荷的程度,藥效退去,劇烈疼痛撲天蓋地襲來,他四肢逐漸癱軟,可是卻仍不肯放棄,做着徒勞無功的掙扎。

“放開我……”小春朝着緲日峰哭吼着,淚水瀰漫他的雙眼,雲傾明明就離他這麼近,咫尺之距,卻若天涯。

“小寒你放開我……讓我去找他……他和我大師兄都在裡面……他們兩個都在裡面……不救他們……會死的……會死的……”

嘔出了第三口血,韓寒攬着小春的手也顫抖了起來。他的手臂上全是小春嘔出來的血,看着傷重的他伸着手仍想往對岸去,心裡疼了起來。

“烏衣殿已經塌了,你再過去也是無用……他們兩人……他們……”韓寒言語哽咽,說到最後竟無法言語。

“雲傾……等我……我就過去救你……等我……”小春的身軀漸漸軟了下去,直至強烈暈眩襲來,將他捲入無邊無際的黑暗當中。

而他心心念唸的那兩個人,再沒有出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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